“法娜,我最小的妹妹,一如既往的活泼过头……”
    记忆瞬间给出了答案。
    人人常说气质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存在,蹿到夏尔面前的女孩儿显然就拥有这样独特的气质。
    做工考究的湛色长裙,精心打磨出折射面的青金石耳坠,刻画着月季花纹的白丝绸手套,这样的衣着搭配本该表现出恬静优雅的贵族风格,却在对方那充斥着好奇与不安分的淡蓝色眼眸中,恍然间让人好像看见了一只从深林中跳出来的调皮小鹿。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却并不妨碍身体自然而然升起的淡淡亲近感。
    正因为生活在一个严肃的贵族家庭中,幼小而活泼的妹妹总能为这过于安静的子爵城堡增添一份独特的生机与活力。
    这是年纪最小的孩子独有的特权,再大一些她就要面对曾经让前身也十分苦恼的进阶礼仪课了。
    与喜好工程学的前身一般,法娜的爱好在贵族家庭中也显得古怪且叛逆。
    她早早的便拒绝了子爵为她安排的眺望尖塔以及中央学院的道路,整天做着成为一名冒险者或者剑客的不切实际的梦想。
    以夏尔一个现代人的目光来看,这样的梦想看起来都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在这样存在神秘之力的世界中,提起冒险者或者剑客之类的说法,便不禁让人联想到“战士”“炮灰”之类的名词,更何况那些本就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呢?
    关于懵懂妹妹的回忆在脑海中流转,夏尔微笑着对法娜的问安做出回应:
    “早安,法娜,就这么期待今天的剑术课吗?”
    “唔?”
    活泼的小鹿明显懵了懵:“诶,我看起来有这么的期待吗?”
    夏尔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后者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被唬住了,皱了皱鼻头,给夏尔丢了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夏尔轻笑出声,满意的从调侃小女孩的事上收获到了一丝愉悦,随即转身走到门前,伸出手去想要转动门把手。
    也就是在即将走进这间家人们经常一起进餐的房间的一刻,他才从稍微愉快一些的交流氛围中挣脱出来,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您的父亲已于刚刚确认逝世……”
    昨天夜里,女仆长是这样说过的。
    好不容易轻松一些的心情立时便沉重了几分,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在旁人看来,他就像突然走神一般的站在门前发起了呆。
    好在曾经的夏尔也经常因为思考工程学的问题而经常走神,菲丽对于自己侍奉的这位阁下早已是见怪不怪。
    小姑娘从容的走上前来,淡定的打开门,顺便提醒道:
    “阁下,今日的早餐准备了您喜欢的罗松地区的甜蜂蜜与刚刚烤制好的白面包,请移步随我入座。”
    夏尔后知后觉的点点头,眼角的余光中看见菲丽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与妹妹那不加掩饰的打趣目光。
    不自在的干咳两声后,夏尔迈步走进了大厅。
    虽然脸上有些热热的,但还是装作自然的找了自己常坐的座位坐下。
    “她们该不会认为我是一个连转动门把手开门都不会的生活废物吧?”
    夏尔摇了摇头,厚着脸皮将自己刚刚的失态行为抛诸脑后,打量起了大厅的布置。
    奢华依然是这里的主基调,明明已经是早晨十分,水晶的吊灯上依旧点满了橘色的烛火,将整个大厅照得更加透亮。
    脚下的每一处都铺满了大红色花纹的昂贵且柔软的地毯,近十米的长桌上铺设着洁白的桌布,每隔几步便摆放着刚刚采集的还带露水的鲜花,银制的餐具与器皿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着夺目的颜色。
    坐不了多久,修佩罗斯家族的成员便陆续来到了大厅,打过招呼以后几个妹妹坐在一起,相互间说着一些女孩子的事情,遗传自血脉的姣好脸庞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和平与笑容。
    夏尔又坐了一会儿,渐渐的感觉到了不安。
    在前身的认知中,那位以骑士信条为己任,严于律己的长兄早该到了,其他几个兄弟虽然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却也不敢违反子爵父亲的想法,进餐也是一定会和家人一起的。
    往常他们应该已经早早的来到这里,相互间谈论起帝国的政治、时事,或者其他贵族的趣闻,这也是前身为数不多的了解外界的渠道。
    房间的大门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再度被打开,夏尔正要抬头看看是哪位家族成员到来,却只是看到了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女仆长。
    对方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制服,干净整洁的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到这时,即使是最不知世的小妹妹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修佩罗斯家族进餐的房间进入了一种异常死寂的氛围,就好像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场命运的宣判。
    女仆长无视着房间中的氛围,直直的朝着夏尔而来。
    随着她的靠近,夏尔心中的不安感越发的浓烈起来。
    “从现在起,夏尔阁下,您的位置应该是那里。”她走到夏尔的身旁轻声的提醒道。
    手指的方向夏尔看的很清楚,那是前身的父亲,修佩罗斯子爵独享的长桌主座。
    女仆长并未压低自己的声音,几乎就在同时,夏尔便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管那些目光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意味,夏尔也错觉般的感觉到了一阵阵火辣与刺痛。
    夏尔还没有动弹,最年长的妹妹雪迩法便已经有所动作,她直视着女仆长,用着贵族独有的冰冷语气询问道:
    “缪兰女士,作为修佩罗斯家族的子嗣,我想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
    使用的语气是肯定而非疑问,在夏尔听来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但以她的身份提出这样的命令,任何人也提不出半点质疑。
    其余两个妹妹没有说话,但她们的目光同样转向了那位依旧不卑不亢的女仆长。
    缪兰女士后退两步躬身行礼,平静的看着所有注视她的人,娓娓道来:
    “帝国的统治者,奥尔菲因陛下已于昨日送来了子爵大人的悼书,子爵阁下因不幸卷入发生在中央学院的魔潮事故中丧生。根据陛下的意愿以及子爵大人的遗嘱,传承了修佩罗斯家族烙印的子嗣将继承子爵爵位,接手修佩罗斯家族的一切事务。”
    随即她便取出了一卷朱铅封好的淡金色文书,传给了还处于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几位女士。
    修佩罗斯家族仅存的几位子嗣仔细的辨认过文书,烙印有象征帝皇权威的神圣三羽花纹章以及带有未知神秘之力的皇室印记充分证明了这份文书的真实性。
    即使是刚刚融合记忆不久的夏尔在拿到这份文书的时候也提不起任何的怀疑之心。
    这种帝国统治者亲自书写的文书会备份发往帝国全境的议政厅,只需要前往查证一番便可以轻松得知真假,当然也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伪造这样的文书。
    夏尔虽然早有怀疑,但在拿到这份文书的时候依然脑子一懵。
    我这算是被钦定了?
    他最年长的妹妹反应还要更快一些,质问道:
    “陛下的旨意与父亲的遗嘱我们当然尊重,但还有另一个问题,缪兰女士,我的其他兄长呢?他们在哪儿?”
    夏尔被这个问题提醒了,将疑问的目光转向女仆长,后者却难得的犹豫了片刻才道:
    “这涉及到修佩罗斯家族的秘密,除非家主许可,我无法告知诸位,但很抱歉……请,节哀。”
    节哀?
    夏尔的意识还迟钝了片刻,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瞳孔骤缩。
    “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丁全死了?!!”
    这不可能!
    那位子爵父亲死在了千里之外的帝国中枢,夏尔还能够理解,贵族与政治的龌龊总会引发一些意外。
    可其他那些血脉意义上的“兄弟”就住在这个子爵城堡,就在夏尔的身边!
    莫非前身昨晚也是因此死去了,才有了我的穿越?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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