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想,好在也不是全无解决之法,眼下只嘱咐岳父,让他切不可太过张扬罢了——

    好在这盛会并未开始,还来得及补救。

    当下特特唤了沈金:

    “你去岳父哪里,瞧瞧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正说着,却瞧见一四十许的男子正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不由失色——倒没想到岳父的面子竟是恁般大,竟连国子监祭酒周明义也能请来。

    果然明湖书院名声非比寻常。

    却又长出一口气,亏得自己已有安置,须知这位周明义大人在朝中也是清流,最是以风骨自居。真是有关沈亭的事传到他耳中,还真是说不好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那边杨泽平早得人禀报,忙快步迎了上来:

    “明义兄,可想杀小弟了。多年不见,兄长风采更胜往昔了。”

    便是他身后的明湖书院学子,神情也俱是激动的紧——这位祭酒大人,当初可不就是从明湖书院走出去的,更是那三个解元之一,本是一寒门小子,眼下却已是名满天下。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令得大家对那蟾宫折桂蒲团所在越发向往——

    真是能坐上那个位置,说不好就能复制这位周大人的传奇。即便偶有蹉跎,能入得了周大人的眼也可结个善缘不是?

    相较于其他人的忐忑不安,沈亭激动之外,无疑更有八分笃定——

    昨日老师已是向自己漏了口风,那个位置必是会给自己的。又说届时会有贵人莅临,倒没想到,竟是这位祭酒大人。

    作为安州士子中的一个,沈亭对那神秘的位置不是不向往的,只以前因为老师的关系,却从不曾跨入这寻芳苑一步。

    眼下竟不但有机会参与盛会,更会以众人瞩目的方式进入祭酒大人的视野,兴奋之余又有些心酸——

    这等荣耀却是要站在希和的对立面才可得……

    正自神思恍惚,却见杨泽芳忽然朝那蟾宫折桂蒲团遥遥指了一下,又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亭怔了一下,上前一揖,待得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觉得不对——

    怎么所有人都是一副错愕的样子?

    那位周明义大人却是饶有兴趣的样子,打量了一番沈亭笑着道:

    “你就是程琇?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亭越发懵懂——什么程琇?

    还未回神,一个清朗的声音已是在身侧响起:

    “不敢劳大人动问,学生程琇,见过大人。”

    沈亭头“嗡”的一下——方才山长说的名字竟不是自己?一时慌张间讷讷道:

    “小子鲁莽,以为大人——”

    却被杨泽芳沉着脸打断:

    “祭酒大人面前如何敢这般唐突,还不快向大人赔罪?”

    周明义神情便有些古怪,又看一眼那蟾宫折桂蒲团所在的位置,似是明白些什么,当下摇头道:

    “少年人吗,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赔罪什么的,倒也不必。”

    口中说着,已是和杨泽芳转身而行,两人言笑晏晏间,竟是把沈亭忘了相仿。

    倒是程琇,恭恭敬敬的紧随在两人身后,又在下人的引导下,径直坐在了那蟾宫折桂蒲团之上。

    第37章 话不投机

    沈亭只觉整个人如堕冰窟——

    方才自己并没有理解错,山长和祭酒大人说的无疑正是众多学子羡慕的、富有传奇色彩的那蟾宫折桂蒲团最后的归属。

    唯一错的地方就是,那样一个众人瞩目的荣耀所在却并不是属于自己,而是给了程琇。偏是自己太过激动又神思不属之下,竟是在山长一语甫落之际,便应声而出。

    即便被山长拿话岔了过去,可身边诸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必然已看出来端倪。

    果然,周围书院学生先是齐齐愕然,待回过神来,瞧着沈亭的眼神无疑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都说文人相轻,这几日众人早受的够了,再是解元郎又如何,风头就能盖过整个明湖书院吗?

    倒好,山长宝贝的什么似的,不独收为亲传弟子,且但凡书院中有什么重大集会,必令沈亭为众人之首,倒是其他学子,不得不忝为骥尾。

    早憋了一肚子气,偏是杨泽平刻意压制下并不敢发作。这下终于得了机会,如何肯错过:

    “沈举人魔怔了吗?怎么做出那般失礼之举?”

    “哪里是魔怔,叫我瞧着,怕是笃定那蟾宫折桂蒲团定是他囊中之物,只一时的得意如何能保证永远的风光,眼下可不就被打脸了——只叫我说,程师兄本就文采过人,又自来谦虚,更兼知恩图报,真真是谦谦如玉的君子,倒是比起那等利欲熏心、背叛师门之辈好得多了……”

    “可不,不过是一饭之恩,程公子尚且铭记在心,这么多年都对杨家大房恭敬有加,倒是这沈举人,受人家重恩,倒好,还没怎么着呢,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吃相可不要太难看……”

    沈亭听在耳中,好险没羞死。有心转身离开,却知道自己真是就这么走的话,怕是事情更不可收拾,那些个流言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一时忆起当初师门大恩、师兄妹相得,一时又恨极杨泽平出尔反尔,令自己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明湖书院学子服饰,只觉讽刺已极,头晕目眩之下,喉头一阵发热,待用锦帕擦拭才发现入眼处竟是几缕残红。

    旁边也有眼尖的人瞧见,不由吓了一跳,心说这沈亭好大的气性。竟是再不敢出言讥讽,恰好有下人上前,礼让各位学子入座,众人也就呼啦啦散去。

    那下人又得了杨泽平暗地叮嘱,沈亭面前很是赔了些小心谨慎,终是引了沈亭往曲水河畔而去。

    只是沈亭模样却明显有些恍惚,甚而并不曾由下人领着自己坐到指定的位置,竟是自顾自坐到了最下首。

    那下人无法,只得悄悄禀了杨泽平了事。

    弄得杨泽平也有些气闷——

    要说这些日子的相处,杨泽平委实对沈亭颇为欣赏,确然有大才不说,更兼为人缜密,做事妥帖,真是进入官场,必非久居人下者。

    又急于让沈亭对自己死心塌地,彻底代替沈亭心目中杨泽芳的位置,不免对沈亭多有偏颇。

    如何能料到竟有今日事端?

    只相较于曾长期把持书院的大房而言,二房无疑根基还不甚稳,万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罢了,今日且委屈沈亭一回,待得两家结亲,想来这些龃龉小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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