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倒了也是浪费的,我妹刚生了孩子,没一点奶水,孩子都不喝牛奶,我想……”
    这么一说,景灿灿自然不会怀疑,她还好心地问,“这点够吗?”
    “够了。”张姐盖上杯盖子,又将吸奶器洗了洗还消过毒,动作很麻利。
    由于太急,景灿灿再没有多想什么,直接冲卫生间进去,坐在马桶上,她才感觉好些,没对张情的话多做怀疑,还是觉得身为女人太麻烦什么的。
    “那我先回家一次,很快就回来。”
    她听到张姐那么说,在卫生间还应了声,并没有觉得张姐必须一天到晚都待在自己面前,反正这几天张姐都是这样得回家一趟,她先前没管的,人家要回去就回去,她不拦,现在才晓得是为什么,反正她儿子喝不完,倒掉了也算是浪费。
    天天吃的海带排骨汤,不放盐,喝起来那味道——她都觉得真是倒胃口,可还得喝,没办法,谁让她是特殊时期,她万分期待着可以给儿子断奶的时间,那还得好长时间,在断奶之前嘛,她得忍着,大不了不再每天喝就是了。
    等她回到房间里,觉得有些困了,就睡在儿子身边。
    喝饱喝足再喂儿子抱儿子,然后跟儿子一起睡觉,这种生活,她觉得自己跟头猪一样,重点在于猪只要前两样足够了就等着养肥了宰肉,——噗,她睡着了,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梦想的笑意。
    张情下楼时,就知道景灿灿要睡午觉,平时她都是趁景灿灿睡着了再走,只是留下一张纸条,今天不同,她是被景灿灿发现了亲自说明白后再走人,手里头拿着那个保温杯,她小心翼翼地放入随身的手提包里——
    如果不是景灿灿没有太过注意她的话,肯定会发现这包价值不低,但景灿灿向来不留意这些细节,她自己大大小小的包有好些,都是卫殊给她买的,从她亲妈秦芳家里出来时,她把自己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张情的包,她真是没仔细看,按她的想法来说就算是注意了也不会当成件大事来看,女人嘛,就得有个像样的包,她丝毫不觉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外买个奢侈的包是个什么大问题。
    只是——别人看了准会心疼,那么个好包,居然叫人用来放个保温杯。
    张情走得步子很稳,很坚定,从楼上一直走到楼下,气都不带喘一下的,一直坚/挺着背,像是经由训练过一般,即使是走出楼道,她的步子像是经过精确的计算一样,每一步几乎迈的一样大——
    车子就停在楼房前面,她也不同车上的司机打个招呼,直接拉开后车门上车,司机并不要她的吩咐,直接驱车走人,车子前行,速度不慢,很快地就滑入老城区外头的主干道上,陷入车流里。
    张情说她妹生的孩子没奶水喝,又不喝牛奶,这种小孩子还真是挑剔,可偏偏是陈烈的侄孙,陈律的儿子,陈律名字叫“律”,按当初取名字的意思颇有点叫他“律己”的意思,可惜年少气盛,出车祸没了。
    他人没了,到是有个女的找上门来说怀了孩子,念在孩子真是陈律的份上,陈烈当人小叔的,还真把孩子留了下来,结果他一个大男人带孩子那是不行的,当然要叫人照顾,偏这个孩子最挑,入嘴的奶一不合心意就不喝,就晓得哭,非常的难带——
    医院看看也没啥毛病,就是饿的。
    陈烈他大哥被这个孩子弄得没法子,到是他大嫂觉得还不如去拜拜,给小孩子改了个名字,不止是改了个名字,还听人家老和尚的话,必须得找个好日子生的女人喂奶,那女人生孩子的日子必须得同他那个侄孙出生日子相同。
    陈烈没那么好心,跟卫家是还好,但远没到卫殊一个电话,就能让他送上门给景灿灿钱,卫殊是谁呀,是小辈,陈烈从辈份上还当得起人家一声“叔”,就这样卫殊一句话,他没训回去已经是不错,还能大慈大悲地上门送钱?
    这真是合了一句话,磕睡时就有人送上枕头,大抵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景灿灿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娱乐圈再当红,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接触到的,就她那个性格,自己红得好、自己玩得好、自己花得好就行了,别人家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她一点都没注意过。
    说来也奇怪,真跟老和尚说的一样,张情带回来的东西,叫陈律儿子一喝,还真是不挑了,人家上户口本的名字叫陈克已,是已经的已,不是自己的己,没出头的,本来用后一个,后来是老和尚名字太刚,不如把出头的划掉,就成了陈克已。
    陈家人也不是没有找过别人,但陈克已就是会折腾人。
    陈烈这事儿干得简单粗暴,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把人家孩子弄走,本来想等着景灿灿自己找上门来,偏景灿灿头脑没那么发达,真没想到了他身上去——要是景灿灿真知道,估计也是醉了,都没透露一下,谁知道儿子是他弄走的?
    张情从陈家出来后又赶往景灿灿住的地方,两母子还睡得死死的没醒,睡得可香,她还替母子俩按了按被角,才去厨房做饭。
    有人煮饭,有人伺候,这种日子才是真日子。
    闻着饭香与菜香醒来的景灿灿想要哭,忍不住抱起儿子亲亲他额头,儿子也醒了,睁着双大眼睛,就看着她,这小眼神,叫她都要醉了,又亲了亲儿子,“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上辈子,她根本没机会说一句,这辈子,她随时可以说。
    张情偶尔看一眼景灿灿吃饭的样子,觉得她还挺秀气,吃的不少,吃得秀秀气气,习惯极好,像是养成的习惯似的,她是晓得这位的家庭背景,第一次吃饭时,还真是有些吃惊。
    “你有想过再继续念书吗?”张情忍不住问道,相处几天,她也晓得这位纯粹是个心宽的,说好听点叫心宽,说难听点就叫没心没肺的,才这么大的女孩子家能有个孩子,不是没心没肺那是什么呀,但是对着景灿灿茫然的脸,那小脸到是长得精致,便是不收拾还是好看,“高中不是没毕业吗?”
    “啊?”景灿灿傻傻地看向她,将碗筷收起来,“需要吗?不就是一个文凭吗?”
    上辈子她所学会的事还记着,上辈子她懂的事也都记着,还需要文凭?
    可是她的表情叫张情误以为这是个不求上进的人,“现在哪里不需要文凭的?就是路边摊的服务员的要求都是高中生,你想你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难道是想去厂里当不需要技术的女工?累死累活的一个月只挣1000多块钱,能供得你儿子?”
    这话说得景灿灿心挺虚,虽说她已经有美好的规划,打算将本城逛个遍,仔细地回想一下她还记得的事,想想哪边有什么新开发房地产项目,再想想找谁来投资,还有怎么说服别人投资——可想到事实,她有点蔫,这是真的,谁会相信她?
    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将心比心的,谁要是一个才十八岁就作死生孩子的小女生能有什么靠谱的发财项目?就她自己也是不信的,要不是重活一回,她还真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张姐你别替我愁啦,我早有计划了,”她笑得挺撑面子,“我是不回学校了,这点破事儿谁都晓得的,我可不想叫人笑话我。”
    张情到是没多劝,有些话说一次就好,别人不听,那也没办法,她的好意就用一回,索性就叉开话题,“有没有想过孩子要取什么名字?”
    这个——
    把景灿灿给问住了。
    她还真没想过,到底要不要叫上辈子的名字?
    但是,上辈子的名字不是她取的,她觉得挺烦的,不喜欢,要不晚上问问卫殊?她一边吃饭一边想,“现在还不能报户口本呢,好像是罚钱——”
    这点她是知道的,一分钱难死一个好汉,就她这样的未婚妈妈,还能给孩子上户口吗?——想起户口,她一下子就想起来,当时好像没带户口本,她跟她亲妈秦芳是一本户口本的,难不成以后给儿子上户口,还得跟她亲妈秦芳去要?
    想想就心塞。
    她非常的心塞,晚上忍不住就打电话给卫殊——
    可惜卫殊的手机没人接。
    她想让卫殊提供个名字的意图终究没成功。
    第二天再打的时候,还是一样,没人接。
    她有些惊讶,难得卫殊还有不接她电话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卫殊就跟上辈子一样,不要她了?
    心里这么想,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的,因为这辈子她把儿子好好地养着呢,并没将儿子卖掉呀,她一分钱没拿,拿的都是他叫别人送来的钱,用得清清白白,没有丝毫乱用的——
    于是她在急。
    急也没有用,手机还是没人接。
    她焦急呀,就想跑卫家去问问,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她。
    张情人不在,拿着奶瓶回家去了。
    她一个人抱着儿子,肩上挎着个大包,那包可不一般,瞅着就有种贵气,偏被她塞满了纸巾,吸奶器,纸尿裤这种的,简直降低了好几个档次,她不管这个,直接出门,谁曾想刚到楼下,就见到罗方——
    他一脸的阴沉。
    见她下来,劈头就质问:“卫殊呢?”
    那语气,就好像她是他杀父仇人似的,听得景灿灿心头颤了几颤,就连一直在玩自己手指头的她儿子都抬起头来看向罗方,黑色的大眼睛就直直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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