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遽尔响起,在空旷静谧的厨房内尤显突兀。
    向谨停下往凯恩杯中加冰块的动作,随手将冰夹放置于吧台一侧,摁下了手机免提键。
    “阿谨?”
    手机那头人声鼎沸,各种背景音混杂在一起,女人柔柔的叫唤几乎被盖住。
    “嗯,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男人手握酒杯,指腹在杯壁轻轻摩擦着。
    比赛现场,双方队伍正在选择出场英雄,中国队一名小将选了他在选拔赛中最拿手、也是本赛季最冷门的ad英雄,观众席顿时一阵哗然。
    一会儿的功夫,加油助威的口号声又一次整齐划一响起,燃起赛场新一轮的热情。
    幼卿侧过头,用手轻捂手机听筒,使劲凑近耳朵才能勉强听清向谨的话。现场声浪起伏不断,女人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不用接,别担心,晚点我自己回去·····你····息·····”
    “不····等我·····”séγūщéй.cóм(seyuwen.com)
    头两句还能听清,后面的话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向谨扫了眼自己的手机信号格,确认是幼卿那头的问题。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这边听不清你讲话。”
    半天没得到回应,幼卿又对着手机“喂”了几声,看向屏幕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信号只剩一格,怪不得交流起来像是断层了一样。
    心灰意冷的女人只好先挂了电话,转头求助沉于程给自己开热点。
    望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盛幼卿,沉于程心底暗自冷笑了一声,解开锁屏后,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自己没兴趣偷听,但那个男人的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实在刺耳。
    幼卿接过手机,奇怪地瞅了沉于程一眼,刚还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黑脸就黑脸了。
    难道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吗?自己就那么凑巧赶上了?
    幼卿不解地摇了摇头。
    连上网络后,刷新信息的圆圈一直转个不停,幼卿反复下拉对话框,终于看到了未读信息的小红点。向谨一连几条信息都是问她位置,嘱咐她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幼卿发送了体育馆的定位过去,然后打了几行字:
    「我在城区看比赛,等下要是没地铁了就打车回去。」
    「放心吧啊~爱你!」
    「亲亲.gif」
    向谨注视着对话框,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下午与李妍的对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那种糟糕的感受,仿佛心脏被捏了一下。
    他最终还是回了句“好”,又提醒女人坐上车后记得给他发信息。
    水晶灯暖黄的光线从吊顶坠落下来,如光缎般散在大理石吧台上。琥珀色的威士忌酒半盈在玻璃杯中,液体渗在透明的冰块边缘,缓缓流动着、混合融化着,逐渐溢出醇厚诱人的果香。
    多种有机风味溶解于高含量酒精之内,这正是烈酒的魅力所在。
    向谨端起圆口杯轻晃,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他细细尝了一口,威士忌的口感馥郁圆润,入喉还算顺滑,只是余味含了些许干涩和辛辣。
    吞咽不下的酸涩感,是爱上盛幼卿之后,女人时常带给他的。
    在向谨的概念里,理性应该作为自己做人做事的第一要义。家族同辈的兄弟姐妹中,他是最年长的哥哥,弟弟妹妹们可以恣意任性,可他必须要表现出有担当及成熟的一面,才能作起表率。
    年龄再大一点,向谨的世界观初具雏形,他坚持着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即绝对理性,相对感性。
    世间所有的人和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快意恩仇的情感更多见于虚构的小说之中,现实是复杂且多面的。
    法律从业者总会接触形形色色的案子,因此在处理问题时,他要求自己必须保持清晰的头脑和逻辑。而相对的感性,则用在分析事物的不同面上。二者相辅相成,贯穿他的整个成长生涯。
    盛幼卿的出现则打破了这种平衡。
    自己很难去喜欢一个人,这点,他很早之前就很清楚。
    或许是因为天生性格如此,也可能是自己对“喜欢”这个词的概念很淡薄。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他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碰壁了,就去找父母谈条件,或者寻求别的途径去达成目的。
    所以在他看来,“喜欢”意味着对事物的欲望,更象征着唾手可得,根本不存在任何挑战性和难度,因此更不必费心。
    可当他真正投入到与幼卿的感情,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想错了。
    原来,“喜欢”意味着自己所有的原则都可以为她让步。
    源于自己的一次心软,他和李妍的故事有着荒谬的开端。
    女人伪装的很好,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乖巧。
    当她为了和自己上同一所大学,放弃心心念念的理想院校时,他感到沉重的负担感。
    她的努力应该是为了她自己,而不是为了他。他没有义务承载任何人的梦想与希望。
    这所全国top大学与C市距离几千公里,原本李家便不赞同李妍去那么远的学校,却拗不过他们唯一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大闹哭求。
    于是,这个“邻家妹妹”成了两家人托付给他的重任。
    可感情这件事根本就强求不来,即使勉强在一起,也早晚因为分歧而走散。更何况,他和李妍在一起的理由本身过于牵强。
    向谨走到客厅,静静靠坐在沙发上。男人眸色黑沉,兀自往口中灌了一杯酒。
    余光扫到沙发边缘,那是一条皱成一团的浅蓝色睡裙。应该是女人早晨上班时换下的。
    裙摆是波浪形的荷叶边设计,每当幼卿穿上这条裙子躺在床上乱滚,裙尾便随着女人的动作慢慢卷至女人的大腿上方。
    随后那对光滑雪白的美腿便毫无遮掩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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