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哥?”
    走出校医室,云雾里靠在走廊的墙上。
    “雾里......”对面传来云梦泽仿佛呢喃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迷人的低哑,似乎还藏着疲惫,“下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生日?
    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一茬了。
    都是些不好的回忆。
    云父云母很忙,天天飞这飞那的,她的生日都是云梦泽负责陪伴她,偶尔云父云母也会特地赶回来,或者给她打视频电话。
    十四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云雾里特别害怕。
    因为云梦泽一边亲密温柔地喊她“雾里”,一边像一头野兽将她压在身下,啃咬着她的脖颈。
    她哭泣着,快要崩溃了,云母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云梦泽压在她身上没有动,只是接通了电话让她说。
    问她的身体,问她开不开心,问哥哥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云梦泽趴在她肩上笑。
    他当然有好好“照顾”她......
    云雾里强忍着泪水,跟云母说完全程,挂断了电话。
    她真的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可是她不敢,她不敢想象云母要是知道自己如此优秀儿子在私底下对自己的养女是如此的污秽不堪,她应该会比她还崩溃吧?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接下来又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日子,哪怕是云梦泽出去上大学,他都会特地请假回来。
    “哥哥......生日我在学校......高中跟初中不一样了,学习得抓紧......”云雾里低着头,想要避开与他多接触,提腿踢着空气。
    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久久没有声音传过来,若不是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云雾里都要以为他挂断电话了。
    “雾里......”沙哑压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冰冷,颤着她的心,“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那一瞬间,她抓紧了手机,呼吸一顿。
    那一瞬间,她也觉得自己的心被云梦泽牢牢的掐住了。
    “没......”云雾里如鲠在噎,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握成一个拳头,尽量用着轻柔的语气,“哥哥,我很想你。”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她仿佛听见他的手指敲在桌面上的声音,一下一下,也是在吊着她的心,七上八下。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云梦泽温柔的语调传来:“知道了,哥哥也想你,但哥哥最近太忙了。”
    他作为隐藏身份的新职员,就得从底层开始干起,按照云梦泽自己的说法是,只有身在底层,也能了解基础,见识到那些笑脸背后的真正嘴脸,基础牢固了,才能更好掌控。
    很有道理。
    “你不是快放月假了吗?到时候我来接你。”云梦泽不咸不淡地扔下一个炸弹,还不等云雾里反应就说,“乖,哥哥还有事,先挂了。”
    看着那被挂断的电话,云雾里欲哭无泪。
    云雾里进去的时候,温意守在温馨身边,俊朗的线条变得冷硬,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温馨。
    白墙,白床,点滴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掉。
    云雾里给温馨倒了一杯温水,又给温意倒了一杯水。
    “谢谢。”温意接过,浅浅地抿了一口。
    “不客气。”
    他们两个是龙凤胎,温意只比温馨早出来叁分钟,性格确是天差地别。云雾里坐在温馨身边,看了她一会儿,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云雾里。”温意突然喊她。
    “嗯?”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云雾里用疑惑地目光看着他。
    温意被看得很不自在,别开了目光:“我刚刚没看见你人,想找你,走到门口就听见你在跟你哥打电话......”
    顿了顿,他又略显慌张地看向她,解释道:“我没故意偷听!”
    那被晒得黑了两个度的脸,无辜的眼神让云雾里想起家里那只名叫“米可”的金毛。
    明明开着舒适的空调,温意的脸上却因为紧张流下一滴汗。
    云雾里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张纸递给他,说:“我的生日,九月初九。”
    九月九,重阳节。
    “古代人类最高级别数字为九,故天又称九重天,九九归一,一元肇始,万象更新。”温意点点头,擦了擦汗,“很好的寓意。”
    “谢谢。”
    其实这个日子对于云雾里来说并非是什么好日子,因为按照云梦泽调查,她出生的这一天,这个值得祝贺的日子,就被父母抛弃了。
    抛弃的理由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温馨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了,温意为了照顾她下午的军训也没有去,中间倒是有不少人来看她,老班,安澜教官,还有殷勤......风朝里也来了,还送来了一个水果篮,整得好像温馨是得了什么大病一样,惹得温意很不开心。
    云雾里觉得温意就跟风朝里有仇一样,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
    下午散会后,风朝里又过来了一趟,这一次,云雾里跟风朝里是一起回去的,两个人都还穿着军装,纷纷将帽子拉低,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听说你的生日是九月九?”风朝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么快就传到风朝里的耳朵里了?
    云雾里回头朝他点点头。
    两个人再无交集。
    走了靠近天鹅湖的那一条路,湖边种了一排杨柳,那一片千万妖娆的身姿倒映在湖面上,风吹轻点罗裳,荡起波纹。
    “杨树柳,九月九......”风朝里的低喃声响起。
    云雾里转过身去看着他。
    他面向天鹅湖,满眼柔情地手掌心内飘来一根垂柳,微微泛着黄。
    “云雾里,你说能‘久留’吗?”
    突然,他转头看着她,那漫天飞舞的杨柳,柔软动人,却远不及眼前他眼底一点惊艳,刹而生辉。
    晚自习,云雾里抱着那本《局外人》来到了教室。
    今天晚上还是安澜教官坐堂,他早早地就到了,看见云雾里进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云雾里把书递给他,安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给我的?”
    “嗯,教官要走了,这是送您的礼物。”
    其实安澜这个教官很好,对他们也很温柔,别的班级来怼他们的时候,都是安澜教官一边唱着军歌一边骂回去。
    还有一次,天空阴沉沉的,要开始做预备演习看看着一个月的学习成果,安澜教官临时被喊过去有点事。
    没有教官,十二个班围着一个操场,前面的班级为了自己更好的场地发挥往后退了一些,后面的班级也是如此往前靠了一些,把他们班挤在中间不上不下十分难受,休息的时候就地坐着,一言不发的,安澜教官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家学生都哭丧着一张脸,问他们怎么了,不少妹子哭了,有种小鸡仔终于有老母鸡保护的安全感。
    后面安澜教官带着风朝里和顾清欢骂了前面一个班,又骂到后面一个班,可把一群妹子感动坏了。
    听说还有不少同学跟安澜教官表白了,不过都被拒绝了,他认为这一个月不过是某种新鲜感,不做数的。
    安澜有些愣神,随即露出一抹苦笑,从讲台下面的小柜子里面拿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局外人》。
    “真有意思,风朝里也送了我一本这样的书,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的吗?”
    云雾里惊讶地看着那两本一模一样的书,转眼看向坐在底下一脸笑意的风朝里,他已经戴上了眼镜,洗过澡,穿着白衬衫,看起来斯斯文文,像是书中走出来的少年。
    恍惚着,云雾里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狡黠。
    故意的。
    他想表达什么?
    安澜教官似乎是有些失望,把两本书都收下:“谢谢你们了。”
    云雾里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侧过身拿出手机,忍不住给风朝里发消息。
    云雾里:【你故意的?】
    风朝里:【为什么这么说?】
    转头看去,他眉眼带笑,风华绝代又风流倜傥。
    有点欠揍。
    云雾里:【你知道我要送《局外人》,你还跟我送同一个!】
    风朝里:【我们两个送的意义不一样。】
    云雾里:【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秒回了。
    云雾里正有些生气,肩膀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把云雾里吓了一跳。
    风朝里坐到殷勤的位置上,侧身朝她坐着,一只手放在殷勤桌面上,一只手放在李会群桌面上,这样一个姿势,将云雾里全方面包围。
    他歪了歪头,笑的人畜无害:“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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