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晟原以为他会在领证前见到章清釉的。
    但很可惜的是,没有。
    她悄悄选了个日子结束出差,再悄悄地买机票回城。
    他的银行卡没有任何扣款记录提示,也许是傅澜让她回来的,才能让一切都悄无声息。
    至于她身上的贞操带……他已经给她解开了。
    这是他求和的信号。
    她还是会接他的电话,回他的短信,但问什么她都说好,一点意见也没有,他又见不到她人,凭直觉都知道不对劲。
    傅澜效率很高,雇佣的律师在叁天内就跟他确认好婚前协议,先拿给章清釉签字,再带来给他。
    厚厚一沓文件的末页,她的字迹清秀一如既往,他摸得到,却也触不可及。
    他们要结婚了。
    领证的日子定在周一,春末夏初,天气几乎没有不好的时候,晴朗气清。
    民政局楼前的停车场人烟稀少,也能理解。
    寻常周一,并非什么特殊有深意的日子。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春天,印象里,她应该爱秋天多一点。
    可是他等不到秋天。
    梁晟比约定的时间到得早很多,在车边一圈圈踱步,排解心中的焦虑烦躁。
    绕久了也觉得自己可笑,板上钉钉的事,她难道还会不来么。
    半个小时后,傅澜带她到了。
    傅澜先从商务车上下来,冲他寒暄招呼:“早啊。我上午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她爸在国外,人回不来就算了,一家人么,以后总会碰面的。”
    梁晟点点头。
    他准备了不少礼物在车后备箱,吩咐傅澜的司机去搬。
    傅澜过目完礼物的清单,瞥一眼他,扑哧笑了:“梁晟,不是我说,你穿得真像个新郎。”
    西服已经足够隆重,他还把胸针、怀表、袖扣都佩戴全了,装饰虽不喧宾夺主,可每一件都是拍卖行里寻不着的古董,他像是旧时代的贵族,将雍容气派藏在内敛的温和里。
    风暖叁度。
    商务车后排的车门开得很轻,说是风吹开的都不为过。
    她是一身月白色的及膝裙,头发扎起,珍珠耳环随风轻晃,神情怯怯,未施粉黛,拘束地站在车门旁边,胳膊细腿也细,比大学生还清纯。
    看得他快要硬了。
    婚姻圣洁,梁晟自掩龌蹉的想法,虚咳一声。
    “章清釉,”傅澜直摇头,走过去把她往他身边推,“那是你老公!站得这么远干嘛。”
    她被推到他身边,珍珠耳垂晃得厉害,失措片刻后抿着唇,像一只缩进壳里的小蜗牛,手指绞着背包带子,低头不说话。
    背包是她用惯了的,白色,带着点旧。
    正在搬礼物的司机连忙道一句吉祥话:“小姐和先生真般配。”
    般配么,自然是般配的。
    傅澜听着也高兴:“要改口叫太太了,梁太太。”
    接连两句夸奖,梁晟心花怒放,若不是碍于场合,真想搂着她亲一口。
    她依旧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长得快了些,还未来得及去修,像是浅浅的几缕刘海,落下细碎阴影。
    正逢有其他新人牵着手路过,女方都是说话多的,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庆祝晚餐的安排,比较之下,更显得她沉默。
    “诶,梁晟,”傅澜稍微看出点不对,“我去接清釉回来的时候,她一直在说什么欠了你一大笔债,跟你结婚不合适这样,有这回事吗?”
    梁晟深吸一口气:“有。”
    身侧,她不安地悸动一下,身子跟着颤。
    但他坚持握住她的手腕不松开:“我过去对小瓷……是有亏欠,彼此之间的误会也很多,我会尽全力弥补。”
    这一句是给傅澜的解释。
    下一句是给她的解释。
    “小瓷,我们……都是夫妻了,没有欠债这种说法的。我的卡一直在你手里,我的钱也都是你的,你尽管拿去花,不要跟我见外,好不好?”
    傅澜精明:“我稍微插一句,你说的卡是主卡还是副卡?”
    区别很大,前者是诚心,后者是撒点钞票骗人的。
    “主卡。”梁晟答。
    她要挣脱他的手,被他沉沉地挽着。
    “哦,那就没问题,”傅澜最后转头看向她,语气也放平和了,“清釉,还有什么没说开的吗?有话就讲,不然,我跟梁晟就当你同意?”
    她的睫毛像休憩的蝴蝶一样,轻轻扑闪着,美丽平静。
    可蝴蝶是不会说话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讲吧,是我的错,”傅澜有几分尴尬,还是决定把往事都讲了,避免以后产生误会,“她刚毕业那会,我给她许配过一位律师,跟她同一所大学,我觉得挺合适,但就是被外派去南美工作了。我原本以为不用多久,等他回来就能把婚事提上日程,结果倒好,说是要常驻十五六年,这哪行?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直说。但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以后万一碰面,还麻烦你照看着点,别弄出什么误会来。回头我也马上和他联系,讲清楚。”
    一瞬间,梁晟联想到了纸灯上的字。
    “他最好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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