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书房中一身穿白色蟒袍的男子正雷霆暴怒的丢砸着桌上之物。
    “噼里啪啦”
    桌前跪着的人被砸破了脑袋,却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大皇子…”
    “闭嘴!一群没用的废物!本宫养你们有何用?!”大皇子看着眼前下跪的人满头鲜血,面目脏污,心里更是厌恶。
    围场之中的猛虎正是他令人放出的,特意饿了几天几夜,就为了狩猎那日一举拿下那位中宫的嫡子,谁知竟被他们逃脱了,后来还惊了圣驾,幸好下面的人早已清除马脚,猛虎也已死,才没被查出,否则,这场祸事可不能单单仅用兄弟之争来形容这般简单的了。
    令他意外的是一向在众人眼中平平无奇,为浪荡子弟的魏玄戈竟然能手弑猛虎,那日捕虎时他也在一旁看着,魏玄戈的身手狠戾,绝不像他平日流露出的那般庸碌。
    魏玄戈?
    他又摔了桌上的砚台,竟倒是他看走眼了,未曾发现那中宫嫡子身边存在如此猛将。
    看来将来也会成为他的一心腹大患,大皇子蹙眉想着,眼里尽是杀意。
    可他却忘了,幼时的魏玄戈也是一众皇子与伴读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聪明伶俐,才学出众,是连玄元帝都曾夸奖过的,只不过在一次玄元帝考察功学中,他的光芒太过耀眼,将众皇子都压了下去,之后便遇了不少针对与排挤,纵然有二皇子护他,可那些人明里暗里的挤兑与不屑到底刺痛了他幼小的心灵,渐渐明白了“树大招风”的他自那之后便收敛了才学,君子六艺均无功无过,再有之后给众人呈现的庸碌无为,浪荡子弟的形象。
    “可有查出甚么?”
    魏玄戈在廊下走着,身后跟着黑色劲装的带刀男子。
    “未曾,围场中均已处理干净”
    “这事没这么简单”魏玄戈停住了步子,双手背在身后。
    按理说围场中提前会有人清理场地并排除危险,狩猎只是讨个好玩罢了,底下的人断不会让那些危险的凶兽出没伤了皇子金贵之身,可这次围场中竟有猛虎出现,并且起初猛虎便待在二皇子与他的附近,幸而他机灵护了二皇子先走,否则定是落不得好,若说此事完全只是意外,他是不信的。
    皇位争夺,兄弟残杀,历史上此类现象数不胜数,放猛虎杀人这种行为,他认为那些欲登宝座狼子野心的皇子们做得出来。
    “廿四,此次你做得好,该赏”魏玄戈幽幽道。
    便见那黑色劲装的男子抬头,赫然是那日魏玄戈下令守护沉澪绛之人,也是他身边的影卫,排号廿四。
    魏玄戈在通常情况下一般不会动用身边的影卫,一是不想暴露了自身的实力,二是不想惹来别人的猜忌,只那日情况混乱,他也有自己的职责,分身乏术,为保护沉澪绛,便不得不召唤了影卫,所幸廿四不负所托,未让她伤了分毫毛发。
    头是砍不了了,便只能赏了。
    “谢世子爷”为主人效劳本就是他的职责,影卫之人谨遵的是“少说多做”原则,便见廿四只抱拳行礼道谢,再无他话。
    过了几日,魏玄戈听闻母亲邀了姑母等人一齐去上香,道是他这次狩猎凶险,幸而未伤及性命,是佛祖保佑,该好好去敬奉一番佛祖。
    魏玄戈听到沉澪绛在其中,便欣然与郑氏道他也要一同前去,郑氏想着有男子护送也好,便颔首答应。
    到了上香那日,两家的府邸不在一条街上,便各自先行,到了灵山寺脚下再汇合。
    沉澪绛在秋兰的服侍下下了马车,便见那头魏玄戈骑马款款而来,微微愣了一下。
    不成想他也一道跟来了。
    便见他翻身下马到马车旁扶了郑氏下车,然后才到她们跟前。
    “姑母”魏玄戈与母亲作揖行礼,又抬头望了一眼她“阿绛…姐姐”
    到底是在大人面前,他又唤回了以往的称呼。
    沉澪绛坦然自若,与身前的郑氏行了礼。
    山上的路有些不好走,马车行至一半,他们便下了车,魏玄戈见此也不好独自骑马,便也弃马下来与她们一道行走。
    沉澪绛微微提着裙走在前边,魏玄戈则在她身后走着。
    许是脚下踩着了石头,便见她身形一歪,魏玄戈眼疾手快,上前一大步将她扶住。
    “小心些”
    炙热的大掌扶在腰间,到底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已今时不同往日,便见沉澪绛微微红了脸,挣了一下。
    魏玄戈便放开了手,转至扶着她的手臂。
    “我扶着你走罢”
    到底是不想与他争论惹了怀疑,沉澪绛便未有拒绝,只让他扶着自己走完了这山路。
    到了寺中大殿,两位母亲下跪拜佛,沉澪绛自也跟着她们。
    魏玄戈虽从不信奉这些个神神怪怪,但看她们这般严肃,倒也装模作样的跟着下跪。
    前额磕在地上,魏玄戈却悄悄转头看向身旁的沉澪绛,便见女子纤细的腰肢弯下来,两只柔荑摁在地上,前额轻轻触地,明明是略显粗俗的动作却被她作出了一派优雅。
    许是被发觉,沉澪绛微微撑起身子向他望去。
    魏玄戈也不遮掩,冲着她一笑。
    俊朗的少年笑容灿烂,看起来倒似有几分小孩子的顽皮。
    沉澪绛一恍惚,将眼前的人与幼时的精致孩童折迭起来,突然觉得年幼只在昨日,一眨眼,他已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
    魏玄戈不知她内心的感慨,只见她有些痴痴的望着自个,心里颇甜。
    午响在一处用了斋饭后郑氏倦乏,便先行告辞,去了早已安置的厢房睡下,其余各人便也各自回房。
    沉澪绛正在屋中翻看佛经,突然门轻轻一响,再接着男子宽大的袖袍落在桌上。
    “阿绛在看甚么?”
    男子的气息扑洒在她耳后。
    沉澪绛回头一看,果然是魏玄戈,便见他坐在她的身后,两人贴的极近,四目相对,彼此气息互扑。
    终究还是未能适应得这么快,沉澪绛随即便转过了身子,又翻了几页桌上的佛经,但其实未有只字入眼。
    “阿绛不愿理我吗?”魏玄戈将头搁在她的肩上。
    “没有的事”沉澪绛听着他话中的委屈,忍不住回头看他。
    谁知却被魏玄戈抓住了时机,往前一凑吻在那张他早已朝思暮想许久的樱唇上。
    沉澪绛身子一僵,他的舌却已钻进来。
    罢了,既是欢喜的人,便由他而去罢,她迷迷糊糊间想着。
    一吻毕,魏玄戈望着眼前眼波潋滟,双颊晕红,朱唇轻启喘息微促的她,心火愈盛。
    沉澪绛对上他炽热的目光,抿了抿唇,羞赧的撇过了头。
    忽然感觉身后似有什么抵着她,沉澪绛既是早已知人事的姑娘,略略思想了一下便很快知晓那是何物了,顿时静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魏玄戈望着腿间猝然支起的衣袍,暗叹一声,随后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正羞窘着,手突然被人抓住套了甚么,她低头看去,却是她之前心心念念欲拿回来的那只羊脂玉镯,猝然一愣。
    “那时见你不舍,便特地将它取了回来”
    沉澪绛摸着那微凉的玉镯,思忖着他的话,没想到他竟是这么留心,看来他那次在众人面前炫技只是为了拔得头筹拿回这镯子罢?亏得她还认为他只是懒得玩那些个小儿玩意,随意敷衍罢了。
    他果然还是像小时候那般,最会讨自己的欢心,倒也不枉自己往日对他的宠爱,想着,心里暖呼呼的。
    见她不言语,魏玄戈又忍不住将人搂到怀里,低头在她的脖颈间嗅闻。
    “好香”
    是真的香,不知道她熏的是什么香,好像在记忆中自己眼前这位表姊一直都是这么香,魏玄戈突然疑心自己年幼时总爱贴在她的身上是不是因为她的身子太香。
    少年的话语太过直白,令沉澪绛面颊耳根都红得滚烫,只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沉默不语。
    低头望见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依旧缠着绷带,便执起来看,发现雪白的绷带都变得有些发黄,她蹙了眉,“怎的伤还未好?”
    按理说,如果仅是皮外伤,仔细将养上几日便应痊愈了,可现下却看他仍绑着绷带。
    魏玄戈突然一滞,有些心虚。
    为什么还未好?还不是他压根不仔细精养,随意沾水,也不按时上药,记得了便上,不记得便不上,故而手上这伤迟迟不好,那绷带还是前两日换的了。
    “许是这回的药不太见效,故而才好的慢些”
    胡编乱造,既是国公府,请病的都是宫中太医院的太医,所用的伤药自然也是上好的,怎么可能如他所说的“不太见效”?
    又看那绷带变了颜色,想着他或许是玩忘了未曾换过药,毕竟小时候自己也没少给这爱玩爱闹的小霸王换药,换过和没换过的绷带她自然是一眼便能认出。
    “嘶…”
    沉澪绛忽的抬指戳了戳他手上的伤口。
    “疼吗?”沉澪绛回头娇嗔,“竟还想瞒我”
    魏玄戈看着她那熟悉的模样,恍如昨日,心里一喜,她终究还是恢复了之前待他的样子。
    便见他勾唇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绛”
    “哼”沉澪绛轻哼一声。
    魏玄戈立即见缝插针又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沉澪绛却将他推开,命人取了伤药进来替他换药。
    换过药后,又将人搂在怀中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魏玄戈才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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