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筝晾好了将士们的衣物往回走,半路上却遇到一个自称有急事然后将一个装满伤药的托盘塞到她手里的士兵。
    “云筝姑娘,这伤药麻烦您送进去给将军!”
    话罢,便见他一溜烟的跑了。
    “嗳!”云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托盘,一脸莫名其妙。
    他受伤了吗?
    垂眸思忖片刻,最后她咬了咬唇,还是拿着托盘步向了主帅的帐篷。
    掀开帘子的第一眼,云筝便看到衣衫半褪的男人光裸着上身,正凝眉拆下肩头上的绷带,听到动静后抬眼朝自己看过来。
    郑元驹微怔,没想到进来的人是她,待看到她手中的托盘却明了了。
    “还愣着做什么?”
    云筝抿了抿唇,稳稳的端着托盘走过去。
    看着她在自己身侧跪下,郑元驹将手中染血的绷带丢在一边,问她:“谁让你来的?”
    云筝看了眼地上的绷带。
    没想到他真的也会受伤啊……
    因为周围人的议论,她自然而然也就知晓眼前的男人是位不可多得的英才,他手下鲜少有败仗,又加之平日里他的形象皆是生龙活虎的,故而她总以为这人是刀枪不入的铁人。
    她垂着眸,不敢看他的身子,将方才士兵托付她的事说了出来。
    哪知郑元驹听了冷笑一声:“呵,这帮小子惯会偷奸耍滑”
    云筝不语。
    他侧头看了眼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挑眉道:“既然这任务托付与你,自该由你来完成”
    他口中的任务便是要给他换药,可云筝从未照料过伤者,只囫囵知道个大概,这会子骑虎难下,倒逃脱不得了。
    她挽起衣袖,取了金疮药倒在他肩头的伤口上,许是这药性烈,只听他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云筝顿住,想起自己儿时受伤,娘亲给她涂药时都要吹吹,于是她便往他的伤口上轻轻吹了几下。
    因他的伤在肩头上,俩人靠得极近,郑元驹微微侧头便能看清她的五官,伤口如清风拂过,好似真没方才那般疼了。
    云筝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对上,俩人俱是一怔。
    还是她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撇开了头,眼睫乱颤。
    果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多有不便。
    郑元驹发现她红透的耳根,唇角微翘。
    云筝缓了好一会才取绷带来与他缠上,整个过程未发一言,偌大的帐篷里只有她换药时的轻微声响。
    “好了”在绷带上打了个小结,她转身收拾托盘上的东西。
    郑元驹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多谢”
    云筝客套的笑笑,回道:“将军客气了”
    然后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等她走没多久,郑元驹便招了侍从过来,让他去置办几身女子的衣裳,还美名其曰的道:“总归是本将军带回来的女子,总不能让人整日穿得如此磕碜,不然说出去让大伙知道还以为本将军苛待她……”
    营地末角的一处小帐篷里,云筝看着一旁多出来的衣裳首饰,渐渐出了神。
    她虽未尝过男女之情,却不傻,那人先是给她送了衣裳首饰,后来又亲自教她骑马,种种迹象,俩人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纸了。
    营里有关他们的风言风语只多不少,每次外出都能遇上那些人打探的促狭眼神,实在是令人苦恼。
    沉思良久,她最后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守帐的士兵来报云姑娘求见,郑元驹正忙着排兵布线,听到后立马丢下了手头的事,笑说让她进来。
    士兵掀开帘布,一身白衣罗裙的窈窕身影走进来。
    她先是迈着小碎步过来,悠悠的朝她行了个礼。
    郑元驹的视线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忆起教她骑马时曾触碰过,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指腹。
    “这么晚了,可是找我有事?”
    为了拉进俩人之间的关系,他在她面前特意弃了在外人面前的自称。
    云筝抬头望他一眼,然后抿了抿唇,盈盈下拜。
    “多谢将军近日来的照拂,将军的大恩大德民女无以回报……”
    她停了一瞬,似是做了最后的决定,喉头苦涩,垂眸继续道:“民女身无长处,唯有这副身子能够一用,若将军不嫌弃……”
    郑元驹听着,差点就笑了出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只是仅仅为了能够得到她的身子?
    原来他在她眼中只是个为了贪图美色不惜付诸一切的流氓?
    郑元驹内心拔凉,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尊严被人丢在地下踩得稀碎。
    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下颌紧绷,他脑海里略过许多狠话,最后只是冷冷的盯着她吐出一句:“本将军从不喜欢勉强人”
    云筝脸色一滞,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他,只见他面色如霜,就这么死死的盯着自己,似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她心里一悸,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她实在不知方才的话哪里得罪了他,还是说她说得仍不够直白?
    都走到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思忖良久,还是抛下了最后那点自尊,捏了捏手心轻声道:“将军多虑了,这一切……”
    “皆是民女自愿”
    自小跟着父亲饱读诗书的云筝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跪在男人面前自荐枕席。
    想到一直努力培养她自强品德的父亲,她便愈发觉得心虚与不安,若是九泉之下的爹知道他的女儿这么不堪,定会气疯了罢……
    沉思中男人已来到她的身前。
    “抬头看我”他沉声命令道。
    云筝心里一紧,闭了闭眼,然后缓缓抬头。
    入目是身形颀长的高大身躯,还有英挺俊朗的面容,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确实有着能够令女儿家神魂颠倒的资本。
    “我问你”郑元驹低头盯着她,咬了咬牙,“你可有心悦我?”
    哪怕是一点点……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都没有拒绝,况且俩人相处时,她的神态无法骗人,郑元驹总觉得她对自己也是有些感觉的,否则身为一军主帅,最讲究理智的他怎么会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
    云筝立时挪开了眼,沉默不答。
    郑元驹恼极了她这副模样,恨不得她直接给自己一刀子痛快,这样以后他也就不会再做那些令人苦恼的,毫无意义的纠缠!
    “回答我!”他逐渐失去了耐心,单膝跪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正了脸面对自己。
    他的脸近在咫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语调放缓了些,眼神希冀,“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有心悦我?”
    云筝已然被他逼迫到了悬崖边,摇摇欲坠。
    最后沉默许久,就在他抽手准备放弃的时候,她一咬牙,破罐子破摔,泪盈于睫回了一句:“是”
    她也曾是个期待爱情的少女,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怎会令人不心生向往呢?
    她已经竭力克制了,最后还是无法抵挡得住他的烈烈真心。
    郑元驹才终于笑了,他就知道,她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那一刻的他如获珍宝,用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与她额贴额,鼻尖触鼻尖。
    “云筝,我定不负你”
    云筝心口微震,抬眸看他,那滴泪最终落在了俩人的唇齿间。
    天色大亮,外头隐隐传来士兵们整齐的操练声。
    床上纤细的身影微动,再然后懒洋洋的转了个身。
    云筝缓缓睁开眼,入目即是高立在不远处的精致屏风,昨夜的一切倏地涌入脑海,她抬臂遮住了眼,青丝里微露出来的耳根烫红。
    平静了片刻,她才从床上支起身子,刚坐起来,腿心立马有东西流了出来,黏黏腻腻的。
    想到那是什么,云筝怔愣住,眉心微蹙。
    罢了,届时再寻那几位姐姐拿些避子的药罢。
    环视一圈,发现昨夜穿的衣裳都被人搭在了屏风上,正准备掀开被子下床,外头突然传来动静。
    “将军”
    果然有人来了,云筝堪堪收回伸出去的赤足,那人便已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许是以为她还没醒,乍然看到坐在床上的人儿,郑元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裸露的雪白香肩上。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云筝脸颊绯红,抿唇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唯留一双清澈的鹿眼怯生生的望着他。
    郑元驹吐纳几瞬,按捺住心底的躁动,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搁置在一旁,上前几步在床边坐下。
    抬手将她遮眼的青丝捋到耳后,他柔声问道:“还疼吗?”
    昨夜他也是第一回,毫无经验技巧可言,尽管动作再是轻柔,进入时仍让她疼得不住落泪。
    他不提还好,一提昨夜那些旖旎的画面又钻入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云筝羞于与他对视,沉默片刻才垂眸小声的说:“好多了……”
    郑元驹正想与她靠近些,却见她猛地躲开。
    “将军,我……”她似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瞧见她心虚的眼神,挑眉轻笑道:“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如今才不过一夜,姑娘是不放在心上,转眼便忘了?”
    到底是自己理亏在先,云筝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郑元驹用剩余的被角掩住她光裸的后背,将人裹成一团拥入怀里,低头对上她迷茫的眼神,“我看其他姑娘唤自个的情郎可亲昵了,怎的你却与我如此生分?”
    云筝知道他想听什么,却羞于启齿。
    磨蹭半响,搂在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弄得人心慌意乱,最后她还是磕磕巴巴的说了出口:“元,元郎……”
    “嗳!”郑元驹响亮的应了一声,笑得欢畅。
    他捧着她的脸说:“再唤一声好不好?”
    云筝抬眸看他,只见眼前的男人如吃了糖的孩童一样欢快,心里一暖,突然觉得也并不是那么难唤出口了。
    于是朱唇轻启又唤了一声:“元郎”
    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令人欢喜,郑元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将人紧紧搂住,在她耳边连唤了数声:“云筝,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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