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桓越计划那般,不过半月,翼城内乱的消息便传到姬俞耳中,听闻消息,姬俞大发雷霆,伤口都裂开了。随后他不顾伤势未俞,连夜拔营往翼城赶。
    此次叛乱的是公子成祈与公子傒,他们联合一部分卿族想要谋取国君之位,只是被桓越故意放出的情报所误,谋逆之举被连夜赶回的姬俞拦截。
    姬成祈城府极深,他隐于幕后操纵谋逆,姬俞虽心知此次内乱他脱不了干系,却无奈找不到证据,最后只能杀了公子傒以儆效尤。
    姬俞虽借此清洗了一批依附公子成祈的卿族,但晋国也元气大伤,国力衰弱大半。他自己亦因此身体亏损严重。
    叛乱被平定的消息传到曲沃时,桓越已经昏迷了叁日。螣蛇神魂反噬比子鄞预料的更加严重。
    这几年来桓越一直靠着上品阶羲旸君强悍的精神力和体质压制着螣蛇的侵蚀。
    这次桓越重伤,便给了螣蛇机会,一旦被螣蛇占了上风,那桓越此生就会成为它的傀儡,只知与人交合。
    四日前她让子鄞将自己手脚用锁链捆住,束缚在床上,拒绝任何人靠近,以防止自己在失了理智的情况下,变为只知交配的野兽。
    脑海中人声鼎沸,是谁在呵斥。
    奸淫胞妹,此等无礼无德之人不配做我们的国君,废除公子桓越继承人资格,永世驱逐!
    阿姐,瑆儿好疼,好难受。瑆儿倚在她的怀中,哭得让人心疼。
    不要怕,瑆儿,阿姐在,阿姐来帮你。
    桓越躺在床上陷入梦魇,脑海中的画面纷乱。
    画面一转,是她躺在榻上喝得神智模糊。
    她听见自己说:“楚国上卿家的公子来我这破烂的城有何贵干?不怕我这肮脏名声污了你这九洲名士的清誉吗?”
    子鄞身姿一如既往的那样挺拔,“君子九思,视应思明,分得清是非,辨得明真假。
    在楚国,你我相识数载,你的行事之道,我心中自然清楚。外界不堪之言,我并不信。再者我受人之托,她想让我前来看看你。”
    桓越扯了扯嘴角,“呵,名士就是名士,张嘴就是与那些人不一般。不知是哪位好友还记得我这废人,如今瞧见了,你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喝酒。”说着她仰头咽下最后一口酒,起身胡乱抓住散落在身边的酒瓶往嘴里倒去。
    子鄞神色淡然,夺过了她手中的酒瓶,“桓越,醉生梦死并不是解决之道。”
    “死于酒,便是醉,生于酒,便是醒。生死大道,我一醉便知。何管这人间肮脏事?”桓越冷哼一声道。
    子鄞听罢罕见地透着嘲讽的语气:
    “醉者生,醒着死。
    桓越,当年的你连死都不怕,如今却害怕反抗?是这几年晋国的安逸生活、其他人的阿谀奉承拔掉了你的狼牙,除尽了你的热血吗?那你也不过如此。”
    子鄞的话戳中她心中的痛处,撕碎她醉生梦死最后的遮掩,桓越瞧见梦中自己血红着眼,瞪着子鄞,“你闭嘴!”
    子鄞将手中的酒倒在地上,“继续饮酒,忘记你的仇恨,为奴而生;还是,醒过来奋战而死。这很难选吗?”
    “你嘴上说得轻巧,这曲沃千里赤土,百姓尚不能果腹,钱粮何来?没有立身之本,我拿什么来复仇?”
    桓越闭上双眼,无力道,“桓越已成废人,子鄞先生不必在这耽误时间了,请离去罢。”
    子鄞皱了皱眉,扯过桓越的衣襟,压低了声音,“你只道曲沃千里赤土,不宜种黍离,那你可知为何曲沃如此?
    此地东行五十里有盐矿,土地被盐侵染,自然不宜种植黍离。但曲沃西边滨临汾水,只要挖渠通水,西郊几百亩土地未必不能变成沃土。
    至于确实不宜种植黍离的土地,燕地以北有一奇树名木盐树,能存于盐矿之地,且能析盐于茎叶。
    盐铁之利,我不明说,你自然知道其中的暴利。如此,也不能复仇吗?”
    桓越听罢目光灼灼,“你为何帮我?”
    子鄞放开桓越的衣襟,“子鄞说过,受人之托。”
    “何人所托?”
    子鄞一双星眸平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回答。
    梦境的最后,桓越瞧见了当年她已经神智不清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看见瑆儿穿着一身轻薄的长衫走了进来,对着子鄞道:“瑆儿多谢子鄞先生能够前来相助阿姐,答应先生的,瑆儿一定会信守承诺,先生请随我来。”
    随后,瑆儿便带着子鄞去了内室。在屏风之后,窈窕的的少女褪下了身上的衣衫,妙曼的身子若隐若现。
    桓越见此情景睁大双眼,血红了眼眸,摇头嘶吼:“瑆儿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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