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凉,先进去罢。”是她脑子短路了,没反应过来。此时只好装着糊弄过去了。

    聪明如他,怎会察觉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还在他腰间的手略略一收,算是惩罚。

    疼痛让她微微蹙眉,不过眨眼即被笑意取代。她的西楼,吃醋了。

    “哐当~”正是两人小动作之时,禅房的门突然打了开。一个人身披灰色弥僧站在了门口。

    光秃的头,再无了曾经的发丝。无锦袍加身,无艳丽光环,无嘴角的淡笑,那个略略张扬的男人,褪尽了尘世的铅华,最朴质的站在他面前。

    他似乎是听见声音才出来的,只是一个印在脑海,异常深刻的声音。

    本以为自己忘记了,不念了,为何听到一丝声音,寂静的心霎那狂乱。他哪里还有往日的镇静与无妄。

    多年前一个女子在细雨的院子里,抱着汤碗,享受的样深深印在脑海。

    秋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这是她的话语,言犹在耳。

    三年前,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划破夜空,大火连绵,自此关雎颓败。

    那声呐喊拔到最高处陡然没了的声音,将他的心彻底埋没,似乎是随着那个女子死了。

    面前的女子,白衫依旧,外罩金丝滚边透纱,脸颊浅浅带笑。她的眉间,再也没有了痛楚留下的痕迹,相反什么都是淡淡的。她似乎不在意的一切,也似乎看开了一切。

    “九弟。”将谷雪再次拥紧,他宣布着主权。

    谷雪眉眼稍敛,这个男人真是要命。

    “皇上。”手中的念珠还在,他行了礼。很是疏离,不像是以前还会唤声七哥。

    “外面冷,逝儿穿的薄,还是进去再叙叙旧。”上官西楼笑了笑,微微点头。

    上官历弘也让开了身子,让上官西楼先行。

    当他拥着她进入屋子的时候,上官历弘的目光散落在她身上,收也收不起。她没有死吗?

    还是只是睡梦不醒时,梦中的容颜?

    握住念珠的手一抖,他用另一只手掐上了攥着念珠的手,再次松开,已是鲜红一片。

    心中豁然开朗许多,他大手拂去手上的殷红,迈步随着进了屋子。

    另有小僧送了茶水来,放上桌子便出了屋。

    寂静的屋子,三人围着桌子而坐。这屋里,除了中央的桌子,便是屋里的床榻了。何萧跟着弥僧去了别处,另单饮茶。

    屋子里并没有多暖和,好久没有处在寒冷的环境,谷雪有些不适应。双手被冻得冰凉,她偷偷的运着内力,让自己不那么冷。

    这一时半会还好,可是时间一久,她有些撑不住,身子上的暖意也是逐渐散去。偏逢屋子里还是没有说话,她有些焦躁。便先开了口“一切可好?”

    上官历弘本就是偶尔呷口水,念珠还在手中央转动,听到谷雪的声音,抬头淡笑道“一切都好。七嫂可好?”

    千言万语,凝噎在喉咙,能问出的只有这一句。

    有些事,明明各自都清楚的很,却也不能过了本分。他心中就算有多大的震撼,多么的高兴,也不能表露在面上。他期盼的不多,不过是她好、自己便好。

    谷雪颔首,刚要说话突觉身上一沉,转头望上官西楼,是他将大麾解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原来他知道她冷。

    “我很好,只是回来后身边的事物全变了,心态一下子有些说不出的哀伤。”这是真的,自她想起了往事,惊觉身边的人或者物都变了。让她有种岁月沧桑之感。

    “活着就好,生来哪有那么多如意。”上官历弘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念珠,小步迈到窗子边,一手推开了窗子“七嫂,你看窗外虽然寒冷,可是冬终将过去,再迎来的可不就是春?春好啊,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清楚上官历弘的意思,他在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春天将近。

    眼眸锁向窗外,那狂风无情的卷过枯枝,将小树生生折断。寒风还这样的冷冽,何时才能是春?

    “倒是我多愁善感了,不如九弟看的清楚。”帕子掩唇轻笑,她有些苦衷作乐的意味。一旁,上官西楼些微有些怒气,将一只手覆上她的手,暗中使了劲。

    谷雪吃痛,无奈摇头。

    “朕今日来,不只是带逝儿来看九弟的。老五逃出了大牢,朕料到他会有动作。”他说着微微一顿,谷雪了然,心中却是一疼,他总是那么心。早朝时怕就是说的这个。他要用这两日,将上官兰翎拿住,只为了给下一个帝王、上官燕迟一个平坦的路。

    是了,他决定把皇位给他。

    众皇子中,也就上官燕迟配得起这个皇位了。

    “朕已带足了人,等他出现,便诛了他,也算为老八铺好了路。”

    “皇上要让位?”窗子被咯吱一声关上,上官历弘背着身子,不知作何想法。皇子之中他也是有些心思的,皇上要为别人扩路,只有一个可能,他要退位。只是为了什么?尹逝回了来,一家三口,多么温馨,为何还要退位?

    “我答应逝儿给她欢喜的几日,等哪日我不在了,还要靠你们照顾着她。”那个狼妖,不会放过他的。妖界之力,他一介人类不足以反抗。人世的武功在它们来说,无非是垂死挣扎。

    谷雪低垂了眸子,银牙撕咬唇瓣。他怎么会不懂她?他在逃避,在警告自己。警告何用?若他不在,她生有何意义?不如一赔黄土,三寸薄棺,随他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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