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岚羞愤不已,而且更可恶的是,这家伙调.戏完之后,又走了……
    这家伙难道是自己的克星不成?
    她几次想要发火,甚至直接揍人,但最后还是没能动手,而且,他的话句句都说在她的心坎儿上。
    让她无法拒绝。
    这家伙真是个浪荡的公子哥吗?怎么看上去比那些商场精明的老狐狸一点儿都不差呢。
    还有,离开的时候,提醒自己那一句“味儿不对”简直让她又羞又急,差点儿暴起动手将他打出去。
    但是,等他人走了,她再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发现是她自己听错了,他不是在说她身上的“味儿不对”,而说的是燕姐。
    他为什么说“燕姐”的身上味儿不对,难道他是看出什么来了,他一个外人怎么就知道“燕姐”有问题的?
    “岚姐,吃饭了……森哥呢?”阿香端着饭菜走进来,发现只有白玉岚一个人,周森早已不在。
    “森哥,阿香,你跟他很熟吗?”白玉岚顿时气打不一处来,柳眉如刀。
    阿香心虚一声:“岚姐,你们谈的怎么样?”
    “你这丫头是不是想把我卖了,然后好找下家?”白玉岚没好气一声,她又怎么会跟阿香生气呢,这丫头她是从被拐的人贩子中买下来的,其实这些年,她救了不少这样的女孩子,还资助了一个专门收留女孩子的福利院。
    “岚姐,你没留森哥吃饭?”阿香小声问道。
    “你……”
    白玉岚忽然心脏触动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儿过了,错的又不是他,自己还如此恶言相向,一时间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愧疚来。
    ……
    坐落在繁华的中央大街上,一栋日式建筑,门前汽车,马车停了不少,可以说是车水马龙。
    大冬天的晚上,能够有这般景象的,整个冰城也没有几家能够做到了,它就是冰城高级日料店“武藏野”。
    这里是许多日本冰城的侨民、军官等吃饭首选之地,许多食材都是从日本直接运过来的。
    据说一座难求,还不接待中国人。
    一间幽密的包厢内。
    一个身穿和服,戴眼镜儿的小平头的日本人跪坐在案前,在他的面前是一个身穿花色和服的女子,但这幅女子却并不是东方面孔,而是一张白人面孔。
    “他昨天去了太平桥赌坊?”
    “是的,先生。”女子匍匐跪在地上,并不敢与小平头的日本男子对视。
    “为什么?”
    “他的手下叶三儿被人设计诬陷出老千,扣在了赌坊,他是去拿钱赎人。”女子回答道。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小平头日本人手中的杯子“呯”的一声砸在木案上!
    “先生息怒,应该是有人嫉妒周森晋升,所以,才打算要给他一点儿教训?”
    “八嘎,去查!”
    “是!”女子站起身,弯腰就要离开。
    “等一下!”
    “先生还有何吩咐?”
    “那件事怎么样了?”
    “还在找,但目前还没有进展……”
    “八嘎……”小平头眼中闪过一丝慑人的光芒,一把将和服女子拉了过来。
    ……
    其实周森刚走出凝香馆后门,他又后悔了,为什么说“又”呢,上一次也是这样。
    话说起来,白玉岚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一种让他心安的味道,他真不想走呢。
    天都黑了,虽然街道上有路灯,可行人早已纷纷归家了,寂静的街道,刺骨的寒风,还有饥饿的肚皮……
    一口热饭都没混上,失败,下次决不能选择在大晚上过来,白天的话,起码赶出来,还能叫到车。
    周森低着头赶路,从荟芳里回家,少说也要走上个把小时,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可不敢抄近道,走小路,大白天的都不安全,何况现在是大晚上的。
    这大街上,至少两边还有路灯,时不时的还能遇到几个行人,尤其是沿着铁路线的街道走。
    这铁道上有巡警,一般路匪不敢靠近,逮住了,就得吃牢饭了。
    路过一个小夜市,这个点儿,人还不少,车站夜里卸货,需要工人,夜市就起来了。
    周森估摸着回家让伊琳娜开火做饭不合适,就在这夜市上对付吃几口回去算了。
    “老板,来一碗面疙瘩。”
    “哟,先生,您可是体面人,怎么跑咱们这腌臜之地过来吃东西了?”老板盖上黑乎乎的锅盖,一抬头,看到穿一身呢子大衣的周森,颇感到惊讶。
    “体面人也要吃饭呀。”
    “倒也是,您稍等,要不要再给您来点儿下酒的小菜儿?”老板热情的询问道。
    “你这儿还卖酒?”
    “这么冷的天,不喝点儿,晚上干活可顶不住,我这可是正宗的地瓜烧。”
    “行,给我来二两,下酒菜你看着上。”周森现在就想着喝上一口酒,吃上一口热乎饭。
    “来了,您的酒和下酒菜。”刚坐下,不一会儿,老板就把酒菜给端过来了。
    花生米,猪耳朵,溜肥肠。
    酒不是什么好酒,但是够辣,一口入喉,腹中顿时蹿起一股热力,确实也够劲儿。
    这种地方,周森原身是不会来的,所以感觉还挺新鲜的。
    不一会儿功夫,二两酒就下了肚子,下酒菜也去了一大半儿,伙计把一大碗面疙瘩端了过来。
    热气腾腾的,再挑一块猪油,搞点儿辣椒酱,淋上一点儿小芝麻香油,这香气扑鼻,太诱人了。
    吃这方面,还是咱中国人讲究。
    “先生,您吃好了吗?”
    “不错,老板,你面疙瘩做的好。”周森吃完后,掏出手帕抹了一下嘴巴赞道。
    “这面疙瘩是两角,酒钱是一角,花生米一角五分,猪耳朵和溜肥肠都是两角……”
    周森掏出一块钱放在桌上:“一块钱,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老板欢喜的收了钱,点头哈腰的将周森亲自送出了自己的小店。
    吃饱了,也不冷了,自然就有力气走路了,脚下的步子也比先前快了不少。
    咦……
    难道是自己刚才酒喝多了,眼花了,怎么感觉身后好像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呢?
    周森故意停下来,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但是刚才明明感觉自己身后有一个黑影的,是人没错的,要是猫狗之类的,不可能个头那么高。
    也许是自己眼花了,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可不经意的一回头,似乎又看到了一个黑影闪过,他眼神不差,那肯定是个人。
    难道还有人跟踪自己,自从抓了林大宽跟踪自己手下孙二虎后,不应该呀。
    算了,跟就跟呗!
    只要不对自己不利,那还能怎么的,万一反应过激,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周森也不管身后有没有小尾巴了,一路上往家的方向而去。
    终于到家了,掏出钥匙开门,他并没有马上回屋,而是背靠着大铁门站着。
    哒哒……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是有人从他门口走过,伸手拨开铁门上的小门洞,朝外面望去。
    果然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呢绒帽子的身影低着头从他家大门口经过,个子不高,身材纤瘦,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看背影,像是个女人。
    这人是谁,那方面的,又为什么跟踪自己?
    他记住这个味道了,很陌生,应该没见过,他对气味是越来越敏感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周森带着疑惑,回到屋内,没有开灯,他怕屋内一开灯,就被跟踪者看到。
    摸着黑上了楼,进入书房,把窗帘全部拉上,这才打开书桌上的台灯,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儿,有点儿多了。
    周森背靠椅子,有一种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的乏力感,乌恩的事儿,只要接下来两天没事儿,估计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反倒是白玉岚的麻烦有点大,她一个女人,居然被冰城的黑道和商界大佬同时看上了。
    都想把她连皮带骨吞下去,而现在看来,最终得了便宜的居然是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若按照自己以前的性格,这白玉岚,自己是有多远躲多远,可现在嘛,他想躲,未见的能躲得了。
    要是让苏文清和秦老七知道是他拔了这白玉岚的头筹,他们俩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可不敢说,这事儿一定能瞒过去,天底下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何况,凝香馆以后不是铜墙铁壁。
    该怎么办呢?
    枯坐了近两个小时,突然看到墙壁上的挂钟时钟指到了十一点钟的位置。
    周森脑海里立刻跳起昨晚上收音机播放的那个寓言故事。
    今晚会不会……
    好奇心一旦起来,就抑制不住,周森掌心冒汗,走过去,把收音机上的蒙布扯下,接通电源,缓缓的将音量上调。
    沙沙……呲呲……
    微调频率旋钮后,一道女声从收音机内传了出来,是昨天的那个年轻的声音,他听出来了。
    “在寒冷的西伯利亚的森林里生活着一群野狼,有一天,野狼王后生下了一头小狼,这头小狼生下来跟别的野狼不一样,它的皮毛是雪白的,眼珠子是黑色的……”
    又是这个故事,故事的内容乏陈可新,周森再听,已经不觉得有多恐惧了。
    这就是一个被抛弃的狼崽子被猎人收养了,跟猎人外出狩猎,遇到了自己的族群,为了保护猎人逃走,最终跟自己族群同归于尽的故事。
    这个故事,其实套在任何一种凶猛的野兽身上都可以,无非是被人驯化了。
    听过两遍之后,就在周森伸手准备关掉收音机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找来纸笔,继续听第三遍,而且还把整个故事的内容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故事播完三遍后,就恢复之前的电流“沙沙”的声音了。
    这个故事,周森一遍一遍看过之后,都倒背如流了,甚至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了自己变成了那只雪狼。
    而个驯养了雪狼的猎人的面孔则换成了安东尼老爹的模样。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周森梦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窗外的天还没亮,屋内的温度冷了许多,他起身去给壁炉舔了一些木柴,把火烧的大了些。
    房间内的温度渐渐升高,周森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床头,此时的他再也睡不着了。
    披上一件厚外套,背靠床头,拿了一本小说,是法国作家莫泊桑创作的中篇小说《羊脂球》,这部小说,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读过,原身也读过,只是现在读起来,更加有感触。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现在的角色,跟羊脂球差不多,很多选择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
    一群法兰西贵族,议员、自诩的上等人,嘴里喊着爱国,私下里确实一个个自私,无耻的可怜虫,却不如一个妓.女的灵魂来的高贵,纯净,这又何尝不是现在的伪满洲国的现状呢?
    自己可不能堕落的变成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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