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你跟日本人到底什么关系?”白玉岚终于有机会把这个问题,当着周森的面,郑重的问了出来。
    “这么说吧,我虽然为他们做事儿,但跟他们不是一条心。”周森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是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那在别人眼里,你跟那些残害冰城百姓和抗日志士的汉奸有什么区别?”
    “玉岚,有些事儿,我对你隐瞒了,因为一些方面的原因,我不能说。”周森道,“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自己双手沾上自己同胞的鲜血的。”
    “你能保证得了吗?”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逼着我沾血的,但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背负骂名,有人去做,你不做,我也不做,大家都不做,那我们就要付出更大,更沉重的代价。”周森道。
    “你是重庆方面的,还是中共方面的?”白玉岚很聪明,听出来周森话里非同一般意义。
    “我是一个中国人。”周森回答道,有些秘密他是不能说的,这会给白玉岚带来危险,也是保密的需要。
    “小森,你知道的,老马的死跟日本人有关,我也很痛恨日寇侵占我东三省,所以,我决不能允许我的男人给日本人做事,当一个人人唾骂的汉奸!”白玉岚说道。
    “我给日本人做事,这个今后一段时间恐怕无法改变,除非我们舍弃冰城的一切,远离东北,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但这个事儿怎么做,至少我还能掌握,而汉奸,我是绝对不会做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周森解释道。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时间会证明一切,日本人在咱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的日子没几年了。”周森说道。
    “没几年?”
    “哦,我是说,日本人的胃口太大了,他们迟早会被他们的胃口给撑死,而且,在这条道路上已经停不下来了,命运巨轮一旦启动,方向定下,就无法停车,甚至掉头,要么成功,要么粉身碎骨,在我看来,它只有被野心的深渊吞噬,最终葬身在历史长河里!”周森说道。
    “你说的有些太深奥了,我不太明白。”
    “再等两年看看,你就明白了。”周森呵呵一笑,“玉岚,我是一个孤儿,虽然从小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但我骨子里流淌的还是中国人的血液,至少我还有一个属于中国人的姓,我姓周,不管我这个姓起源于哪里,我还知道,法天敬祖,我也不想死后变成孤魂野鬼,无法去见周氏一族的祖先。”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你觉得我是一个贪财,还是贪权的人吗?”周森反问道,“当汉奸的有几个不是内心有私念,贪慕权势和财富。”
    “你不是贪生怕死吗?”白玉岚问道,当然,她知道周森未必真的,但怕他隐藏的很深,她也看不出来。
    “我要是不贪财,不贪权,还不贪生怕死,日本人也不会选我了。”周森说道。
    “你要是想要把这个‘汉奸’当好,还得再加一层保护色?”白玉岚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过去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白玉岚抿嘴一笑,风情万种的道。
    “玉岚,别开玩笑了,你是在试探我,考验我,对吗?”周森问道。
    “我还真不是试探你,你要真有这个想法,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白玉岚说道。
    “不行,我不能坏了她的名声。”周森断然道,他知道白玉岚说的人是谁。
    “你怎么不说,这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呢?”白玉岚道,“你不在这半年,小柔可以说是冰城公认的评剧皇后了,现在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多少人盯着她,想着财色兼收呢!”
    “只要小柔她自己不愿意,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冰城这个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明着追求追不到,那会怎么样?”白玉岚道,“我们总不能时时的盯着吧,万一哪天她不在我们视线之内,那可就危险了。”
    “可即便是照你说的,那动歪心思的人就会罢手吗?”周森反问道。
    “有了这个名份在,至少一些人回顾忌的。”
    “玉岚,这对你不公,对小柔来说,日后也难遇到良配,这种事儿我不干,但是可以换做一个方法,我可以跟小柔正式结拜,认她做妹妹。”周森说道。
    “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既然都有了你,就不会再对其他女人有非分之想。”周森斩钉截铁的说道。
    白玉岚眼波流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回头我去跟小柔说一下,听听她的想法,她要是同意,就把你们这兄妹的名份定下来。”
    “行,晚上把小柔叫上,一家人吃个饭,算是为我接风。”周森点了点头。
    “好,让阿香做几个拿手的菜。”
    “对了,家里那个暗房还在吗?”周森问道。
    “在的,我们都不太懂摄影,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阿香会去打扫一下,里面的东西我们也不敢乱动,还原样摆放。”白玉岚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周森点了点头,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洗印微缩胶卷了。
    那交给乌恩的枪里那颗子弹里的微缩胶卷就可以洗印出来了,那胶卷上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来欧”小组的名单和联系方式。
    但是,想要知道具体内容,还得有配合解密的密码本才行,这密码本,周森在回来的路上也是一直在思考,安东尼留给自己的物品内,哪一件是最有可能是密码本。
    不管怎么样,先把那子弹里的微缩胶卷内的内容给洗印出来再说。
    这个工作不能拖,必须马上进行。
    找乌恩取回了自己的配枪,检查了一下,弹夹里的子弹都在,尤其是最后一颗子弹。
    他松了一口气,就怕自己不在这大半年,中间会发生什么意外,万一乌恩使用了这把枪的话,那就麻烦了。
    还好,乌恩一直把这把枪用油纸包着,藏在自己屋内的床板下面,一直都没动过。
    吃过午饭后,周森就把自己关进了暗室,嘱咐乌恩,任何人都不允许说,他在什么地方。
    周森将暗室反锁,然后开始了洗印工作,调配药水,裁剪照片纸……
    一张一张,密密麻麻上面全都是数字黑白照片给洗印了出来,晾晒,烘干。
    忙了一个下午,这才把整卷胶卷上的内容给冲洗成了照片,她又把胶卷重新卷起来,塞进了子弹壳内。
    这胶卷他不打算直接销毁,但可以找个地方深埋起来,这样,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别人也就再也无法得知它的存在。
    至于这些洗印出来的照片,周森会抄录一份,然后将照片全部毁掉,再用抄录的密文,去破译出原来的内容。
    毕竟照片体积太大,太厚,比较醒目,也不太好藏,而抄录之后,就不存在了,一张纸条,很薄,还可以卷起来……
    晚上,家宴。
    秦朗这小子不知道怎么知道的消息,居然也跑了过来蹭饭,周森也不好将他赶走。
    只好让他也一起上桌。
    把乌恩跟昌伯算上,总共是七个人,人倒是不少,吃饭自然热闹,加上这个秦朗是个自来熟的家伙,自降身阶,当起了服务员,又是端菜,又是斟酒的,完全没把自己当成秦家二公子。
    这转变有点儿大,让人大跌眼镜儿。
    这秦二公子如今是同乐舞台和新舞台两家舞台的总经理,两家舞台也实施的差异化经营,相互没有竞争关系,新舞台自然是打造成高端梨园艺术文化传播交流之所,而同乐舞台则是以接地气的娱乐表演为主,怕是市井的艺术,只要有人看,愿意买票,都可以登上同乐舞台,一时间,许多闲散的民间艺人,都跟同乐舞台合作,同乐舞台甚至凑起来一个专业的杂剧社团起来。
    这要是搞什么晚会节目,随便凑一凑,就齐活了。
    至于新舞台,虽然是秦朗当总经理,可艺术总监却是姜柔,而新舞台的事儿,一般都是姜柔说了算,这半年来,越剧,京剧,黄梅戏甚至粤剧都有班子在新舞台登台表演,热闹异常。
    新舞台的戏票,基本上都是一票难求,吊打一众舞台。
    “哥,你说只去个把月的,结果去了大半年了,害的我们都以为你出事儿了呢,岚姐日日夜夜担心,还去极乐寺专门给你求了平安符。”把秦朗打发走了,姜柔留下来,周森回来,还没好好的跟大家说过话,尤其是姜柔,只是匆匆打过招呼。
    “有些事儿,哥也是身不由己,不是好在已经回来了嘛!”周森呵呵一笑。
    姜柔的身份他有些怀疑,尽管别什科夫那边没具体跟他说,但从姜柔在炮队街的“福”记杂货铺出现过,这显然不是巧合。
    一个人正常的生活圈子,或者说心里安全范围在生活和工作的一两公里之内,有时候这两个圈子会重合,而姜柔的生活、工作的圈子应该不会到炮队街那么远,而且,在她生活的圈子里,杂货铺很多,她不需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专门去。
    而谢尔金的秘密联络点也恰好在“福”记杂货铺,加上彼什科夫说过,萨尔曼曾试图通过共产国际的关系私底下与他取得联系,但因为当时也摸不准他的“颜色”,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后来又只是怀疑他的身份,想要进一步试探的时候。
    他已经去参加日本人的特训,之后,就失去了机会。
    如果共产国际派人接触过他的话,那可怀疑的对象就少了,因为他的社交关系圈并不大,那段时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能够让他产生联想和怀疑的也就只有姜柔了。
    而姜柔还跟谢尔金的紧急联络点发生过交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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