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山和崔泠的眼神同时落在谢琼身上。
    只是前者眉眼温软,神色无辜可怜,反而握住谢琼的手,软语安慰起来。
    后者却垂眸皱眉,神色清冷,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久久不语。
    “区区小伤。我又不怕疼,现在血都止住了。倒是你,一定被吓到了。怪我没及时回来。早日如此,我就不该出门。”
    谢重山越是自责,谢琼便越是心软。正忍着泪水,想开口之时,崔泠却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温存:“好了虫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再同这位······郎君说话。”
    崔泠一开口,谢琼才惊觉自己在人前同谢重山实在太过亲近。忙低头应了崔泠的话。
    太守府的人自然不敢再拦,连章言之也只能冷笑着目送叁人远去。
    崔泠便带着谢琼与谢重山一同上了他的马车,朝他在辽州城中的暂居之地而去。
    一路上马车中无人开口,只听到车外的喧嚣人声。
    谢琼觉察出两人间气氛尴尬,想要缓和气氛,于是开口替两人介绍。⒫ǒ18d.čǒм(po18d.com)
    她是先对身侧少年开口的:“谢重山。他是崔家四郎崔泠,这次还要多亏他救了我。阿泠,这是——”
    然而未等她继续,上了马车便神色淡淡的清俊男子就替她把话说完了。
    “我知道,你是谢重山。我认得你,几年前在谢园,咱们下过一次棋。对不对?”
    “崔郎君好记性。”
    谢重山只是颔首敛眉,却不愿重提旧事。
    可他虽不往下说,谢琼却也想起了那日的棋局。
    说起来,她开始疏远讨厌谢重山,便是自那日的棋局始。
    那是她初初从旬阳迁来到宛城的时侯。
    堂姐谢璋尚待字闺中,未嫁去崔家。见谢琼整日一人闷在谢园,怕她苦闷寂寞,就托密友向各家小辈送了帖子,隔叁差五便要找一帮同她年岁相仿的世家子弟来谢园玩耍。
    只是谢璋好心办了坏事。
    谢琼初到宛城,家中又一贯奉行任性自然的教养法子。因此她无论在言谈举止上,还是在见识处事上,处处都与那些自幼长在江南锦绣堆中的少年少女不同。
    谢家势大。
    被邀到谢园的也俱是眼高于顶,出身富贵之辈,个个都不屑于上杆子趋炎附势,自然也不愿意费功夫同什么都不知晓的谢琼相处玩耍。
    还是当时到谢园读书的崔泠捡了棋子同谢琼下棋。
    暖阁里的其他华服少年少女不是在读诗看书,就是在凑趣打闹。就只有谢琼同崔冷窝在桌案旁下棋。
    鎏金铜炉里香气袅袅,手旁的茶盏冷了又续上。
    谢琼跟崔泠下了叁局便输了叁局。连同崔泠相熟的华服少女也瞧不过眼,凑上来打趣,揶揄崔泠不要欺负谢琼这个刚从边地来的乡巴佬。
    十多岁的少年少女口无遮拦,心里如何想便如何说。
    谢琼只当崔泠跟她们也是一伙的,都是合伙来欺负她的人。鼻子一酸就要掉金豆。可她又要强,不愿意当着旁人的面哭鼻子,再被这一帮刻薄的世家闺秀笑话。只躲到窗边忍泪,恰巧却遇上了在暖阁外侍弄花草的谢重山。
    那布衣草鞋的少年背上好像长了眼睛,她一望过去他便凑过来。隔着窗扇问她为何闷闷不乐,是不是受了委屈。高出她许多的少年垂眸静立,听她说了缘由便软言宽慰,还说自己能替她赢回一局。
    彼时谢琼还当谢重山是个能亲近的哥哥,见他肯替她撑腰,即刻便抖擞精神,重新向崔泠下了战书。
    于是满屋的华服少女便都屏息凝神,瞧着宛城中最拔尖的同辈人与一个衣着寒酸的草鞋少年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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