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打坐,顺便回忆昨夜诡异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切。

    ——宴席上分明是睡着了的,为何今早醒来却独自在客房里?还有昨夜那离奇古怪的梦,梦中人的脸历历在目,声音亦好似一曲驱不散的魔音,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

    “公子。”紫衣小婢在幔帘外屈身行礼,纤细嗓音如出谷黄莺,“公子可是醒了?我家少爷请公子移步前堂用膳……”话音方落,碧清幔帘徐徐挑开,露出那男子气度谦和的一张脸,垂着睫毛微微一笑,柔声道:“那便有劳姑娘引路。”

    小婢红了脸,绣帕半掩面急急而去,一步三回头中,身后男子始终不疾不徐的跟着,面含微笑,饶是温和有礼。小婢心中痴然:果不愧是隅庭出身的大少爷,如此气宇风度,怎不令世间女子芳心暗倾?

    至前堂用膳。

    檀木八仙桌上一干珍馐已摆列整齐,鎏银餐具,一行人团团围了一桌,从里到外依次坐着云衍怀、薄佻白、权思之,最后剩下的空位自然是留给隅枕书。

    “唷,你睡的倒沉实!”趁着未开席,云衍怀又戏谑道,“昨儿就隅兄喝的少,反倒是你今日醒的最迟,哈,难道果真不胜酒力?”

    “果真如此。”隅枕书笑道,“我这酒量不过一两斛,哪比的过衍怀兄千杯不醉,失礼、失礼!”

    “哎,这是哪里话,谁都知我们四位里只有你不善酒词,这次肯舍命陪君子,我等何来怪罪?”权思之朗笑三声,替隅枕书解围道。却又听云衍怀手持筷子敲着碗沿,浪荡道:“你也好意思说,昨儿不知是谁闹着要跟我拼个高低,最后自己先倒下了,还死活不肯再多喝那一杯,啧啧!日后我定不再同你多喝了,酒品差的要毁杯……”

    “那哪儿是毁杯,分明是你使诈诱骗我喝……”权思之哼了一声,做怨愤状。

    云衍怀噗哧一声乐了:“诱骗你?哈,我不如去诱骗红玉楼里的美人们,最后也能换的个温香软玉,你个大男人抱起来硌手硌脚的,我哄你作甚?”

    这话说的极是暧昧戏谑,饶是被云衍怀戏弄多了的权思之也粗红了一张,蜜色肌肤在清晨的光芒中浮上一片尴尬的红晕,瞪他一眼,也不好接话。

    云衍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一张嘴,口里被塞了块金丝祢耳酥,松香入喉,却是塞的太狠有些呛岔了气,噎的他一时间面无人色,倒是笑坏了其他几个人。好容易咽下去,云衍怀立刻委屈的扭头,质问那人道:“你要噎死我吗?”

    罪魁祸首正垂睫饮茶,上好的碧螺春,嫩绿茶叶在白瓷杯中浮浮沉沉,湛成韶华。茶香氤氲之中,那面孔玉润清冽,朱唇榴齿却又美不胜收。逢衍怀质问时,唇际方沾了一丝濡湿,流光美目微妙一转,斜斜望过来带着一丝雍容,不紧不慢道:“食不言,寝不语。这道理连三岁小童都懂,你却不知。”

    “……”云衍怀憋了半天竟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哼唧一声,慢慢坐正,也不顾其他两位戏谑的笑,瞪着眼睛道,“看什么看,快些吃,吃完了好去看美人!”

    “你们去便好,阿雪在房里身子正不爽,回头若再误会我觊觎旁人,那可什么都说不清了……”权思之挟了块翠藕边吃边道。隅枕书方举起筷子挟了片桂花糕送到碟子里,闻言笑道:“彼此彼此,拙荆常年卧病在床,郁郁寡欢。我此行也是听闻潇湘谷岱神医与衍怀兄关系匪浅,不耻前来讨教一二。”

    “怎么这么巧,说不爽利就都不爽利?”云衍怀把玩着筷子轻佻一笑,“我可听说泓恩郡主自嫁入隅庭后便深居简出,莫非是隅兄你过于怜爱,致使娇躯不盛恩泽?先说好了,我家小岱只医重症之人,若是头疼脑热的,你还是去讨教宫里的御医最合适!”

    那样戏侃的话并无恶意,却着实让人羞赧,连权思之那英武的脸庞都蒙上一丝迷离光晕,隅枕书却只是淡淡的笑了,垂眸不语。

    “……岱迹真远在潇湘谷,三日车程最多今晚赶到,今晚之前,你怎样吹嘘都好。”薄佻白微微睨他一眼,淡淡韵开一抹笑,一张水墨画般美丽的脸难得有了分情绪,却竟然是……戏侃?

    云衍怀被他一噎,顿时想起岱大神医冷硬倨傲的脸,总似被人掘了祖坟般煞气凛冽,实在不好惹。他也就为逞一时口舌亲昵的唤了句“我家小岱”,鬼知道这话若是给那棺材脸听见,回头又要怎么往死里的折腾他……

    云衍怀越想越寒,不由抖了两抖,竟乖乖吃起了饭再不废话。一旁权思之望着薄佻白冰山初融的脸怔了一怔,眼神有些复杂。隅枕书挟了快鱼片膏送进唇缘,浅浅一尝,低笑着说了句:“好味道。”

    淮阳官道。

    一袭青衣舞动如旗,马背上的青年眉目薄傲,细长如柳的眼眸冷若冰霜,漆黑长发束在脑后,只一根丝绸缎带随意捆缚,却令他本身增添了一抹肆意的狂放不羁。青衣人面无表情的直奔目的地洛阳城,飞眉利鬓,唇如刀鞘。此人正是潇湘谷冷面神医,岱迹真。

    忽而白马扬蹄,嘶鸣一声,青年持着缰绳的手猛然一拽,稳稳压下受惊的马。原地打了个转,雨后的道路泥泞湿滑,青年皱着眉看着前方不远处伫立在道中央的黑衣人,脸色愈发难看。

    “敢问尊驾何处,缘何阻拦?”清冷的嗓音不含一丝杂质,岱迹真蹙眉紧盯着前方,同时悄然握紧了手中三枚梨花金针。

    黑衣人只是静静的伫立在前方,一身墨夜般的斗篷随风猎猎作响,黑暗中的脸庞生硬不辨轮廓,远看竟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般阴森。忽然抬眸,锐利的目光像猝毒的匕首直刺过来,岱迹真毫不迟疑打出手中暗器,却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脖颈被一双冰凉的手森然扼住。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散发出来自深渊的幽寒:“洛阳云府……不能去。”

    而此际的洛阳云府,梨花轩外齐刷刷四道身影,风流俊美,张扬傲人。

    “是谁说要避嫌所以不来?”云衍怀瞪着权思之,满脸鄙夷。后者满不在乎的耸肩:“我也是刚刚知晓枕棠小舅要来,阿雪一早便带了近侍去城口迎接了,不信你问枕书兄?”

    这么一扯便又扯到隅家人身上,隅枕书好脾气的笑笑,面露无奈:“也怪我昨日没说清楚,原本六弟就是要随我一道前来的,临行前因为一些琐碎事被耽搁,故便迟于我到,却不想这一迟竟是迟了一天,真真惭愧。本是要给三妹一个惊喜,不料竟反累其代我接应,你不说,我已是羞愧到不行了……”

    “你却总有道理。”云衍怀眯起眼笑,“罢了罢了,不想与你们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担心那小公子安危,你们若有心要看就随我来,再若废话我可要恼了。”语毕笑着转身,引了二人前往深处,只薄佻白安静的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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