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称那日北望候府一片杀气三十里外都能感受的到;据称那日三千多禁军的尸体一夕之间堆满庭院;据称杀红了眼的那两个人遍身是血,眼神肃杀阴鸷宛如修罗临近……

    然,终究无人能左其右。

    十月末,北望候自大肆杀戮之后,行踪成谜。

    十一月,宫闱内部风云变幻,帝王授意下的禁卫军已然在城内戒备完毕,进入备战状态。

    腊月初八,前北望候叶湛拥兵八万,持一半虎符公然于寂北边陲集结大军,至此,正式谋反。

    彼时,九天上界太极仙山,太极莲磐上倒影出人间瞬息万变的局势,一众彩衣仙人环绕其间,雨雾初开,天光蜿蜒。众人观望莲磐上倒出的映像,正见隅殷色猝不及防吻上叶湛,霎那间星轨动荡,司命仙君手中的诸神命盘指针剧烈摇摆不定;继而又见隅殷色倒地翻滚,盘龙炎生生灼瞎了他一双鬼目,为防天机泄漏,甚至还烧哑了他,令他彻底失声。

    众神唏嘘不已,接着看下去,却见叶湛神情变幻不定,肉眼凡胎自不能见,然而众神却清楚的看到他额心的蟠龙金印散发摄人白芒,待光芒过后,印堂一抹紫气萦绕浮游,竟是封印接触之兆!……随后便见薄佻白飞身前来抱住跌滚的少年,直至火刑结束,对方眼珠落下应劫之泪,那泪落地后一如预言所使,变成黑珍珠……再然后,薄佻白抱着少年的背影僵住不动,长睫垂下,浓郁的阴影投打在白玉肌肤上,嘴角一勾,忽然慢慢转头,朝着上界莲磐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像是穿越万千阻隔而径直刺进众神心底,一众仙家齐刷刷打了个寒颤,竟僵不能动。再看画面,却是一瞬间那墨瞳褪成了金色,五官恢复成本来面目,薄佻白冷冷站起身,面无表情站着,一双凤眸遍布森然阴霾。

    最后的场景,自不用说就是那场震惊世人的杀戮,两个都是在凡间颇有建树之人,初次联手就狂性大发,若非后来天帝出手解了二人魔障,唯恐那切萝卜似得杀法,莫说三千,就是三万也不够二人砍的……

    众神心有戚戚,围成一团面面相觑,最终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龙纹白玉高座上正支着下巴,表情木然的男子,眼睛正出神的盯着蓬莱天外,不知是发呆还是在思索什么。

    众神念及凡间那一场浩劫,不由唏嘘短叹,太极莲磐内倒映的景象更令人心惊胆战:且不说那下去历劫的两个,就是一个复苏的紫微星,也足够去闹腾了。

    “朕原以为他受了八世的罪,此次总能学乖一些……”高座上的男人突然幽幽开口,脸上表情极淡,不喜不悲,众神忙躬身,听其接着道,“究竟是八世太短暂,还是受的苦仍不够多呢?朕那样子提点,他却仍冒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危险也要一窥真相,这样的好奇心,还真是……还真是,叫朕佩服。”

    他轻轻说着,眼神流露出一股迷茫,微微挑起眉尖,线条流畅的侧面宛如冰冷的大理石,硬净,冷然。

    众神默然。

    良久,他又喃喃着:“也罢,我便再给他们一线生机……而今紫微星已觉醒,莫管是被他唐突激化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也是时候叫他们看一看自己的心……”

    如此执念。

    “如此执念,终是一个贪。”

    凡间,腊月十七。这日下了场大雪,浓密鹅毛一般的雪花厚实的覆盖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四野望去,一片广袤银白。

    此处正是距离小镇寂北不远的边陲地带,常年风沙巨舞,今年却意外的下了场大雪。叶湛手下八万重兵起初冻的直骂娘,幸而叶湛早有准备,放出风声后就将人马分流开来,按计划潜入各地,最终只留下一股中坚力量等待时机。

    国战虽一触即发,但到底还未触,至于谁去触这一下,如何触,这是重点。叶湛此人,平素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还生就一副小心眼儿,每走一步都谨慎如猫,不做万全准备势必不会轻易出手。而如今这时局,拼的就是一个耐字。他的八万精兵全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心腹,未必不比皇城里那位的耐力差,如此,便只好委屈对方憋屈那么一会儿。他赌对方不敢贸贸然举兵出关,而恰好,叶人渣此生最烦在大冬天打仗,从前一这样他就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人人都遭殃……

    果然,对方遵循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口号,即便早已将叶湛的“罪行”诏告天下,却迟迟未能出兵伐诛。朝堂上两股势力拧着劲儿,保守一派心知叶湛行兵布阵的实力,自不敢掉以轻心;先觉一派多是些年纪较轻、近来颇得帝王信赖的谋士权臣,寄望快刀斩乱麻,出奇制胜。如此还未出征,帝王便头疼起来。

    说的远了,回过头来。

    说起叶湛,则必定要提一提自那日北望候府离奇事件之后,一并消失人间的刺客两人:

    薄佻白,和隅殷色。

    若说离奇失踪,倒也不全是,至少叶湛很清楚他们在何处正做什么,因为二人此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帐外暴雪封门,帐内却是春色旖旎。叶湛支着下巴神色不定的注视着前方二人,彼时薄佻白已除去长衫,上身精赤,露出柔韧优美的肌理线条,双膝分开跪在榻上沉睡的少年身侧,弯腰认真的……脱人家衣裳。

    是的,没有错,就是脱衣裳。

    榻上少年隅殷色,自数月前经历不明烈火焚身后,双目失明,喉内失声,同时长睡不醒。薄佻白抱着他冰凉入髓的寒躯,内心渐渐阴霾。他知他是鬼,且是手段不一般的鬼,他身上系着双方的契约,他们之间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未能解得圆满,他却沉睡不醒。

    这厢叶湛目不转睛看着,总觉煞气凛然,脊背汗毛不觉耸起。心中倒是不怕,或许是没觉出什么杀意,挑眉笑道:“他若不醒,你怎么办?”

    薄佻白没搭理他,动作不停去解少年衣裳,直将他脱得一丝不挂,叶湛目光一滞,旋即跃上一抹胭脂色的促狭,暧昧的吹了声口哨:“哟,光了呢。”这倒像是提醒了薄佻白旁边还有人,果然的瞥了他一眼,一抬手拨下幔帘,帐内两具身体贴在了一起,影影绰绰,无限缱绻。

    薄佻白低头一口咬破自己左手腕,跟着又咬破殷色右手腕,而后倾身搂住他滚成一处,取了红绳将二人手腕绑在一块儿。片刻,感觉有股微弱的力量正在缓缓汲取自己送上门的血,悬着的心微微落下来一些,他就着侧卧的姿势支起鬓角,安静的注视那少年。

    ——你不是喜欢我的血,我给你,比你平实要的多的,都给你。你,快醒来。

    48.合·情不知所起

    绯红缎带捆绑在一起的手腕,意外衍生出一股暧昧感,相贴的身体一冷一温,薄佻白心知这样做极傻又没有道理,哪会有人用体温去暖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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