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真冷着脸睇他一眼:“滚出去伺候着。”“这就滚这就滚~”云大少嬉皮笑脸浑身没行儿的从床沿上爬起来,临走不忘捏一把小神医翘生生的屁股,果不其然的挨了一脚后,美滋滋的出了门去。

    薄佻白淡淡的又阖上眼,耳边是岱迹真有些迟疑的声音:“你还要睡?”

    薄少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月。”

    “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

    “……清早一推开门,你就在外面了,身上倒是没伤,只是始终昏迷不醒,我用尽了法子,一直到今天……我总觉着,你是自己醒过来的。”

    “我知道了。”轻轻提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肺里的污浊,薄佻白闭了目养神,脑中重重叠叠是那一幕幕真相,刺眼的真相。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晚膳,届时再来叫你。”

    “多谢。”然后是轻碎的脚步声,渐渐退出门去。榻间闭目养神的人此刻却缓缓漾开双目,仍旧细致惊艳的轮廓,只是眼底怎么看,都平添七分彻骨的寒意。

    如果那些梦都是真的。

    他也曾经深爱过一个少年,从对方眉心妖娆惑人的朱砂,一直吻到甜美白皙的指尖,颤抖着,如罂粟般蛊惑而迷乱的痴心。

    他确定。

    只是似乎忘记问一句,那人爱不爱他?

    从最初的狎昵与戏谑,少年给予他的那微薄的吸引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贪婪,不再满足于旁观和看戏,不再止步于对方的安全区;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舒服,每每听见那阵笑声,每每有意无意的窥见他与诗白起的亲昵……那样子的亲近,明明他才是第一个!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似乎并不阻碍少年投怀送抱,另结新欢,呵……

    他记的清楚,女昭山中,寒潭水瀑下,那一双赤条条纠缠在一起呻吟喘息的人影……握紧的拳,刹那间暴起苍白狰狞的骨节。

    他记的清楚,某一日与诗白起私密的对话,那样温柔儒雅的男子,怎么看不如天神九殿来的高贵霸道,却在上神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依旧不卑不亢,从容镇定。

    他是妖。你真的喜欢他?他会毁掉你的一切——天神说。

    聪慧的谪仙微微一笑回答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是的,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仅仅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已,这无关时间无关地点,无关各自今后的命运,更无关我们的身份和过去,只是单纯的,爱他,并且想要和他在一起。

    天神不悦的蹙眉,却得谪仙三句反问:“他在你心中究竟被置于何地?争夺是否仅仅源自于求而不得或者得之即失去?假如没有,你又是否会如现在这般的,质问一切?”

    他无法回答,他回答不出诗白起的三句问话,他根本不值从何答起——究竟他为何会站在这里?又是用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对方?他不肯承认碧玉落的威胁力,可是心里某一处那见见斑驳剥落的面具,暴露出来的疮痍又是什么……

    “我因何来质问你,我因何而愤怒,我因何求而不得,我因何出手,我因何毁掉他人一切……”他问自己,茫茫苍穹,只听得一声叹息,他按住胸口,痛苦而无助的弯下腰去。

    即便用尽一切手段拆散他们,即便终于如愿以偿将玉落拥在怀里,可是不够,在最初的欣喜和得意退潮后,他又重新涌上新的不满足。他不能满足于对方眼底偶尔的迷茫,不能满足于情深时分对方眼底清晰的恨意,更不能满足越靠近这句身体,却越感觉心中那一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惊恐和不安……

    他想起诗白起曾经的三问。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一直到最后,到他们三人鱼死网破,到玉台上他狠狠扼住少年脖颈,用尽最后的力气去诅咒他,诅咒他们九生九世的纠缠,诅咒对方生生世世爱而不得,诅咒一切……

    到底那个答案是什么。他至死都不能明白。

    “你有没有觉得……他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悄悄用手肘捅了捅对方腰肢,岱迹真一边配药一边问。被他捅了腰的人懒洋洋哎哟一声,暧昧的瞥他一眼,嘴角挂着懒散的笑:“没人告诉你,腰部很重要么。”

    哗啦啦,药材又洒了一地。青年面红耳赤站在药柜前,粉嫩的唇哆嗦着,一脸羞愤,显然是想起了昨夜之事。

    不远处的竹林里,已经恢复状态的薄佻白正双手负后立眺望远方,如水流畅的身影,隐隐透着股漠然。

    云衍怀眯起眼,想起岱迹真方才的问题,的确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呢……好像,更冷淡了,是的,就是冷淡。从前无论何时,他再过不耐也会精心维持着那副漫无情感的姿态,虽冷漠却不冷酷,可如今醒来,说是改变不如说是换了一个人似地,那种寂然凛冽的眼神,麻木淡漠的表情,以及越来越少的言语……

    从前的风雅闲然,高贵静好,从前的临危不乱和亲疏有秩,都,到哪里去了?是因为,那个少年么。

    苦笑着摇一摇头,所以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薄佻白站在那口井前已经站了一天,他在听,听井底传来的怯怯私语,间或带着几分笑意,听不清晰。

    他回头看去,药庐内的两人依旧在甜蜜的拌着嘴,他们听不到这里的说话声吗?微微蹙眉,那声音,越来越清楚了,不知说的是什么,但是已经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大人……”什么?

    “大人,嘻嘻,大人呐……”有点熟悉的笑声。

    “大人,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大人,我一直在等大人苏醒……”有些娇嗔的埋怨,少年青嫩的稚音,乖巧柔顺。

    然后,一点星光在井水中闪耀了一下,飞快掠过他眼底。他危险的眯起眼眸,下一秒,一道银华唰的掠过,擦着他的睫毛,像一条蛇。冰凉的水珠飞溅三尺。

    他一动不动。药庐里,岱迹真和云衍怀仍闹做一团,什么都不知的样子。

    明白了。

    他感到什么东西缠上他的足,一点点,湿漉漉有些黏腻的感觉,令人想要撕扯开,却又怀着好奇感,微妙的挣扎和抗拒。他犹豫的时刻,那东西已经缠上他手臂,吐着颀长艳丽的信子,乖觉的咬住他指尖。

    一瞬间的麻痹感。他竟然不能动。他听见那少年的声音,好像在脑袋里嬉笑,一阵阵撞击着他的耳膜,他说:“大人再不出现,阿隐还以为你已经将我摒弃了呢,嘻嘻……”

    什么,摒弃?

    ——你又是谁。他紧闭双目。

    “嘻嘻~大人既说是又,心中必定也有些预料,不是么?否则阿隐怎会感知到大人的召唤,主动现身?”

    ——莫非,你果然就是隐蛇莲……

    “隐蛇莲?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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