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潇潇,二人手里分别拿了琴和琵琶,后头有两位秦镜从立部伎里请来的乐工,分别奏箜篌与尺八,另一侧坐了秦镜和曹小川,而前方坐的正是太子。

    太子见他来了,站起身过来,如春?太子脸上如同涂了白粉,面色惨白形容枯槁,长发垂落披肩,一身千年前才宫廷礼服。周顺朝他行礼,这时身体深处什么呼之欲出,一种奇异的力量渐渐取代他控制了身体,他开口声音沙哑唤太子道,孟郎,你来了。

    周顺渐渐地停下了呼吸,眼神混沌又复清明,眨眨眼再睁开时,嘴角咧出妩媚一笑,连声音也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孟郎,你可是来接我了?

    如春,我来迟了。

    杜如春心悦,脸上浮起欢喜的笑容,却还有些嗔怒道,君可记得上元节时秦河畔十里火树银花?如春在那河畔等了你三十八年,孟郎怎的不来?

    太子笑了,不住道歉。原来附在当今东宫太子和周顺身上的,正是千年前的太子孟行,和江南歌子杜如春。

    那年正月江南,梅花盛开之际,太子孟行出行秦淮河畔,遇见歌子杜如春出游,行歌《梅花落》,太子闻歌声道如沐春风,心下甚喜,遂隐藏身份与他相交,二人相见如故,杜如春见孟行气度不凡,也倾心向往。

    彼时杜如春因脚疾而不能为太子舞一曲而遗憾。二人同游上元节集会,在秦淮岸边嬉耍,后孟行不得不返回京城,相约来年定来接杜如春回京。

    那时皇家禁忌甚多,皇帝早已知晓太子与杜如春之事,龙颜大怒,将太子召回,软禁于洛北行宫,责令其反思。太子不能外出,便将洛北行宫中花草皆移除,换成了红梅思念杜如春。后来渐渐抑郁,因情成痴,常着单衣,赤足行歌于宫中,后在一个雪天里在红梅树下疾逝。史书里却没有记载这事,只有野史里曾流传孟行太子因痴恋歌妓而被废黜,或是太子钟情于梅妖等怪谭。

    而那杜如春不知孟行是太子,也不知晓孟行离世,苦等三十余年后也病逝。魂魄却在河畔徘徊再等,见杜家后人作红梅画而不由依附其上。最后因缘巧合带入京城中来,影响了在洛北行宫飘荡的太子孟行的孤魂。也正是如此孟行之魂附在了现今太子身上,为的只是能再见杜如春一面。

    对不起,如春。孟行听他说那空等自己的人生岁月,不禁落泪。那杜如春却一笑,若是能等到,怕是再有千年也必将等下去。

    待我为孟郎舞那曲《梅花落》,便共去往那奈何桥,来世莫要再让如春等这么些年。

    太子点头,持扇坐下,杜如春朝秋无意一侧作揖,轻挥衣袖,示意乐工可以奏曲。那柳潇潇抱了琵琶,才弹了那《梅花落》几个音,即被杜如春打断。

    弹错了。他道,柳潇潇不解。这侧秦镜站起来,对她说道,交给我吧。

    柳潇潇本不愿前来,还是秦镜头一回恳求她道那梅花落古调难弹,一时找不到合适之人,她才高兴前来,此时却又说她的不是,便怒将琵琶摔予他,既是如此,何必让我来!气冲冲地甩袖离殿。

    秦镜不追出去,也不多说什麽,斜抱琵琶坐下,拨动几弦,对太子道,见笑了。

    乐曲响起,殿中杜如春舞袖轻盈,水袖翩翩,歌声清朗。

    靡靡游丝,霏霏晨雾。罗袖拂手,折枝稍头。数千年前吟唱至今的诗句,惟有音调不同,杜如春甫一张口,座下皆被那温婉歌喉所打动。

    靡靡游丝,霏霏暮雨。愿逐流水,与君千里。不见归人,妾自伤悲。春风尽落,不见残梅。歌声至最後有些凄婉哀怨,正是那杜如春等待了三十余年的悲伤心境,孟行闻曲不由再度潸然泪下,就连平常对他物有些冷漠的秋无意也眼眶微湿。

    一曲结束时,太子和周顺身上各飘出一缕幽魂,执手相汇於空中,化为相依偎两人形,朝他们微微鞠躬致谢,携手飞出了殿外。秦镜放下琵琶眼疾手快接住周顺,周顺再一次体会到周身无力的感受,扯开嘴笑笑,开口却问秦镜道,这算是收了功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梅花落 终

    太子病情渐渐好转,过没几日,便宣布放弃皇位继承,与曹小川结为伴侣。皇族一时大为震惊,铺天盖地的报告一时占据了所有媒体的议程,有小道消息传来说皇帝一口血差点哽著就昏死过去。

    当年孟行没得选,我还没得选吗?孟慕稔趴在曹小川身上抱著他的脖子笑得开心。

    小稔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麽?曹小川无奈,面前正好是手下好几百人的员工,纷纷拿出手机对他们各种拍照传上网去。

    那边刘睿听完周顺的报告,差点把桌子掀了,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那个连载好好的他老人家又闹什麽脾气?他都连了一千多章了还没到结尾,现在催稿的信每天都能把信箱给淹了他跟我说不想写了?连下本单行本都给他准备好封面了他玩我啊!

    刘睿打电话去恳请秦镜赶稿,秦大作家咧嘴笑说没关系,只要让周顺陪著去平安剧院看剧,他便高兴写上几笔,气得刘睿牙痒痒,朝周顺大动肝火后把他直接扔到了秦府门口。

    洛京皇城外内城西有一间平安剧院,每天有各类剧曲演出。这里来往的都是名流富贵,或是来夏国旅游的外国旅客。早年间这里也是这样,大多是附庸风雅王族贵胄,或是文人墨客,时常为了博台上歌子或是戏子一笑一掷千金之事。

    周顺环顾一下四周,觉得并没有像报上社评所讲如此糟糕,台下的人不多,都座姿雅正,专心致至地看著台上。他回过头来接著观看,但是完全不知道在唱些什麽,周顺对咿呀的古调和唱腔完全没有概念,刚开始还能照着词本听懂那三句,后面就完全不知所云了。一旁的秦镜却听得如痴如醉,上边一个女的唱完一段他居然还眼角含泪了。

    周顺实在是看不懂,最後还睡了过去。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才猛地被吵醒,也跟着所有人一起鼓掌。

    散场了吗?他打了个哈欠。这种阳春白雪实在欣赏不来。

    秦镜朝他温和一笑,累了吗?

    周顺老老实实点头,睡得可辛苦了,看看时间,不对我睡了两个小时了。。。

    还没结束。秦镜取出票根,只是半场休息。

    周顺犹如遭雷劈,那写著《落梅》的戏曲居然足足有七个小时,他真心後悔答应秦镜过来看了。

    很好看呀。秦镜笑眯眯道,这就是太子孟行和江南歌子杜如春的故事了。

    这故事谁写的啊?周顺心里觉着奇怪,不是说孟行和杜如春的事鲜有记载,没听说过哪部戏曲里有唱过。

    自然是本人。

    周顺内心咆哮,心想有空写剧本居然还敢开天窗,不过当然不敢明著说出来,秦镜总是阴晴不定地哪敢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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