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国民议会的内容对安宁来说都相当的无聊。
    他并不真的关心法国的宪法以什么原则制定,只是人在议会,得装出一个关心的样子。
    老实说,这个比想象中要累多了。
    遇到那些演讲犀利的代表到还好,可以听听慷慨激昂的演说,遇到演讲能力不行的,那就很让人犯困了。
    安宁没想到的是,罗伯斯庇尔居然也是让人犯困那一档的,要说平时和他聊天觉得他还挺能说的,没想到一上台,他就变磕巴了。
    罗伯斯庇尔也是个倔脾气,第一次演讲失败之后,第二天又上去演讲了,他好像卯着一股劲,非要攻下“演讲”这个难关不可。
    安宁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想罗伯斯庇尔要是个美少女,那估计就要进“演讲特训”的支线剧情了。
    可惜他不是,他是个来自阿拉斯的七尺大汉,还总穿同一件绿色大衣。
    安宁估计,罗伯斯庇尔那绿色大衣,放到圣杯战争里高低得是个圣遗物。
    这些天除了开会,安宁还多了个任务,就是操练国民自卫军的炮兵部队。
    拉法耶特扔给安宁两百来号人,配备了从全城各个武器库里收缴过来的二十门大炮。
    这二十门大炮各种口径都有,有步炮有骑炮,也就幸亏现在大炮打的炮弹对口径的要求不严格,不然真打起来准被后勤拖死。
    安宁只能从20门炮里面挑了六门8磅炮,围绕这六门炮组建部队。
    另外,拉法耶特还不给安宁分配驻地,所以安宁不得不跑去找托勒斯泰尔公爵,问公爵要了一座庄园,作为自己这只小小的炮兵部队的驻地。
    庄园的位置在巴黎城郊,正好在巴黎到凡尔赛的路上。
    有了装备和驻地,这只小小的炮兵部队总算有点像样了——但也只是有点像样而已。
    安宁这只小部队和乌合之众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至少能歪歪斜斜的站成方队。
    安宁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连个喊立正的人都没有,一伙人就那么聚在一起,吊儿郎当的看着安宁。
    面对这样的乌合之众,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能咋办,士官又不是蘑菇,能从地里长出来。
    后来安宁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说:“这样吧,都自由元年了,人人平等,不应该有军官老爷高高在上的管着你们了,这样,采用选举的办法推选士官吧,有没有人毛遂自荐?”
    是的,安宁被逼无奈,在自己的部队里搞起了军事mz化,他要有现成的士官才不费这个力气呢,但问题是他没有。
    一群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毛遂自荐。
    安宁没办法,提高音量:“担任士官的人,我个人出钱,在公社许诺的军饷之外,再加一份军饷。”
    两百人的部队,理论上讲应该十几二十个士官就够用了,安宁十年前系统给的钱一直没怎么用,都存着,现在正好拿出来给士官开工资。
    当然安宁这点钱工资大概也开不了太久,以后还是要跟国民自卫军申报,从巴黎财政拿钱。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把部队组建起来。
    面对安宁开出的价码,有几个人明显心动了。
    终于,一个络腮胡子的家伙举起手来:“我要选士官!”
    安宁点头:“好!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我叫让,让·波尔,他们一般叫我大胡子。我曾经在军队里服过役,会走一二一,呃……没了!”
    安宁:“让·波尔,很好,有谁对让·波尔担任士官有异议的吗?有异议就提出来!我们秉承平等原则,谁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
    没有人起来反对,安宁便拍板道:“好!没有人有异议。那么开始投票吧,同意让波尔担任士官的,举手。”
    众人面面相觑,陆陆续续都举起了手。
    安宁:“好的,放下吧。让·波尔,你现在是第一班的班长了,我晋升你为下士,你要负责管理第一班的人。”
    安宁说着随便点了十个人,指着他们对让·波尔说:“这就是第一班的成员了,他们都是你的下属,你带他们到旁边互相认识一下吧!下面还有没有人要当士官的?来毛遂自荐一下!”
    这一次,有好几个人举起手来。
    安宁就这样用毛遂自荐加集体投票的方式,从派给自己的乌合之众中选出了二十名士官。
    这天剩下的时间,就是这二十名士官带着部队进行基本的队列训练。
    安宁把任务布置给新选出来的士官之后,就坐马车去凡尔赛宫继续开会去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被迫而为之的做法,给之后的国民自卫军带来了多么大的影响。
    **
    安宁开会和训练部队同时,局势也在迅速的发展着。
    巴黎大革命的消息飞也似的传遍了法国,于是各地的民众纷纷起来推翻了旧有的统治机构,建立国民自卫军和地方自治议会。
    而在农村,农民们几乎全都坐看城里人闹腾,直到一个谣言不胫而走。
    谣言说,贵族们对城市里第三等级的夺权行径怀恨在心,准备在乡间发动反扑,派强盗进入乡间,进攻农村、破坏庄家、四处杀人。
    大量的农民信以为真,于是像城里的同胞那样,选择了拿起武器。
    整个七月剩下的日子,反抗的烈焰烧遍全国,农民们像巴黎民众攻破巴士底狱那样,攻破了贵族的庄园,把还留在乡下的贵族们送上了路灯柱。
    这些和安宁都没有关系,他在七月剩下的时间里,主要精力都在怎么训练刚刚获得的这支小部队上。
    时间到了1789年8月4日的晚上。
    这天国民议会的会议依然一路开到了晚上,七点刚过,宫廷侍卫们就拿着烛台进入了代表们所在的御前会议厅。
    肚子饿的代表此时纷纷离席,去隔壁的房间拿面包和甜点。
    安宁倒是不饿,他在隔壁方面弄了一小碟饼干,一边吃着一边返回了会议厅。
    就在这时候,会议主席穆尼埃站了起来:“各位!我刚刚收到一位朋友的来信,他向我讲述了发生在旺代乡下的事情!综合各方面的情报看,农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如果我们不采取果断的措施,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收获季!
    “影响到收获季,会导致粮食供应继续恶化!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暂停立宪的讨论,紧急通过一个关于农村的法令!”
    话音刚落,米拉波就站起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农村已经事实上失控了,以往的封建义务已经不复存在!农民们在骚动,是因为他们担心贵族老爷的报复!
    “这种时候,只要开诚布公的告诉农民,贵族不会报复,骚动就会结束了!
    “我提议,就从现在在这个会议室里的贵族开始!”
    米拉波顿了顿,然后拍着胸脯说:“我,米拉波,自愿放弃包括领地在内的一切封建权力,拥抱自由!”
    马上有旧贵族代表怒吼:“你的领地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我们的领地还在,我还保护着上面的百姓呢!”
    旧贵族说完,马上有第三等级的代表站起来怒喷:“你保护百姓?只怕农民们不想要你的保护吧?要不是你在巴黎当代表,怕不是早就被农民绞死了!”
    “你!我的领民可是很爱戴我的!”
    “哼,只怕那些被农民吊死的乡下贵族原来也这么想的!”
    就在两边针锋相对的当儿,奥尔良公爵突然站起来:“够了!我们成为国民议会的议员那一刻起,不就决定了要对封建体制发难吗?我认为是是时候了,我、奥尔良公爵托勒斯泰尔,正式放弃我拥有的封建权力!我封地上的领民,从这一刻开始,成为自由民!”
    短暂的沉默之后,整个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紧接着又一位公爵级的大贵族站起来:“我,阿图瓦公爵,放弃我的封建权力,我的臣民现在开始成为自由人!”
    议会大厅里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然后接二连三的有大贵族站起来,表示放弃自己的封建权力。
    第三等级的代表们没有封建权力可以放弃,只能不断的鼓掌。
    而最开始叫嚣“我还保护着领地上的臣民”的那位小贵族坐在那里已经说不出话来。
    安宁看到他像丢了魂一样,连连摇头,嘟囔着什么。
    他大概嘟囔的是“疯了,都疯了”。
    表态的狂潮还在继续,一些小贵族也开始随大流,站起来表示放弃封建权力。
    其实他们除了放弃封建权力,也别无他法,因为此时的乡间到处都是狼烟。
    农民们正在狂怒的砸碎一切枷锁。
    这个“放弃权力”之夜很快过去。
    接下来几天,议会都在讨论彻底废除封建义务的决议,终于在8月11日,议会全票通过了完全废除封建义务与封建关系的《八月法令》。
    整个废止一切封建义务的法令,被驿马带着,迅速传遍了整个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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