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瞒我,”喜眉低声道,“她到底怎么了?”

    音顾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她没有事,休息一两天就好。”

    “可是……”喜眉不解,刚才音顾那抹笑,太古怪了。

    在乡下的时候,她也偶尔见过屠夫杀猪的情景。那些猪还在圈里吃着槽食,屠夫和看热闹的人便站在圈外指指点点,讨论着要对哪只下手。说到兴处,便要比画着吹嘘自己杀猪的手法技术,末了便会对着那些什么都不知道,还抬着头呼呼哼着的猪们露出笑容。

    喜眉当然不敢说音顾的笑类似屠夫,只好忍了话,匆匆走着。

    穿过回廊,进了院门,喜眉想了想便把音顾朝自己房里带去。

    音顾慢慢地走着,直到感觉到身后那道气息像风一般也掠了进来后,这才放下心来。

    自有下人过来把院门关上,不过院中夜里都有点一芯灯,几棵树立在院中,暗自指天,自生长起便注视着这院里的一切,默默无语。

    各人进了屋后,院子里一时静若无物。一个人影自院门边的阴影里闪身出来,像只豹子般掠向院中的某棵树,然后侧身与树成一线,巧妙地把自己藏匿在了树背。

    不远处的房中,掌了灯。

    小弦忙着为喜眉打水准备伺候她洗脸,而喜眉正极力邀请音顾与她共处一床。

    “你看,你也是一人,我也是一人,床这么宽,咱们睡下绰绰有余,还可以说些悄悄话,不好么?”

    音顾侧立在窗边。

    她立的位置很妙巧,桌上的烛光不会把她的身影映照在窗纱上,而她却可以隔着墙细体着外面的动静。

    “音顾,你在干什么?”喜眉走过来,伸手便要去推窗。

    音顾及时拉住了她,并把她拖到床边。

    “你要早些休息。”

    “那你呢?”喜眉仰头问,眼眸睁得老大。

    “我与你睡,若是碰到你的肚子,出什么意外怎么办?”音顾问。

    喜眉当即抱着自己的肚了移开了些身:“原来你睡觉不老实,那可不行。”

    “我去把隔壁的房的灯点上,音顾姑娘睡那边就可以了。”小弦走过来道。

    音顾脑子很清醒,外面的人虽然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人无聊的时候逗弄只小猫小狗也是可以打发时间的。

    眼见着小弦推门出去了,音顾索性跟在后面道:“我还不困,就在这院中走走。”

    喜眉忙站起来跟上:“那我陪你。”

    小弦无法,只好先点了隔壁的灯,然后陪着两人在院子里走着。

    院子里一圈儿房,沿着边儿,三个人慢悠悠地逛着。

    “我没事的时候也这样走着,到现在走一圈要量多少步,都快能记下了。”喜眉笑着领路,却是带着音顾或上或下的走着各个房前的台阶。

    “这是对的。”音顾点头,末了微微一笑。

    那树后的人似乎身形较宽,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贴着树干挪动位置,显得小心谨慎。

    “这院里的树我来的时候便光秃秃的,也不知道到底长的是什么样的叶子。”喜眉突然朝院中的树走去,正是那人躲的那棵。

    音顾几乎能感觉到那个气息微有停滞,她便开了口:“小心脚下。”

    喜眉停下了步子,回头朝她灿然一笑:“没事,你别忘了我对这可再熟悉不过了。”

    音顾点点头。那人速度倒也不慢,趁着喜眉这回头的瞬间,便蹭到了另一棵树后。

    “少夫人有次没事围着这树绕圈,差点没绕昏了。”小弦走过来扶着喜眉,不禁突然乐着说道。

    “就你嘴多。”喜眉轻拍了她一下,叹了口气,“不然怎么办呢,日子过得实在是无趣极了。”

    音顾看着她们主仆相携,点点夜色里,倒有些兴味。不过,她很快发现那个始终在自己控制范围里的人有了动作。

    小弦扶着喜眉,正在院中走着。喜眉手扶着树干,绕过这棵,便去绕那棵,眼见着又到了那人藏身的地方。

    而那人这次却没有再躲,反倒悄然伸出了一只脚。

    在这只一点灯光的院子里,这一只脚伸得毫不起眼,仿佛是那棵树生了怪病,于底部歪斜着长出了一个结,又像是有一块不大的石头,从一开始便搁置在这里。

    若是喜眉继续走着,想必必然是要绊着这只脚吧,而后果,谁知道呢!以那人的身手,要在喜眉跌倒,然后一片混乱中逃脱应该是很轻松的事,而喜眉却要背上自己不小心动了胎气甚至保不住孩子的危险……

    音顾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在此之前,她能察觉到那人的注意力不单放在喜眉身上,甚至也总在窥视着自己。她隐约能猜到此人是王怡月派来偷听这边动静的,既然她引了自己来,自然自己不能让人家失望,所以她才答应了住下。

    现在在院子里走着,存的便是逗弄这个人的心思。喜眉举止不定,全凭性子,看他东躲西藏也好似拿鱼逗猫。

    可是,这只猫突然之间把眼睛直盯着了那条鱼,甚至贪婪地起了吞鱼的念头,音顾自然就不想玩了。

    这条鱼,可是别人请她养着的……

    音顾虽然只是缓缓向前移了一步,但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似乎一下子凝固了。以前她最常做的事便是敛杀意,不过她今天没打算杀人,所以不介意嚣张一把。

    那树后的人原本正专心致志地等着自己的猎物,可是突然之间却觉得自己身后有另外一双眼,正冷漠如视死物地看着他。便也在同时,一股杀伐之气,竟然一瞬间就在这小小的院落里肆意弥漫开来,他的整个人都似被弹压住。

    他的额头霎时就起了汗意。在这安志县他向来自负没有对手,所以反而韬光养晦。可是早年他也与人狠斗过,也入山追捕过野物,可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在那两个女子还没有走到自己脚尖前时他闪电般地收回了脚,并侧移了一下身子。他明白如果这一脚绊倒了那个少夫人,那自己也别想活下去了。

    识得自己几两重,方知轻重,这一刻他后悔极了。能被这气机压制至此,他已经知道自己全无胜算。

    空气里似乎到处飘浮着铁屑,每每相互磨擦中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响,并迸发出刺目的碎光。这些,一一都在他的周围反复出现。他猛地醒过神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陷入了那种幻境中,那些是他曾经学打铁时最讨厌的东西。

    对,他就是李东。

    今天他得了纹儿的信,找了个机会隐进了她们院子里,只等着鱼儿上勾。

    原本今天这一计下来,纹儿除了让他偷听那两人说话以外,还要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让那个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落掉,最好是能嫁祸给那个她们都看不顺眼的女大夫。起先他跟得很顺利,按纹儿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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