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若是没有休我,我也打算立即回乡下庆家去,这个正室,也无所谓了。”

    “因为没有留恋,所以才无所谓吗?”音顾轻声叹了口气,“好了,你不要怪我,要原谅我。”

    “原谅你?”喜眉听着这轻悠的叹息声,心思一时却聚不拢了。音顾微蹙了眉心,有一点苦恼,可眼里明明有几分笑意,全然不似她平时的冷淡。而就是这眉眼之间轻微的变化,却紧吸了喜眉的目光,她甚至有在模糊地想着,音顾这样的女子,究竟怎样才能令她尽展颜,能令她流露各种喜怒哀乐……

    音顾从床边拿过那张休书,她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无子’二字,是我说的。”

    喜眉出神的心思瞬间就被扯了回来,并且扯得东倒西歪:“你……说的?”

    “对,”音顾转换了平静的面孔,“我告诉刘氏你终生不能再孕,所以,才有了这一封休书。”

    这话像一盆冷水,将喜眉浇得浑身颤抖。她绝望地看着音顾,绝望的无声流泪。最近她哭得太多了,已抵过前面活的这些年的份量。也许老天就是看她没心没肺,所以才要这般惩罚她。

    “原来,原来我再也没有办法生孩子了。”喜眉喃喃道,“音顾,你骗得我好惨……刚才,还说什么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的人,还瓦房、小地……我连孩子都不能生,还奢望那些做什么?”

    音顾一愣,只见喜眉整个人向后栽下去,她仰面倒在床上,像一株瞬间就枯萎于地的花。音顾站了起来,俯下身去看她:“你听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骗刘氏你不能再受孕,好让你得以离开庆家。”

    “你说什么?”喜眉在这一惊一乍中顿觉很不清醒。她挺了挺身,腰间却是软得坐不起来。她慌忙中一伸手,竟然拽住了音顾的衣领,直把音顾拽到了自己身前。

    音顾顺着她的手贴下身去,与喜眉相隔甚近。她知道自己欺骗在先,就算本意是为喜眉好,也可能承受喜眉的怒火。离得这么近了,喜眉若是想再打自己,也由着她去吧。

    可惜音顾的好意没有被喜眉领略到。她见瞬间就放大在自己眼前的音顾,因为从没有这么近的距离而感到一些尴尬,她忙顺手一推,自己翻身爬坐起来。只是一时没有力气再往高处跳,只好跪在床上,瞪着一双美目怒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音顾却另及一言:“你想离开庆家吗?”

    喜眉咬着牙依然瞪着她:“想,可是,我不想被休。”

    “你怕名声不好听?”音顾问道。

    “难道对于女子来说,名声不重要吗?”喜眉反问。

    “我以为,如何生活比较重要。”音顾淡道,“要改变,是需要勇气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音顾微低下身与她平视,“也许,直到你找到真正的相爱之人。”

    喜眉苦笑:“你已经一直在帮我了。”她下了床,这次很快收拾好了一个小包。她又深吸了口气,脸上已有些绝然:“我们走吧。”

    打开门,小弦跪在门口,朝着喜眉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喜眉心里极是不忍,便回头问音顾:“你反正已经让庆家休了我,能不能再出个主意把小弦也带出去?”

    音顾拂了拂衣袖,点点头:“这个更简单。”

    小弦顿时欣喜若狂,又朝着音顾磕了几个头。

    喜眉松了口气,一抬头,又看到院子里站着那些平时里对自己不太好,却也不够坏的下人们。

    自己怎么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呢?

    喜眉转目细细看着这个小院落,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只小坟冢上。连一块碑都没有,喜眉心中抽痛着,缓缓朝那走了过去。

    “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动这里的。”音顾在一旁悠悠道,“顶多以后把这个院子荒废掉。”

    喜眉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还有些湿气的泥土,然后,硬生生用五指抓起一把土来。

    “我要把它带在身边。”喜眉小心地用身上的帕子包好了这些土,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她……其实也有几分洒脱。”桑梓在后面对音顾道。

    音顾微微一笑,转头对小弦吩咐了几句,便和桑梓也走了。

    只是,音顾没有与喜眉走同一条路,喜眉便是如此被休,也选择了堂堂正正的大门,而这段路,她确实应该自己去走。

    反正目的都是府外,哪条路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喜眉,终在路上遇到无论想遇不想遇都于命中相交过于一线的人。

    王怡月似乎是听到了消息,所以便能在半路上看到喜眉拎着个小包,果然一副要出府的样子。

    可是,她一时竟然笑不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轻松,甚至应该在此刻嘲讽几句。可是她看到喜眉有些消瘦的脸却那么平静时,自己的分寸反而乱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哭天抢地,打滚撒泼?乡下的女子没有教养,遇到这样的惨状,难道不是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么?为什么她却浑似轻松了,经过自己时,竟瞧都不瞧这边一眼。

    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越喜眉,反倒像一纸休书把她的性情给释放了出来。

    “越喜眉。”王怡月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在背后叫了声。

    喜眉站住,并没有回头。

    “你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吗?”

    喜眉定了定身子,却又继续走了。

    王怡月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而纹儿倒是暗暗长舒一口气,心里不禁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个正室竟然这么快就被休了,看样子这个家中,还真是只有夫人的话才是皇命。

    喜眉不想说话,越是在这庆宅中走着,心中便越是想快些离开这里。只是竟然在这时看到了庆登科。

    庆登科手执一卷书,正在一亭子里朗声读着。喜眉看他摇头晃脑读得抑扬顿挫,突然又为他可怜起来。有那样一个嗜好权贵一心想要做诰命夫人的娘,他也是辛苦得很。只是再想想,夫妻之情,竟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恋,也许,是因为唯一指望牵系其中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吧。

    这难道就是命吗?

    喜眉一直以为自己嫁入庆家是命,此刻竟又觉得离开庆家,也是冥冥中注定的。

    再走一些,已经能看到大门了。门外却进来几个人。人堆里刘氏被簇拥其间,她看到喜眉也是一愣,然后便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前日里听了音顾的话后,她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夜里都没有睡好。越喜眉虽然处处不如她意,可是想想,却还算是乖巧。就是因为一惯听她的话,所以那日竟然敢在众人面前对她大吼且以死威胁,这实在让她咽不下这口气。最终下定决心休了她,其实也存了另一个心思,那就是做给王怡月看,甚至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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