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潘晓言的描述,看来这女人是有计划地想要弄死潘先生,甚至她可能一开始嫁给潘先生的时候就预谋好了,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夜风静静吹抚,提起往事的潘晓言有些伤感,别开脸让眼泪无声地流出来,待情绪平复后,她继续说道:“从三个月以前,那女人就请各种各样的医生来看病,一会儿是这种疗法,一会儿是那种疗法。搞来搞去,父亲的病情却在不断恶化!可是她仍然在拼命地扮演一名合格的妻子,每当我提出质疑,或者要求把父亲送到别处就医,她就无所不用其极地辱骂或者诽谤我,以管家为首的那帮走狗也在尽全力地掩盖真相,甚至散布‘我巴不得父亲赶紧死’这样的谣言。我在这个家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恶人当道,慢慢夺走父亲的生命。”
    “靠,太可恶了!”张歌奇气愤地说,“我现在就去把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
    “说啥呢,杀人可不行。”我说。
    张歌奇沉吟片刻,突然沉声道:“要么给他俩一人喂一颗龙丹?等蛟化之后我再处理他们,杀蛟是没问题的吧。”
    我连连摇头,“不行,别打这种歪主意!且不说你这主意有多馊,退一万步讲,对于潘先生来说还是太慢了,那对狗男女变成怪物要等一个月呢,这期间他可能就会遇害了!”
    “啊,你们在说什么?”潘晓言惊讶地问,不由微微退后了两步,“你们不会打算用暴力手段来解决吧?”
    我忙说:“不是,我朋友嫉恶如仇,他就是随口说说,你别怕。还有,我是个大夫,对我来说,首要目标自然是治好你父亲,只要他康复的,别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潘晓言点头,“你的目的和我不谋而合,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有一点点抗争成果,我收买了佣人中的两个当眼线,他们一直在悄悄收集父亲的体液、毛发样本寄给我,还有父亲所吃的各种药物。一方面我想找出父亲所患的疾病到底是什么,另一方面将来也是证据。”
    我称赞道:“非常缜密,那你查到是什么病了吗?”
    潘晓言摇头,“大部分医生都没见过,只有一名老教授称在国外有过两例类似的,可当时是战争年代,资料没有保存下来,只剩下一些图片。”
    她掏出手机给我看,只见黑白的照片上,两个精瘦的人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层“蜡油”,已经瞧不出四肢的轮廓了,病人的神情也是非常绝望和痛苦的。
    这层“人蜡”封闭毛孔,令内脏散热困难,导致体内就像锅炉一样煎熬,血温上升,不断侵蚀大脑和内脏。
    我说:“其实,这种病在古代也出现过,叫作‘绵惙痈’,俗称‘蜡人病’。患病者一般都是富贵之人,壮阳的东西补过了头,然后全身开始流出像烛泪一样的脓汁,凝固之后将皮肤覆盖,一般覆盖率达到八成,患者就会因为内脏承受不了高温而亡,据说死的时候会七窍喷血,而且是滚烫的血!汉朝有位皇帝叫刘宏,是出了名的好色,把虎鞭、鼍心、驴肾这些壮阳的东西当饭吃,在三十六岁便全身化脓而死,他得的便是这种罕见怪病。”
    潘晓言听得露出不忍的表情,下意识地想要捂住嘴,待我说完,张歌奇问我:“你之前不是不知道是什么病吗?”
    我坦然道:“是查的,《医不言》上恰好有记载,这个病可以说极为罕见,所以对一般医生来说它就有可能是……不在考试范围内,你们明白吧?”
    潘晓言说:“这个我很理解,许多罕见病正是因为发病人数极少极少,药厂根本挣不着钱,便没人研发特效药,那些病人只能等死!”
    张歌奇说:“对呀,就像蛟化症一样,得亏有林大夫找出治疗办法。”
    我继续道:“我之前清肺热的方子是管用的,不过条条大道通骡马,书中也记载了另一种治疗方案,不愧是古贤写的书,这个药方令我打开了思路。对了潘小姐,你收买的内应可以悄悄给病人喂药吗?不需要喝太久,只要坚持七天,一定能够康复!”
    潘晓言的眉头又紧锁起来:“这风险很大,首先我不确定那女人会不会喂父亲吃别的药;其次内应要悄悄煎药、喂药,难保不被发现;最后内应是用钱收买的,同样也可能被对方收买过去,不能够百分百信任。”
    我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全,佩服佩服!”
    那要如何把药喂到病人口中,这有点难,但劫人绝对算不上完美方案。
    这时潘晓言说:“有件事我挺在意的,为什么你们旁边有一辆三轮车?”
    “哦。”我恍过神,“我们是蹬它来的。”
    “不是吧?你们原本居然打算用三轮车把我父亲带走?”潘晓言有点想笑。
    “对,我承认这是一个不得已的下策,现在既然遇到了你,我们就一起研究个更好的方案……”
    这时,张歌奇提醒说:“林大夫,天好像要亮了。”
    我一看手机,居然快凌晨五点了,这车得赶紧送回去才行!
    我说:“潘小姐,我们不能逗留太久,先告辞了!”
    潘晓言点头:“行!今天你有时间吗?”
    我想想说:“今天下午吧,我们到时候再商量一下。”
    于是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我坐上张歌奇蹬的三轮车,同潘晓言挥手告别,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既然这趟没有劫人,回去就轻松一些,也不必刻意躲避偶尔经过的车辆了,张歌奇哼着歌用力蹬车,荒野的天际逐渐绽露出一道鱼肚白,然后出现一缕红通通的晨光。
    路上,张歌奇冒出一句:“唉,有钱人家也挺麻烦的。”
    我有些感慨地说:“也不尽然,普通百姓为了房产争得头破血流的事情也不少。”
    我们赶在六点前回到了村里,麻溜地把三轮车还回去,然后张歌奇回诊所,我回家,爬上床装作睡觉的样子……其实也不用装,熬了一宿实在太困了,我头沾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早上我被我妈叫醒,她唠叨我肯定是昨晚玩手机太久了,我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
    我打着哈欠爬起来,刷牙洗脸,就着剩菜喝口小米粥,心中盘算着到底要如何解决潘先生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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