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日午时,洛逍遥与武、华二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灵秀村,进入院中厅内,却见楚南风坐在厅中客位上,洛逍遥心中一喜,忙趋步上前见礼:“弟子见过师父。”
    楚南风颔首笑了笑,起身与武、华二人见礼,待众人坐定后,洛逍遥便是问道:“师父,慕云她……”
    望着一脸关切、希翼之状的洛逍遥,楚南风缓缓言道:“蛊虫最弱的时刻已是寻到,是月圆日的午时三刻,其敏识反应只有三成左右。”
    洛逍遥顿然一喜,但想楚南风当日有言讲,若蛊虫只有三成邪力,是有把握将它驱岀萧慕云体内。
    “但只有半盏茶功夫。”楚南风皱了皱眉头,“当日计夫人体内毒虫只余一成不到,我用了一盏茶时光替她驱毒……因为我对她所修功法不熟,多费了一点时间寻气通络,若是知晓计夫人武学功法,应是不用二十息便可。故而判断若蛊虫只有三成之力,一盏茶功夫便有把握将其遏制……”
    “未料却是小覷了这蛊虫的歹毒……此下不仅是时间不足,还有一些因素……其一,慕云心神受损,其清明不及计夫人三成,纵使在蛊虫最弱之时,神魂依是波动不定……”
    “当日我曾用‘太初心经’阴阳口诀安抚过慕云心神,本想再用此法在最弱时刻之前镇定她的心神,延长时间……岂知慕云神识刚受我引导入定,蛊虫就有了抵触,未及五息,便是在慕云心脉骚动,唉,反使慕云添了伤痛。”
    “啊?这畜牲竟是如此厉害?”华千行惊道。
    楚南风无奈的点了点头,“其二,这蛊虫邪念未曾有一丝受损,并非如计夫人那般,受了阴阳圆融与思念之情两次消磨,其敏觉感应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本想趁它不备,以迅雷不及之势袭之,未料当我的气机循入手少阴、手厥阴经脉,将及心脉之时,却是让它知道是为外力潜入,立马又是动了起来……”
    “这是为何?楚先生的气机当是与萧姑娘相同,何以那蛊虫能够发觉?”翁牧听得大为吃惊。
    “我的功法气机是为与慕云相同……”楚南风顿一顿,摇头苦笑道:“可她的意念被那蛊虫邪识侵蚀,二者已是息息相通。当我气机潜入之时,在慕云的潜意识之中感应是为外力,她有所感,蛊虫便有所觉……唉。”
    楚南风叹息口气,对洛逍遥来说却如五雷轰顶,瞬间面色惨白,颤声道:“那……那如何是好?”
    楚南风望了一眼惨然神色的洛逍遥,心中暗叹,“但想这蛊虫的厉害在于邪识的惑动,能够与人的神魂相连,为师便另寻他法,倒是想到两个方法……”
    洛逍遥双眼一亮,但听楚南风沉吟道:“你父亲神魂受困入劫,慕云神念受惑迷心,两者皆是意识困惑所致,天雷音佛门大法可解你父亲之危使其清醒,不定也能使慕云心神澈明……”
    “与明无相约半年之期还有二十来天,但慕云毒发时间只有半个月,故而为师想提前去清凉寺等侯,以防有变。”
    洛逍遥当初从文益口中得知明无在参悟功法,此下闻言心中一喜一忧,喜得是天雷音功法或是可破‘负情蛊’邪念,忧得是明无是否能够提前出关,但知入关悟法后,却是打扰不得,轻者前功尽弃,重者走火入魔。
    明无是唯一能救洛寒水之人,自是不容有丝毫闪失,但想万一明无不能提前出关,那破去萧慕云‘负情蛊’之毒一丝希望都没有,届时只能受辱于安隆兴,洛逍遥越想越是心惊,不由得站了起来,慌声道:“师父,那弟子请师父即刻出发……”
    他与楚南风相处十余年,从未有过如此失态,楚南风但想当年自己找不到马希兰之时的心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你且稍安勿躁,待为师向武师公请教第二种方法是否可行?”
    洛逍遥顿然回神,但知自己失态,脸上立显愧色。
    武望博但听与自己请教,一时见疑,“那南风所言的第二种方法是……?”
    “凭慕云自己之力克制蛊虫。”
    “以小慕云她自己之力?”华千行大为不解:“她心神受惑,此下尚不能行气入定,如何能做到以自己之力遏制蛊虫?”
    “以无极功法助她……但不知是否可行?”楚南风目光望向武望博。
    ‘无极功法?”武望博心念一动,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吟道:“神明阳动而阴静,气分阳静而阴动,有象神气融阴阳,无极阴阳混沌茫……南风你是想在蛊虫邪念进入混沌状态,阴阳不判之时将它驱出?”
    “不错。”
    “但此下慕云已是无法定神,如何能使她修习功法到达破境地步?”武望博一时惊疑。
    须知要进入阴阳不判的混沌状态,唯有在破境时候才会出现。而天下武人破境时候,之所以要闭关,自是怕破境之时体内气机阴阳不判为人所乘而走火入魔。
    楚南风缓缓言道:“传功。”
    “传功?”武望博复是一愣,“你是说传输真气与慕云,让她达到归真巅峰……从而破境?可那蛊虫邪识敏锐非是一般,一旦慕云气机徒长,必惊功于它……”
    “缓缓图之。”楚南风脸色凝重,“从任督二脉循环渐近,只要不引气手少阴、厥阴心脉,那蛊虫应是不会惊动,待输到气蓄丹田之际,放任慕云自行为之,而那时她的潜意识是为自己之力,反是可以引气丹田储存真元,以弟子所料,半年之内可以使她到达破境之态……”
    “啊?”洛逍遥心头狂震,但想过上十余天便是第三个月圆夜,听楚南风所言,到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妹受辱于安隆兴,不禁呆滞失魂,一脸茫然。
    “萧姑娘她可有修习无极功法?”以翁牧所知,萧慕云并未习有无极功法,却是想不明白她如何可以将外人输与的无极功法真元化为己用。
    “无有修习也是可行……”武望博想是听出翁牧担心所在,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人体虽如宇宙,但其象已生,每个心法皆有迹可寻,有根可依。每个境界从小成到大成到破境之路,从阴阳判、分、生、成、合一进入无极状态,周而复始。”
    “无极功法以无极为名,就是因为它的功法气机可阴可阳,也可谓无阴无阳吧,能契合任何武学的阴阳之气。虽未及五太心经之玄妙,但却有五太心经不具备的长处……‘投桃报李’之招法,能做到以彼之道,反施彼身,就是此理。”
    “所以可以直接传功与慕云,而无须她具备练有无极功法的功底。”武望博顿了一下,沉吟片刻,望向楚南风,“南风你所言的传功方法应是可行……一旦慕云入境,蛊虫也自受到影响而阴阳不判,陷入迷罔之状。”
    “以慕云体质,即使正常状态入境,体内气机……至少也会有一柱香时光进入混沌之状,对南风你来说,时间当是绰绰有余,何况那时蛊灵已是感知俱失。”武望博抚着长须双眼发亮。
    “一边破境一边驱除蛊虫?”翁牧听得心惊胆战。
    寻常之人破境之时,都恐有外人干扰,以免影响而走火入魔,但说助力破境倒是可以,若趁破境之时驱虫出体,却是有违常理,翁牧、方元等人俱是大为震惊。
    “别的功法不行,无极功法却是可以…我亦是以此功法行气循入,那时慕云气机或破或立皆无违和。”
    楚南风言罢望了一眼神情呆愣的洛逍遥,心中一叹,轻咳一声,“逍遥……”
    “啊?”洛逍遥方才回神,应道:“弟子在。”
    “此法只是最坏打算,目前尚有明无大师‘天雷音’功法一途……你且去探望一下你父亲,稍后与为师去往清凉寺。”
    洛逍遥心神一宁,“弟子遵命。”
    看着他飞奔而出的背影,楚南风摇了摇头,略一迟疑,对着武望博言道:“弟子想请武师父此下赶去莫忘岛,试一试看……在这寻常之时,是否可以将真元输与慕云。”
    要知输送真元与他人,对自身的气机是大有损害,楚南风此下要赶去清凉寺,心中又希望早日使萧慕云入境,便是想让武望博先赶去莫忘岛相助萧慕云。
    武望博看着脸有愧疚的楚南风,哈哈一笑:“慕云亦如我孙女……若是能使她脱离这蛊邪之难,叫我这做师公的,一身真元全与她也是舍得。”
    ***
    正月初三,江陵府花灯满城,虽然天气寒冷,街上行人却是川流不息。想是元正节日的原因,前去清凉寺烧香祈福的信士也是不少,楚、洛二人自也不便施展轻功,随着礼拜的信士来到了寺门口,只见院门口站着两位垂首合什的僧人,唱诺佛号迎送来往的信徒。
    其中一位门头僧,洛逍遥却是见过,便趋步上前,岂知未待他开口见礼,那僧人眼睛一亮,“居士稍等。”便是转身入寺。
    “呵呵,这小师父非但记性极好,且是善知人心呀。”楚南风但想这僧人应是认识洛逍遥,见他不问来意,径自而去,不禁莞尔笑赞。
    不一会儿,那门头僧疾行而来,“方丈有请……”
    “有劳小师父了。”楚南风轻声一笑,与洛逍遥随着门头僧引路进入寺内,穿过香气弥漫、人头攒动的大雄宝殿廊道,行向殿后的客室。
    但见文益大师身着袈裟站在门口相侯,楚南风领着洛逍遥忙是趋步上前见礼。
    文益合什还礼后,望着洛逍遥片刻,脸有惊讶之色,想是看出他入了抱丹之境,口诵“善哉,善哉”,笑着将二人迎进客室入座。
    吩咐小沙弥上茶后,文益望向楚南风,“阿弥陀佛,吴越之地一别,已是半年多了,楚居士神采愈发丰逸,令高足也更上一层楼,可喜可贺。”
    “晚辈累于俗事,未曾及时前来拜谢大师指点之恩,当是有愧。”
    “楚居士不必如此讲礼,有谓佛渡有缘人,何况渡人也是渡己,今日前来想必是因为明无之故吧。”
    这时小沙弥已是将茶奉上,楚南风接过茶碗,小啜一口,置于几上,“正是,不知明无高僧如今身在何处?”
    想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文益闻言便是应道:“他此下在敝寺藏经阁中修习,想是最多七日便可出关。”
    洛逍遥闻言一喜,但想明无初十能够出关,赶去莫忘岛还有时间,却是不知他的‘天雷音’功法是否可以破去‘负情蛊”,心念一动,便是望向楚南风,他虽心急于萧慕云的蛊毒,却也不敢失礼,冒然越过师父询问文益。
    楚南风见他望来,自也知他心思,微微一笑,望向文益,合什言道:“晚辈疏于佛法,但有一事困扰,望方丈大师指点。”
    “阿弥陀佛。”文益见他一脸凝重,略感惊讶,“楚居士但将事由说来,老衲知无不言。”
    “大师可是听过负情蛊?”
    “负情蛊?”文益略有思索,摇了摇头,“老衲不曾听过,想是岭南之地的巫蛊之术吧?”
    “正是。晚辈有一女徒,不幸遭人暗算中了此蛊,此蛊已俱邪灵,能惑人心智,非男女之欢不可解去……”
    接着便将‘负情蛊’的歹毒之处言出,而关于毒书生与向素素一事却未言及,自是因为关乎向素素名节以及‘怒剑’的名声,文益虽是得道高僧,却也不宜告知。
    “阿弥陀佛,竟有如此环环相扣的恶毒之蛊。”饶是文益佛法精深,闻言也是面显怒色,顿了一下,转着手中念珠,“楚居士想以佛法真音破这蛊虫之惑?”
    “晩辈曾以阴阳平衡之法,想抚其安定,再伺机驱它出体,但只能使其安定一盏茶功夫,且只凑效一次,再使功法却被其抵触……但想此蛊惑人神魂心智,若是以佛音之清明或是能破开此惑。”
    “此蛊为精血所饲,已有邪灵,其感识敏锐,以楚居士犹不能制它三成之力……”文益沉吟片刻,缓缓言道:“若说入惑之人或痴或呆,或昏迷不醒,以‘天雷音’、‘狮子吼’大法,应是可以破开迷障……”
    “但对这生了识感的蛊虫来讲,恐是会遭其反抗,其又在心脉之中,若一时降伏不了,必然受惊,届时想是会伤害令徒性命。”
    “以老衲看来,只能不以气机加持诵读大法经文,安抚令徒心神,但其效应……就看蛊灵邪念的反抗之力而论。”
    洛逍遥脸色顿白,他心中对‘天雷音’功法抱有极大希望,闻听此言自是大受打击。文益何等人物,见他脸色骤变,心有所感,望向洛逍遥,“令师妹心中倾情之人可是小居士?”
    洛逍遥心神一定,苦涩的点了点头,文益转着佛珠,脸显沉思之状,良久后望向楚南风,“楚居士,可曾想过此毒为何在第三个月圆日,若不行男女之欢,才会置人死地?”
    楚南风心念一动,文益所问却是他从未想过,但知文益此问大有深意,忙道:“望大师解惑。”
    “此蛊虫的邪欲并非植于精血,而是侵入神魂意识,由神识造成了令徒心境产生邪欲,由邪欲催动血气膨涨,再使蛊虫自身的虫体血气鼓动,以至非男女之欢不可遏制。”
    “楚居士你以阴阳平衡入手医治应是正确,可惜忘了蛊虫的自身之血气……”
    但有所感,必有所悟,楚南风顿然明白,“晚辈入手只是使小徒自身血气暂时阴阳平衡,那蛊虫的邪念无时不在,但凡压之不住,便会催动邪欲,小徒感应之下,血气随之而动,却被它吸收,经过了三个月圆之夜,其自身虫体欲血满盈,非**发泄不可……”
    “正是此理。其为下蛊之人精血所饲,故而非下蛊之人合欢不可,下蛊之人的元精与其欲火相连,与中蛊之人阴阳相融,才会使其泄了欲火。”
    “此虫身如鱼搁滩,前两个月中蛊之人的血气波动,犹如海水涨潮,已开始触及鱼身,到了第三个月,海潮涨过鱼身,鱼便游动起来,如此周而复始,中蛊之人便离不开下蛊之人,以至情迷智弱,任其摆布……”
    此下楚南风已然明白了其中关健所在,但想只要不让蛊虫之体精血盈满,就不必用男女之欢泄毒,那么第三个月圆夜之险就可避开,心头大喜之下,又想文益能看岀要处,或是有所方法解救,便道:“此下时日无已,晚辈无有周全之法,但请大师指点。”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或由盛而衰,或由弱而强。楚居士想借平衡之道安抚蛊灵,伺机逼它离体,是为可取之法……能在两极冲突间使其平衡一盏茶功夫,已是难得了。”
    “阴阳盈亏,其能生生不息,却是因其能死死不灭,欲其盛而不盛,欲其弱而不弱,是用之极而得其反。”文益缓缓道:“此“负情蛊”蛊灵识感之敏,此下非是外力所能破,但又可借外力控它,若是驱它出体,目前却是未到时候。”
    楚南风用“太初心经”平衡萧慕云体内阴阳气机,自是想借机驱蛊虫岀体,却如文益所言,欲其弱而不弱,用之极而得其反,至使萧慕云此下一用太初心法行气,就被蛊虫惊觉,波动起伏,反令她痛不欲生。
    “那大师的意思是……?”
    “楚居士可曾听过以彼之道,反施彼身功法?”文益缓声道:“若有人使令徒有此功法,顺着蛊虫的邪念侵来之时迫使它回退,那第三个月圆夜其虫体血气就无法盈满。”
    洛逍遥心中大喜,不禁脸显激动之色,但想‘无极功法’便有以彼之道,反施彼身之能,洛逍遥如何不喜。
    楚南风心中却是又喜又愧,喜得是文益之法应是可行,愧得是自己没有早点想到此法。闻言便道:“前几日晩辈曾想到用‘无极功法’传功小徒,在蛊虫邪念最弱之时助她破境,使体内阴阳不判,届时驱出蛊虫,但小徒到达破境时机恐要半年……此下当如大师所言,先使其邪欲不致盈满,再图破境……”
    “哦?楚居士习有无极功法,善哉,善哉。”他此下方知楚南风修有以彼之道,反施彼身的无极功法。
    “但此蛊虫吸收血气已过三分之二……”楚南风皱了一下眉头,站起身子拱手道:“晚辈即刻回去用功法替小徒医治,就由逍遥在此相候明无高僧,烦请大师照看了。”
    文益本想告知楚南风,有关洛逍遥是护道人一事,但知事急,此下却非相告时机,不由得暗叹一声,便也起身合什道:“阿弥陀佛,楚居士且是放心,明无一旦出关,老衲便让他相随小居士前去救人。”却也未询问所救何人。
    “那晚辈告辞了。”楚南风望了一眼洛逍遥,点了点头,便是转身离去。
    所谓关心则乱,洛逍遥但知那蛊虫吸收的血气已过三分之二,望着楚南风离去的背影,不禁心头大乱,一时间竟是怔怔失神。
    “阿弥陀佛。”文益唱诺佛号,望向惊醒回神的洛逍遥,“小居士莫急……但观令师妹并非福薄之人,依老衲所见应是可避过此劫。”
    洛逍遥闻言一愣,听得文益口气似是见过萧慕云,但想萧慕云与自己前次到来之时,并未与文益有过见面,一时见疑之中心念急转,倏地想到萧慕云受困‘筑心楼’之时,有位蒙面人相救,望向文益,不禁疑道:“大师见过萧师妹?那……那日龙武军司衙……是大师?”
    文益含笑不言,却是点了点头。
    此下已是明白当日救下萧慕云与古横山的蒙面人,就是文益,洛逍遥忙俯身叩谢,却被文益拦下,“阿弥陀佛,能解小居士之难,实是解我佛之难,善哉、善哉。”
    原来洛逍遥发现萧慕云不见,又急匆匆返回青凉寺打听,门头僧便将此事告知了文益,于是引起他的注意,便暗中跟踪洛逍遥,从而救了萧慕云。
    对于文益‘解小居士之难,就是解我佛之难’的言语,洛逍遥又是丈二摸不着头,一怔之下,念头却是转到萧慕云的身上,问道:“大师可是能推断出萧师妹的福祸?”
    但知世上有能人异士会知祸福,就如怀有‘宿命通’功法之人。洛逍遥此下心神不安,却是希望文益身怀‘宿命通’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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