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篇文章,还好有一篇能入皇上的眼,不然他们就要被皇上骂惨了!
    就在这时,一名翰林院大臣却举起朝板反驳。
    “皇上,如果微臣没记错的话,这名叫作蒋重锦的考生根本就没被殿试录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些优秀文章当中。”
    “是吗?”建元帝指了指蒋重锦的试卷,“那他的试卷为何会出现在朕的手中?”
    “臣等暂且不知缘由,请皇上容许臣等检查一番。”
    建元帝:“准了。”
    于是乎,礼部和翰林院大臣捡起地上的试卷,好好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最后,由翰林院一名大臣向建元帝禀报:“皇上,臣等挑选了三十篇优秀文章给您阅卷,可这里多了两篇文章,总共有三十二篇文章。”
    “而这个蒋重锦和另一名考生,是没被殿试录取的,想必是哪位同僚马虎,将考生们的试卷混在一起了。”
    建元帝出声质问:“这么好的文章,为何没被录取?”
    翰林院大臣一:“臣等认为蒋重锦的文字不够讲究,文采平平,不够出众,所以,翰林院一致将他淘汰了。”
    翰林院大臣二:“不止是我们翰林院,便是礼部也有官员是这么认为的。”
    翰林院大臣三:“虽然蒋重锦是东宫妃嫔的兄长,但臣等不能因为这个,就昧着良心将他录取!”
    翰林院大臣四:“如果微臣没记错的话,最后是太子殿下收录了考生们的试卷。”
    如此云云......
    无非就是怀疑太子以权谋私,把蒋重锦的试卷掺进了优秀文章当中。
    裴玄凌:“......”原本他只是认为蒋重锦的文风不符合那些酸儒的喜好。
    如今翰林院大臣齐心排挤蒋重锦,不由得想到康王老丈人是翰林院名望颇高的大学士,再联想到他近日和康王的种种过节......
    建元帝听了翰林院大臣们的话后,老练的眸子微微一转,大概知道蒋重锦的试卷为何会在他手中了。
    建元帝看向太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太子,是你不小心将试卷弄错了吗?”
    皇帝算是给太子面子了,只说是太子不小心弄的。
    但既然这么问了,无非是想让太子承认此事。
    “......”裴玄凌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正准备回话,就有人抢在他前头说话了。
    “皇上,微臣把试卷交到太子殿下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一半的试卷掉落在地,想必是臣当时把试卷混淆了,还请皇上责罚臣!”
    说这话的,是素来刚正不阿,直言不讳的薛茂。
    上回他冤枉了太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这次便帮太子担下此事,算是两清了。
    “......”裴玄凌诧异看向薛茂,没想到这位会帮他说话。
    若是旁人这么说,众人是不信的。
    可这话从薛茂口中说出,众大臣信了,因为薛茂素来不依附任何人。
    建元帝对这个薛茂有点印象,就是上次怀疑杜天庆是太子弄死的那名官员。
    当时,这位还提议撤了太子掌管科举的权利。
    思及此,他也信了薛茂的话。
    但帝王总归是多疑的,即便是信,也只信了大半。
    “若是没有薛爱卿的无心之举,朕也看不到蒋重锦写的好文章。”建元帝是欣赏薛茂这种官员的,“不过,到底是你引起的这场闹剧,便罚你一月俸禄。”
    薛茂叩首,“谢皇上隆恩。”
    这时,就有大臣问了,“皇上,那蒋重锦呢?该怎么办?”
    “素来就没有落榜再选上的道理,既然他不在诸位爱卿录取的名额内,那便罢了。”建元帝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只是那三十篇文章太过千篇一律,诸位爱卿重选一遍后再交给朕!”
    众大臣:“是。”
    裴玄凌:“......”他知道父皇惜才,可是父皇得知蒋重锦是东宫妃嫔的兄长后,态度却发生了大转变。
    反而借此机会打乱大臣们精心挑选的一甲考生,阻止了大臣们拉拢新鲜势力的机会!
    一炷香后,建元帝就遣散了众人。
    出了保和殿,裴玄凌低声嘱咐黄得昌:“你让青翼队去查查,看看蒋重锦落榜一事,是不是翰林院在背后使绊子。”
    黄得昌:“是。”
    **
    当天,礼部和翰林院大臣重新选了三十篇优秀文章,再次呈交给建元帝检查。
    被建元帝训了一通,他们再不敢带着私心去选文章,而是选了三十篇真正优秀的文章。
    否则,要是皇上再不满意,他们头上的乌纱帽就要不保啦!
    对于大臣们重新选择的试卷,建元帝还比较满意,从中选了十篇最满意的,于五月初八招见前十的考生。
    建元帝根据这十名考生的举止谈吐、容貌仪表、再综合考试成绩,选出状元、榜眼、探花。
    次日,五月初九,朝廷放金榜!
    一甲三人插花批红,状元在仪仗队的簇拥下,从正阳门出发,跨马游街。
    榜眼、探花由东华、西华门出宫游街。
    一时间,全京城热闹非凡。
    不仅如此,就连皇宫都充满了喜气。
    五月初十,东宫妃嫔聚在唐侧妃寝宫晨省。
    “薛妹妹,听闻你兄长这次殿试被朝廷录用了,而且还是二甲进士,实在可喜可贺。”阮侧妃嘴角带着和善地笑。
    薛良娣浅笑着回:“上次会试,兄长成绩中等,所以这次殿试,我都替兄长觉得很悬。”
    “昨儿我提心吊胆的去问太子殿下,没想到殿下告诉我,说是兄长通过了殿试,还是二甲进士,我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至今仍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全国那么多学子,你兄长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实属难得。”唐侧妃斜斜看向角落的蒋美人。
    “我记得蒋美人的兄长在会试时也是中等成绩,怎的这次却名落孙山了?”
    什么?!大哥落榜了?
    得知这个消息,蒋诗诗心中颇为震惊!
    她记得书中的蒋重锦明明通过了殿试,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成了二甲进士。
    难道...因为书中的蒋美人不得宠,没有人会去对付一个不得宠的低位妃嫔的哥哥?
    所以他们对付了薛良娣的兄长薛有才,导致薛有才被冤枉作弊,落得个被杖毙的下场。
    如今他帮薛有才避祸,避免薛有才牵连太子,薛有才便中了二甲进士。
    那些人不肯罢休,而她又时常跟在太子身边陪侍,看起来颇为得宠。
    所以,那些人就将目标转移到大哥身上了?
    上回她听见太子和六王爷说了,说贡院失火,还有薛有才被冤枉作弊,都和康王离不开关系。
    难道这次大哥落选,是因为她帮太子避祸导致的蝴蝶效应,也与康王有关?
    “想必是薛姐姐上次抄经书诚心所致。”顾美人不忘吹捧唐侧妃,“说起来,薛姐姐还得好好谢谢唐侧妃,是唐侧妃让你抄写的经书呢。”
    薛良娣笑得有些牵强,这是她兄长寒窗苦读的成果,与她抄写经书有什么关系?
    更不可能是唐侧妃的原因!
    否则的话,每次科举的时候,那么多家属抄经祈祷,还不是有人没有高中?
    不过,她明面上挤出一丝浅笑,“多谢唐侧妃督促我抄写经文。”
    唐侧妃也不怕闪到了舌头,居然欣然收下薛良娣的谢意,“这有什么的,只要你哥中了进士,我也就没有白白督促你。”
    薛良娣:“......”哥哥中举,她心里头高兴,随便唐侧妃怎么说了。
    “对了,我记得唐侧妃当时也罚了蒋美人抄写经书吧,怎的蒋美人兄长却在殿试中被淘汰了?”顾美人转头看向蒋诗诗,“蒋美人,是不是你抄经书时不诚心啊?”
    蒋诗诗:“......”太子体恤她,她根本就没抄书啊。
    而且,她觉得抄经书固然有诚心祈福的作用,但和考试并没有直接关系,主要还是看考生自身的实力。
    “自家兄长考试,我能抄得不诚心了?”蒋诗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太子殿下检查时非常严格,见我有些字写得潦草,他还罚我多抄了几遍。”
    蒋美人兄长在殿试被淘汰,如今又听说她曾被太子罚,唐侧妃和顾美人心中甭提有多幸灾乐祸了。
    阮侧妃则温声宽慰:“蒋美人,你兄长虽在殿试被淘汰了,但他已是贡士,能被朝廷任命为地方官。”
    “朝廷当中,不少高位官员,也是从地方官提拔上来的,只要你哥好好当差,肯定能慢慢往上升的。”
    “阮姐姐专挑好的说。”唐侧妃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怎的不说有些人当了一辈子的九品芝麻官呢?”
    薛良娣兄长混得好,辅佐太子登基,她觉得这没什么。
    但蒋美人生得貌美,虽胖了些,可人家前挺后翘,又是个会勾人的狐狸精,她还巴不得那蒋重锦一辈子是个碌碌无为的小官。
    否则,一旦蒋重锦高升,蒋美人岂不是也得跟着往上晋升?
    “借阮侧妃吉言。”蒋诗诗先是谢过阮侧妃。
    然后对唐侧妃说:“总听阮侧妃说,希望东宫妃嫔们的外戚都好好的,才能更好的辅佐太子殿下。”
    “可唐侧妃似乎不盼着我兄长好...莫不是唐侧妃也不盼着太子殿下好?”
    “我可没这个意思。”唐侧妃立马改口,“我当然希望殿下好,也希望你兄长越来越好。”
    嘁,自个兄长不争气,还怪她咯?
    接下来的晨省,唐侧妃赶紧转移了话题。
    最近太子本就冷着她,她可不想被蒋美人扣上“不盼着太子好”的帽子,否则就要彻底失宠了。
    没人再找不痛快,蒋诗诗就静静坐在一旁,思考问题。
    也不知大哥现在怎样了,这要是落榜回家,原主那便宜爹肯定不会给好脸色看。
    还有那后娘,继弟继妹,一家子亲戚,不知如何笑话他呢......
    而且,蒋诗诗总觉得大哥落榜是她的原因。
    因为心里头有愧,当天回到诗月阁后,蒋诗诗食欲大减。
    次日一早,便一病不起,连晨省都没法去了。
    这一日黄昏,裴玄凌从宫外回来,换上了干净的常服,在书房的书案前坐下。
    黄得昌递给他一张宣纸,裴玄凌接过一看,只见宣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上面写了二十多个人名,每个人名后面都有人物介绍和日常习惯。
    根据那些内容,裴玄凌得知这是一张管事太监的资料。
    果然,只听黄得昌说:“殿下,奴才等人将整个皇宫都找好几遍了,仍没找到七王爷要找的那个姓相的老太监。”
    视线落在一名林姓管事太监的资料上,裴玄凌淡淡道:“怎就没找到,这不是有个现成的?”
    黄得昌一脸讶异地走到太子身边,“殿下,您说的是哪个?”
    裴玄凌指了指那名姓林的管事太监。
    “双木不成林,是相,如果孤没猜错的话,这个叫作林安,被人称为小林子的管事太监,便是老七要找的那位。”
    “妙啊......”黄得昌佩服地说:“还是殿下想得周密。”
    裴玄凌:“他一个太监,肯定不会做那些个胭脂水粉,应当是有人在宫中与他秘密合作。”
    裴玄凌原本只是猜测,直到他细细看了林安的资料。
    上面写着此人除了能出宫采买东西,还负责分发东宫每月、每个季度的一应物品。
    这让他想到了会自制胭脂水粉的蒋美人,且她自制的亮粉,和唐侧妃在宫外买到的一样。
    而且,他是最先看到蒋美人化那样水光闪闪的妆容。
    然后,那胭脂水粉才在京城时兴的。
    难怪她每月只六两银子俸禄,吃起六十两一只的烤鸭却毫不嘴软。
    亏他还觉得她是个没钱,只能自给自足的小可怜。
    殊不知,人家摇身一变,就成了日进斗金的女财主!
    想到这些,裴玄凌沉声下令,“备辇,去诗月阁!”
    “奴才这就去准备。”黄得昌也看到了林安的资料,大概猜到了林安和蒋美人之间的关系。
    约莫一炷香后,裴玄凌就乘着轻步辇到了诗月阁。
    到了那儿,院子和堂间没看到人,只内室亮着微弱的光亮。
    黄得昌尖声唱了报:“太子殿下到!”
    以往殿下体恤蒋美人病弱,不让他唱报,蒋美人也就不用匆忙出来迎接。
    今日殿下心气不顺,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等了好一会儿,只春杏出来迎接,却不见蒋美人身影。
    黄得昌在心里嘀咕,这个蒋美人,真是恃宠而骄。
    若是没唱报,她没来迎接殿下也就罢了。
    可既然唱了报,她居然还不出来迎接,这分明是无视太子殿下!
    裴玄凌沉着脸,踩着太监的背下了辇。
    黄得昌朝春杏挤眉弄眼,“蒋美人呢?”
    春杏:“我家小主病了,浑身无力,如今正在床上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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