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泓一走了之,程璐也拉不下脸叫他,寻思过两天他自己会回来。怀着这种心态,程璐照常上班,只是每天上班之前没有热腾腾的早餐和甜蜜的早安吻,下班得独自一人面对空落落的冰箱,她一时不太习惯。
    程璐硬捱了几天,好不容易撑到除夕夜,原以为易泓会发个红包什么的试探试探,岂料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弄得她抓心挠肝。回想当日的对话,她既想主动找人,又不愿意丢自己的脸。反复纠结过后,这事始终悬而未决,程璐想得头疼,便打算先放下感情的事,回家过个好年。
    今年,程璐的母亲把她年迈的姥姥接来B市了,老人家规矩多重风俗,而家里的保姆又休假,搞得她母亲被指挥得团团转,一会摆弄祭天贡品,一会在厨房里捣鼓年夜饭。程璐最怕母亲下厨,一边嗑瓜子,一边催促父亲快点回家接手那堆食材,她可不想大过年的吃坏肚子。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程璐松了口气,和母亲一起清点今年收到的礼物。给她家送礼的人有很多,但除了关系非常密切的亲友送来的非贵重礼品外,其余的一概不收,不小心收了也要退回。而据母亲所说,她今年拒掉的礼品数量居历年之最。
    “从没见过今年这种阵仗,说了八百遍了,还是硬凑上来,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这是母亲的原话。
    程璐帮忙检查过礼品,确定全是正常的年货,就往沙发上一躺,犹如一滩烂泥。大过年的,处处张灯结彩,连互联网都铺满喜庆的红,整个世界热热闹闹的,可程璐心里特别不得劲,她总感觉浑身难受,灵魂仿佛缺了一块。
    她抓过一个抱枕垫在脑后,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易泓在意的是什么,偏偏她开不了那个口。要她撒个娇顺便承认错误,再老老实实地和严柏宇断联,压根不可能。但是,她一直莫名其妙地想起他。以往每逢有点名气的节日,易泓都要给她转个几万块,数字不大,图的是引起她的注意。今年真绝了,她也没见过这种阵仗,连点钱都不给女朋友转。
    她有些困顿,眼睛刚要合上,耳边响起母亲气喘吁吁的声音,“璐璐,来帮妈妈搬东西。”
    母亲那一米六几的小身板,还常年坐办公室,确实搬不动重物。程璐站起来,过去帮母亲搬东西。她习惯性掂量了下箱子,相对于它的体积,重量倒算很轻,她问:“妈,这是什么?”
    “衣服包包,”母亲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叁婶寄过来的。”
    程璐拿了把小刀割开一看,果然看到很多奢侈品品牌的标志,“买那么多做什么?”
    “送人的。”母亲说,“你那些姨天天送东西给我,我得回礼。”
    程璐翻了翻,翻出一个C牌的大盒子,打开一瞧,配色是该品牌最经典的黑白色,裙身设计相对比较简约,就是两条肩带和腰上镶嵌的蝴蝶结飘带略显浮夸。程璐认识这条裙子,是C牌某一年的秋冬高定,母亲是C牌的忠实粉丝,这肯定是她的私藏,“这条也是送人的?”
    母亲看了一眼,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的。”
    近年来,母亲越发热衷收藏古着,包括但不限于各奢侈品的高定和配饰。既是为了她的事业,也是为个人的喜好。
    程璐把东西搬到楼上,就留母亲自己收拾。母亲一抬头,不见她的人影,大声嘱咐道,“明天要去你奶奶家拜年,我在你房间放了条新裙子,你去试试看。”
    她摆摆手,示意母亲自己知道了,而后心不在焉地踱步下楼。
    和程璐相比,易泓简直是愁上加愁。程璐家没有催婚的传统,她双亲当年都能选择不结婚了,那么如今没理由会对女儿的婚恋问题上心。父母不关心,亲戚更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跑来催她结婚,否则无异于在打她双亲的脸。
    易泓则不一样了,他是众矢之的。
    他有个亲生哥哥,大他七岁,已婚,现在家里只剩他一个单身汉。他父亲和母亲又是很传统的那种人,结婚生子在他们看来是大事,他一过叁十,他们就在各种物色,生怕他剩下。连带着一众亲戚,天天给他介绍对象。
    易泓不能当众发脾气,谈到这类问题,又免不了想起程璐,就如困兽一般,隐忍得要发疯,甚至有些精神萎靡。早知如此,他该像前两年那样待在军队里不回来,耳根清净。可他再一想,他今年本来可以不回来,是因为他不是单身汉了,才会特地请长假回B市,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跟程璐吵完架,再回家被家人的念叨磨耳朵,这叫什么事?
    好不容易应付完亲戚,家里清静不少,易泓趁机溜回卧室,省得母亲拉住他好一通教训。可姜还是老的辣,母亲早料到他的心思,亲自去他房间,将他押下楼公开处刑。当着全家人的面,开口就是,“航航,你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家看看?”
    这道题是送命题。先不提他与程璐的那档子事,他母亲根本不满意程璐,他不能说有。可要说没有,岂不是给母亲借题发挥的机会,明天就能把他逮去相亲。他连忙避重就轻,“她忙。”
    “政府给的假期这么短啊。”
    母亲不打算给易泓辩解的机会,开门见山。
    易泓求救的目光扫过厅中排排坐的父亲和嫂子,没有一人敢开口,背景的喜庆音乐和投影出的红火画面在这凝滞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尴尬。
    唯一有打算缓和气氛的大哥都被母亲一个眼刀压制住,静坐的叁人顿时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而母亲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你之前一直躲着我,今天你跑不了了,我要说说你。日子一天天过去,你都叁十好几了,一眨眼又要奔四,是不是该结婚了?”
    易泓的战术是以不变应万变,闭着嘴装哑巴。他此时四面楚歌,还情路不顺。程璐对他不专一,母亲也要把他往死路上逼,怎么想怎么绝望。不过,他和程璐没到分手的地步,勉强能处,他心存希望,自然不肯乖乖去相亲,唯有装死和家里对抗。
    他母亲见他低头不语,活像等班主任教训的小学生,冷哼一声,“你别天天想着那个程璐,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泓虽然恼程璐的所作所为,但他依旧听不得程璐的坏话,“她母亲挺好的。”
    “好什么?要是当你丈母娘,有你受的。”母亲越说越激动,她想起上回电话里程璐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更加气,“再说她家这情况妥当吗?她父母要是离婚的,我也不说什么了。但她家什么情况,她妈妈什么名声,你自己心里有数。还有,你不要再拿陆家和咱们家门当户对的理由糊弄我,她姓陆吗?说得好听点叫非婚生女,说的难听点就是私生女。”
    易泓有所耳闻,然而他不在意,程璐母亲之所以背上如情妇之类的污名,大多是因为传播者愚昧且固步自封,而这等私人感情问题能流传出去是因为她父亲的政敌确实捉不到她父亲的污点,才拿这种私事开刀。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不能证明程璐的母亲道德败坏。
    “我出生以前,非婚生子和婚生子已经享有平等的权利,”易泓很反感母亲的说法,反驳道,“况且时代在进步,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中叶,不结婚的人那么多,路上随便拎一个小孩,都有叁分之一的概率是非婚生子,她家的情况很妥当。”
    他很严谨地举出数据,对于事实,易泓的母亲无可辩驳,将枪口对准丈夫,“你跟大爷似的坐着干什么?又是我唱红脸,你唱白脸?你不是同样不满意嘛,说说你儿子。”
    易泓的父亲闻言,挺直了腰背,郑重其事地让他坐下。他母亲冷眼旁观,想到之前好几次让丈夫出马,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回大概也靠不太住。她一想,再一听,没让两父子说上几句话,打断道,“靠你爸说动你,你这辈子都得打光棍,初二给我去相亲。”
    易泓立即摆烂,“不去。”
    他有张良计,母亲有过墙梯,“不用你去,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带人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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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是有读者很好奇的小易想结婚的部分原因,其实他本人没有那么渴婚,也不是真的特别传统,主要受家庭影响比较多。
    emmm我想四十章分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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