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备箱里,打算好好做一顿饭奖赏郑予北。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们两个人来回跑了三趟才搬完所有的东西,包括蔬菜肉类和亲戚朋友送来的水果花束,简直比人家送货上门的批发商还要壮观。
    林家延并不知道,在他跑上跑下搬运果蔬的时候,郑予北曾在他身后有过怎样一番百感交集。
    如果说生病之前的林家延是上天于千万次擦肩而过中赐予他的唯一奇迹,那么如今的林家延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这个人当然还跟以前一样细致贴心,但某种程度上,郑予北认为他是崭新的――
    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牵着走的爱人,现在又能来来回回地行动自如了。
    某几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郑予北曾因为不知如何解决林家延的抑郁而彻夜难眠。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如果林家延的病情继续发展,或者永远都看不见了,他又该怎么让他愉快起来……
    林家延拥有健康的时候,郑予北希望他再包容自己一些,加班再少一点,买什么油炸排条回来的次数再多几次;可当他失去了健康的时候,郑予北才惊觉自己要的只不过是个最平凡的爱人而已。
    只要他们能够没病没灾地生活在一起,别的一切都不必再计较了。
    有了这么一番心理活动,那么郑予北后来非要挤进厨房帮忙的行为就不难理解了。他们几乎从不在厨房里合作,林家延总是发觉自己想找盐罐的时候被郑予北拿走了,想用切菜板也都必须去他那儿要,反正做什么都不顺手,真不如郑予北乖乖在客厅里等着开饭来得方便。
    “北北,你就不能不来添乱么。”林家延哭笑不得地看着那蹄筋被切成非常整齐的一排小块,可惜切得实在是太碎了,一会儿盛在盘子里可能都找不到了:“我真的就是想念我自己的手艺了,我想重温一下做菜的感觉。”
    郑予北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忍耐我的烂水平。我做的东西肯定都很难吃,你是因为给我面子才勉强吃下去的。”
    林家延无奈,关小了火去扳过他的肩膀:“我不是这个意思……”
    映入眼帘的,却赫然是郑予北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昭示着恶作剧的小小成功。林家延刚想踹他,郑予北迎上来就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好了好了,我不捣乱了,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好不好?”
    林家延不好再赶他出去了,只能在他火辣辣的凝视下做完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去酒柜里拿出那天特意去买的香槟,打开来分别倒满两只高脚杯。
    第一杯算是庆祝这段难熬的日子宣告终结,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一饮而尽。
    第二杯再倒上七分满,林家延万分郑重地跟郑予北说了句“谢谢你”,结果被他绕住臂弯喝了一大□杯酒。
    炙热的心情在香槟的酒香里渐渐平静下来,林家延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温暖醇厚了,以至于郑予北一恍神就漏掉了一句话:“……亲爱的,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现在就当我看不见,再喂我一次吧。”
    郑予北站起来,犹犹豫豫来到他面前,端了他的碗拿起他的筷子:“为什么?难道你还怀念生病的感觉吗?”
    林家延含笑看着他,眼里的柔光足以溺死一只成年的大象:“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到底是怎么照顾我的。”
    这一串动作早已做得惯熟,郑予北仔细地挑出那一块鱼肚子上的大刺,用筷子尖试探了一下边缘有没有林家延痛恨的鱼皮,然后把整块鱼肉折起来,轻声细语地开口道:“来,这一口是鱼。”
    林家延很听话地张嘴吃进去,随即毫无预兆地抱住了郑予北的腰,很长时间都没有放手。
    郑予北有点莫名其妙,在他头顶上揉了好几回也没见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延延?怎么了?”
    ――我何德何能,竟让你这样小心翼翼地侍奉了这么长时间。
    ――原来面对脾气恶劣的我,你脸上依然是这种温和又忍让的表情。
    ――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你要认真看上好几眼才能掂量出正好够我一口吃下去的量,不多不少,还要喂得不偏不倚。
    林家延突然就什么说不出了,自己也说不清是喜不自胜还是无语凝噎,反正面对郑予北的疑惑,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法解释。
    “我一定会好好跟你在一起的。”林家延想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向他许诺:“我再也不生你的气了,再也不会冲你发无名火了。”
    郑予北无声地笑了。
    “我对你,会比以前更好。”
    郑予北低下头,准确地捕获了那两片正制造着甜言蜜语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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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林家延恢复视力后表现出的强烈独占欲,郑予北知道今晚自己肯定是逃不掉的,索性洗完澡就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等着林家延来验货。
    “嗯,真乖……”林家延笑眯眯地靠近他,连他带被子一并搂住:“我会好好报答你的,你只管躺着享受就好。”
    藏在衣柜里的箱子从郑予北的脑海中施施然飘过,他转动眼珠四下侦查了一下,没发现林家延拿出了那箱子:“……好久没做了,我怕疼。”
    上回被蚁力神汤给催的,后来完全是郑予北在林家延身上予取予求,他自己的身体少说有一个多月没被开发过,也怪不得他还没做呢就开始怕疼。
    林家延抱着他,用额头蹭蹭他的脸:“我没打算拿玩具出来……北北,我就是自己喜欢那些东西,买回来不是也没让你看见么。你要是真不愿意,我就让它们在那儿放着,我们永远也不拿出来用。”
    郑予北在被子堆里缩了一下,试图把自己蜷得更小,引发林家延怜悯弱小的爱心:“那你……你也轻点。”
    “放心,你乖一点就好。”林家延循规蹈矩地从眉心开始吻起,快吻到嘴唇的时候却冷不防想起了旧事:“北北啊,第一次是不是弄得你很疼?”
    郑予北两只手都被他扣住摁在头顶上方,眼神已经有点涣散了,突然听到一个意思完整的问句,于是用力甩了甩头才寻回了理智:“呃,那个……都出血了还能不疼啊,你怎么想的你!”
    一米八几的男人,被人摁在床上像蹂躏什么小动物似的爱不释手,郑予北心理上总有那么点适应不了。所以林家延的抚摸一旦停下来,他那双眸子里就会慢慢泛出一种羞愤欲绝的意味来,每次都惹得林家延想笑。
    “那是你太主动了,而且我喝多了,我控制不好嘛。”林家延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一边顺着流畅的腹肌线条把手探了下去。
    他想让郑予北焦躁,想让郑予北迫不及待,所以一开始就一定要耐心,要耐着性子跟他慢慢磨。林家延深谙此道,隔着一条白色的纯棉内裤忽轻忽重地揉捏他,有感觉的地方稍微照顾一下,转眼又溜到别的部位去了,成心不让他舒服。
    郑予北心不甘情不愿地挣扎着,结果就是林家延放开他的手,途经胸口的时候咬了一口左边靠近心脏的小小突起,小惩大诫之后直接用灵巧的舌尖递上了已经濡湿的布料。
    郑予北从喉咙深处逼出一声呜咽来,不由自主地分开了腿。
    林家延笑:“这可不是我扳开的,真的不是。”
    郑予北痛苦不堪地扭来扭去,可林家延又爬回来了,拉开他的胳膊还是往上推,然后低下头,从胸口一直舔到锁骨附近,一路留下一串浅浅的牙印。
    那是痒,是疼,还是某种诡异而致命的刺激,郑予北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了。他听到自己粗重焦灼的喘息声,含糊不清的求饶,可最后还是被林家延死死地固定住,毫不客气地吻到了腋窝里。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林家延也最喜欢拿这一套来对付他。
    林家延这个大变态,刚才洗澡的时候不顾他的反对,已经把他给彻底剃干净,外加反复清洗过了。这会儿硬质的或者柔软的毛发都只留下临近根部的一点残余,被林家延极为煽情地一一逗弄,活像袒露着全部灵魂,任由他轻怜蜜爱。
    上面被他的舌尖戏弄,下面也不会被忽视。林家延终于把手伸进棉布里面的时候,郑予北在绵长的□和得不到满足的难耐中,竟然十分地感激他……对对对,就是那儿,拜托您多摸几下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这一晚,郑予北声明他怕疼的后果,就是前戏时一直被亲啊咬啊外加舔来舔去,一身的吻痕和小牙印,两边胸口被吻得挺立红肿,浑身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
    心爱的北北上气不接下气瘫软在床上,林家延露出一脸满意的笑容,然后才觉得自己真是胀得都发疼了,心想捉弄人可真不是个好差事,非得把自己的幸福给搭进去不可。
    再然后,郑予北就被一边摸着前面,一边吻着后背地……进入了。里面有那么一个玄妙的地方,算准了一次一次狠狠擦过去,只要是人肯定都被放倒。林家延的拇指堵在他的顶端绕着圈按揉,后面来势汹汹、每一下都恰到好处。郑予北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也放弃了“后背位真的好像狗啊”这种奇怪的想法,随便林家延怎么摆弄,只管挂在他手臂上舒服地哼哼了。
    侧躺着一条腿被抬起来、仰躺着双腿分开圈在他腰上、被他抱起来被迫往下坐……精力过剩的林家延把郑予北翻来覆去地玩了两个多小时,大发慈悲放他去洗澡之后,回到床上仍旧环抱着他的腰不愿意放,贴着他的耳根低柔欣喜地唤着“北北”、“北北”……
    “这下你满足了?满意了?”郑予北翻翻白眼,自认这不是对待功臣应有的待遇。
    林家延恢复了入睡时非要抓着郑予北的习惯,今晚他选择的是胸口,用食指和中指来回抚摸着饱受关照的那一点,看样子是不准备放手了:“你也很舒服……承认吧,别不好意思。”
    郑予北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轻点,我要睡觉了。”
    林家延低低地笑着,手指从乳/尖挪到腰侧,终究还是要把他困在自己怀里,这才安心地睡过去了。
    工作室给林家延的病休是无限期的,正好那边三四个小项目没结,近来也没谈什么了不得的大项目,他提出要多休养半个月几个合伙人都没什么异议。而郑予北这段时间以来的远程办公并没有影响办公室里任何事情的进展,老板对他积极旷工的行为还真是没什么意见,竟然也不来问问他家里那件“实在走不开”的事情到底忙完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
    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最终结果,就是林家延和郑予北次日一早得以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等待着自然醒的大驾光临。
    郑予北的少年时代甚至谈不上什么饮食不规律,很多时候他根本就没有饮食,所以这个胃时不时地老是给他找不痛快。两人刚开始一起过的时候,林家延没太注意这个,有一回早上他快迟到了还给他吃了粽子。就是从公司停车场跑到楼上那一点点距离,郑予北本来就被糯米拖得不堪重负的胃就此躺倒不干了,害得林家延下午还得早退到急诊室去接他回家。
    不知为什么,林家延一早的梦境就以郑予北胃疼为结局,然后他就醒了。他自己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下,估计是自己潜意识里担心自己和他索性把整个上午都睡过去,郑予北的胃缺了顿早餐又要闹矛盾什么,所以才会梦见这种诡异的内容。
    表就在床头柜上,林家延摸来一看,居然也快九点了。
    郑予北睡得正好,林家延把他一通乱晃的时候不巧碰到了他酸疼的后腰,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小小地嚎叫了几声,然后摸到自己身上来的那只手就把动作变成了按摩。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郑予北彻底清醒了,整个人在林家延手下变得更加放松,一开口连声音也温暖且松软,就像西点店里刚刚出炉的精麦面包:“唔……延延,你终于起床的时候不扔东西不发火了。”
    林家延凑过去亲亲他:“嗯,恭喜你,你的生活又恢复常态了。”
    真的能恢复常态吗?其实林家延心里很清楚,相隔一个月,他眼里的郑予北是永远都不会与以前一样了。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北北是很爱他的,是需要他照顾的,是有时候呆呆的有时候却聪明绝顶的、长不大的孩子;可自己过了整整一个月没了他就寸步难行的日子,再睁开眼时看到他身上凭空多出了几分隐忍和稳重,说实话……
    除了歉疚和感动之外,心里终究还是有了些更为复杂的念想:原来这个人,真的是值得跟他过一辈子的。
    郑予北长得极好,走到哪儿都有男男女女对他垂涎欲滴,无论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他都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他跟林家延谈恋爱,同居,卿卿我我形影不离……可林家延还真没想到,他能对自己这么有耐心,竟然连上班都不去了天天伺候着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好的病人。
    最抑郁的那阵子,他甚至想过郑予北早晚要不耐烦,迟早要离开自己的,因此连话都懒得跟他说。而郑予北回报给他的,是愈加小心的嘘寒问暖,是真心诚意的不离不弃。
    怀抱着仅仅因为自己一早没发脾气就深感幸福的郑予北,林家延觉得自己其实特别卑鄙。面对这样一腔热忱的人,曾经怀疑过他一星半点简直都是污点。郑予北不懂什么叫家庭责任,这一点需要林家延来提醒他、教育他,但林家延的不足……此刻却是他自己想到的。说白了,他就没料到自己在郑予北的生命里竟然已经如此重要了。他所受过的所有凉薄,如今全都在他心里转成了暖意,再无休无止地全部倾注到自己身上。
    林家延,你怎么能用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几年的所谓“经验”,去揣度这么一颗独一无二的心。
    大多数人的爱,都是把注意力转移一部分到恋人身上……
    而郑予北,他只知道倾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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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久没有过正常的生活了,郑予北起床后浑浑噩噩去洗漱,然后回到卧室愣了一会儿,还真有点不知所措。过去几周里他起来的时间几乎跟日出同步,连买早点的摊贩都没开张,他就已经在自己家和林家延父母家开了个来回了,为的是早早把何嘉h做的点心或者汤拿回来,这样白天就可以寸步不离他的延延了。
    转头看看外面,太阳已经逼近中天,明晃晃的光昭告着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厨房里的香气渐渐飘过了客厅,辗转侵入他的嗅觉……嗯,一闻就知道味道很好,好得他都坐不住了。
    林家延正站在那儿,专心地在平底锅里煎培根。以前老是觉得郑予北太馋嘴,下班路上好好的开着车都能停下来买什么铁板鱿鱼吃,家里做菜就不应该过分油腻。不过今天不一样,培根是他喜欢的早餐配菜之一,不妨就做出来让他一次吃个够。
    熟悉的拥抱从背后缠上来,林家延笑着,头都没回一下:“小心油溅到你手上。”
    郑予北磨蹭着他的脖子、颈窝,没一会儿又亲到脸上去,摆明了不愿意出去干等着吃饭。林家延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往外赶,干脆什么也不说,随他抱着,全当他这是长在自己背上了。
    “延延,问你个问题……”
    林家延空出一只手来,摸摸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嗯,你问。”
    “当初为什么答应我?真的就因为我让你上了?因为我长得……还算对得起你的眼睛?”
    这下可好,自己病好了,郑予北这副傻傻的德行又卷土重来了。林家延有些无奈,但还是很耐心地开导他:“你不能这么乱找理由。我答应你是因为我也喜欢上你了,这就是唯一的原因。至于谁上谁的问题……你不是也跟我说过么,说你抱我的时候就能确定我是你的,那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样啊,你别胡思乱想。”
    这胡思乱想啊,一向是不想则已,一想就停不下来的:“那……为什么喜欢我?”
    林家延无语了,心想原来我跟你在一起过了一年了,你连我为什么喜欢你都没弄明白过:“北北,你到底怎么了?”
    “你病好了,我又没什么价值了。如果有一天你烦了,还是会……”
    林家延突然转过头,牙齿威胁似地擦过他的皮肤:“越来越离谱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给你吃东西了。”
    郑予北吓了一跳,赶紧讨好地亲了他一下:“不不不,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林家延忍不住笑起来,啪的一声关掉火,把煎好的培根夹起来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盘子里。那里面已经有了煎蛋和烤面包,再加上两片培根就成了最平常的西式早餐配置。咖啡已经煮好了,按郑予北的口味加了很多牛奶和糖,喝进去的感觉都不怎么像咖啡了,像是外面卖的那种专门给小孩子喝得咖啡味牛奶。
    这点东西两个人肯定不够吃的,林家延把额外烤的面包、浇了酸奶的苹果块、剩下的培根都一一放好,然后招呼郑予北来帮自己一起拿到桌上去。
    他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的时候,郑予北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林家延知道,他每次想缠着自己亲热都是这个样子:默默跟着,还牵着他的衣角,让人觉得他又可恶又可爱。
    “等会儿,乖,等我把盘子放下。”林家延一面说着,一面调整了一下桌上好几个盘子的位置,把咖啡壶里那种其实已经非常接近奶白色的重奶重糖咖啡倒出来。
    “唔……”郑予北就站在他身后,像个锲而不舍的背后灵。
    看他这么听话,还真的没有扑上来,林家延不知不觉也就心软了。忙完手里的事,他回过头去环住郑予北的肩背,坦然接受了他迎上来的、细密温柔的亲吻。
    舌头探进来,试探性地碰了碰林家延的上颚,得到他的默许后才四处逡巡起来,最后紧紧地卷住了他的舌叶。再大的不安,再硬的心肠,恐怕也抵挡不住每天都被人这样体贴细腻地吻着,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在生病的那段时间里,林家延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每天郑予北抱着他、吻他的时候才是最安心的时候。病人都是敏感的,郑予北用唇齿相依的方式反复申明他没有不耐烦,他只想等着林家延好起来。那虽然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也多多少少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亲完了,林家延伸手揉了揉郑予北的腰,低声问他:“怎么样,疼吗?”
    郑予北老实地摇摇头,嘴里说着“还好”,手上就顺理成章地替林家延拉开了椅子,揽着他的腰往后退了一点才让他坐下去,一只手还扶着他的膝盖,怕他不小心撞着了。
    看不见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现在都看在眼里了,这些有意无意总护着自己的动作就让林家延不得不心动了。这家伙总是无遮无拦地,全部的爱慕珍惜都放在眼里任他去看,有什么不高兴也直言不讳……平心而论,这真的是一段轻松舒适的感情,真出了事情又能够相互依靠。
    他若有所思地嚼着一块苹果,不用抬头就能听见郑予北在用他那一口白牙咯吱咯吱地啃着烤面包。那是一种健康而充满活力的声音,昭示着他的好胃口和好心情。这就是郑予北了,从不让人猜,一切都表现得明明白白,最多是嘴笨一点,但终归是可以用行动来弥补的。
    “北北……”
    “嗯?”郑予北叼着荷包蛋,舌头一卷就把半凝固的蛋黄给吃了进去。
    “哦,没什么……你吃慢点,鸡蛋还有,一会儿再煎一个给你吧。”
    “……嗯。”郑予北疑惑地看看他,很快又低下头去进食了,亮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头顶,随着吃东西的动作上上下下。
    林家延看郑予北是前所未有的顺眼,过了一会儿果然起身回到厨房,额外给他加餐。油锅里打进一个鸡蛋,从液态逐渐转为固态,林家延估摸着差不多可以起锅了,客厅里就传来了郑予北叫他的声音:“家延――你手机好像响了――”
    匆匆端着盘子出去,塞给翘首期盼的郑予北,林家延接起电话来却连第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爸,你声音能大点儿么,我刚才没听清。”
    那边的林逸清四下张望了一圈,确实没看到长子的身影才放心大胆地提高了音量:“家延啊,那贱狒狒回来啦!”
    林家延表示极为莫名:“怎么可能呢,这才几月份,离过年还远着呢……”
    “真的,没骗你!”林逸清是真被昨晚的事儿震撼到了,每说一句话都要往身后看看:“昨天晚上突然就回来了,我和你妈问他是不是有特殊情况,他又不说……反正他就一直不吃不喝地躲在你们的房间里,你妈送什么进去他都说没胃口。”
    林家延这下连筷子都拿不住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啊,这一回来就一声不吭的……”林逸清再次环视四周,发现属于两个儿子的房间里传出了穿拖鞋的动静,他立刻就想挂电话了:“就这样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赶紧抽空回来看看吧……诶对对对,把你那郑予北也带上,你妈昨天还说想他呢,这白捡的儿子真比亲生的还亲……再见再见,不跟你说了。”
    那端咔嗒一声就给切断了,林家延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回过头去正好碰上郑予北带着疑问的目光:“呃……林家栋回来了。”
    郑予北咬着筷子尖:“为什么?”
    “没人知道为什么。”林家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拿了两个人的衣服又跑出来,凌空扔了一套给郑予北:“先去洗个手,然后出来赶紧换衣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我爸说他到现在都没交待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郑予北算是这个小区的第一批住户,他的车位在整个车库的最里面。而林家延现在用的这个,是他搬过来以后郑予北再去物业买的,所以方向上跟郑予北的那个南辕北辙。
    习惯了开自己车出去的郑予北被林家延一把拉回来,自己眨了眨眼才想起林家延已经复明了,可以由他来开车了。
    “前段日子你辛苦了,我来开车吧。”林家延甚至体贴地替他开了车门,语气虽然急促,脸上却还挂着暖暖的笑意。
    角色骤然调转,郑予北有点不太习惯,一边小声咕哝着一边往车里钻。他这个样子实在可爱,结果刚刚坐稳就被从另一边进来的林家延扯住了衣领,嘴唇贴合,深吻。
    短短一小时内就认认真真亲了两回,郑予北觉得自己都要缺氧了,红着一张脸在副驾驶上坐了足有五分钟他才缓过来:“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饥渴……”
    林家延冲他特别真诚地笑了:“你也瞎上一个月就明白我是什么感觉了。”
    “……”郑予北万般无奈地闭上了嘴。
    四十分钟后。
    “林家栋,开门,是我。”
    “不开,本大爷烦着呢。”
    “你还好意思烦啊!你回来了就够别人烦的了你知道吗?我昨天刚出院,现在就为了你大老远跑回来,到底你烦还是我烦啊?”
    郑予北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回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林家延,手里还端着何嘉h泡给他的锡兰红茶,愣是一口都没顾得上喝。林逸清颇无语地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行了行了,你俩也别老站在那儿参观他们兄弟斗嘴了……反正也就家延能治得了家栋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郁闷!郁闷你懂吗?不懂就别来烦我!”林家栋的声音听上去近了不少,可能是他从瘫在床上变成了站在门后:“你家郑予北不是活活伺候了你一个月吗?你在家多看看他有什么不好?非得到这儿来烦我?!”
    “他?他能有你好看么,你这死狒狒!我就是坚信,有一个男人是为了受尽我的折磨才来到这个世上的……你管得着那么多吗?”
    越叫嚣越离谱了,观众们的底线也被击溃了。郑予北彻底呆若木鸡,何嘉h趴在沙发上笑得形象全无,林逸清早就弓着背剧烈地抽搐起来了。
    门内也静默了片刻,似乎觉得林家延已经比自己还要不可理喻了,一时词穷了。
    这兄弟二人就隔着从小住到大的那间房间的门,像斗鸡一样气喘吁吁地对峙着。大约十秒钟之后,林家栋又想起自己该怎么说话了:“少给我岔开话题,胡说八道!我真烦着呢,你你你……你回家呆着去!我想见你了自然会叫你!”
    林家延更火了,直接抬脚踹上了门:“反了你了,你当你自己是始皇帝啊!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让我回家呆着?!我还就跟你明说了,你现在窝着的地方也是我的房间!不是你一个人的!”
    门里头又安静了,然后林家栋破门而出,直奔大门而去:“你想窝着就让给你!我走!”
    林家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哥,用力一带就把他扔进了沙发角落里,又在他跳起来发飙之前用膝盖死死抵住了他:“老实点!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家栋不想说,也不直视林家延的眼睛,只是维持着那种别扭的姿势,沉默着。
    “你算什么男人啊你,亏我还叫你一声哥!”林家延气得要命,说话的口气简直都凶神恶煞了:“在部队里遇到事儿了你就不声不响跑回来吓唬爸妈!你有种倒是有话直说啊!”
    郑予北眼看着他俩要大打出手,赶紧冲上去一手拦着两眼发红的林家栋,一手把愤怒的林家延往后推:“够了!家延你冷静点!”
    他这一句话,把争得浑然忘我的两兄弟都点醒了。这是父母家里,既不是好好打架的地方,也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可人清醒了,吼出去的话却收不回来。三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持着,生气的还在生气,别扭的也还在别扭,只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最后,还是林逸清给他们打了圆场,进屋去拎了件厚外套丢给林家栋,抬手就把他们三个一个接一个地统统赶出了家门。
    “要打出去打,要谈也出去谈……太平了再回来吃饭,否则家里就没你们的碗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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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熟悉的环境才最适合倾谈。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两兄弟坐进车子里的时候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告诉郑予北他们要去陆深的酒吧。郑予北回头看看他们,看清楚了没有再次鸡飞狗跳的可能性才踩了油门,默默地扮演了司机的角色。
    陆深那儿下午根本就不开门,三个人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不由都有些沮丧。后来郑予北沿着店面走了几步,在转角处恰好发现了陆深和秦清的身影。这两位正分坐在一张桌子的两侧,一人戴着一副耳机,秦清忙着在电脑上玩游戏,陆深则聚精会神地擦拭着自己面前的一排杯子。
    郑予北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然后才抬手重重地拍了几下他们紧挨着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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