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在旁看着高舜眼也不眨地就掏钱给局子里那群人买食物,有些不解。
    高舜侧目看他,“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你。”
    汪洋眨眨眼。
    高舜笑,不再解释。汪洋这么快出来,并不单单是他弄了那些证据就行的,毕竟悬在汪洋头上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失效,既然有人给他行了便利,他给点小恩惠做回报,是绝对赚了的。
    “行了,这下是真能回家了。”高舜抬起双臂,伸展了一下躯体,带着汪洋朝回走。
    傍晚的余晖洒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汪洋扭过头,看着高舜的侧脸,眼底映着落日的余晖,黯然的眼底盛着一种神秘的光亮,与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轻喃了一句:“……”
    高舜蓦而转过脸看他,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情。
    40第四十章
    回程的路上,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高舜撇了副驾驶的座位,毫不留情地将想和汪洋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的二木踢到了前座去了,自己和汪洋肩比肩坐在了后面。
    刚上路时,顶着二木怨念的眼神,高舜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跟汪洋说话,汪洋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时不时就走神望着窗外发呆。
    二木看自己眼神的杀伤力基本是负值,便也不费那个劲了,恰好高舜说得话题――探问汪洋为什么就想到了南下g市,什么原因促使的,到了g市之后又怎么辗转着被拉进了这么一个坑里。
    正是二木也想知道的,从头到尾他对所有事情都一知半解,汪洋到底因为啥进去的,高舜又怎么把他捞出来的,他都没弄清楚过,可别提多挠心挠肺了。
    于是听着听着,他便也兴致勃勃地扭着脑袋加入追问汪洋的行列中,时不时还替高舜问两句他不好直接问的话。高舜倒乐得便利,因为汪洋对他还是冷冷淡淡的,不知道是那股别扭劲儿没下去,还是因为那晚他说得那句话自己没放在心上,让他又生出了新的别扭劲儿,反正,他现在不愿意多搭理高舜。
    而二木问得几乎话里,汪洋总还是会答上两句的。
    高舜也很有耐心地在一边听,只偶尔开口引导这二木朝他想知道的事情上问几句外,基本也就不开口,只看着两人隔着椅背瞎聊。
    二木问得很多,好奇心重啊,没办法。但是汪洋答得上来的很少,或者说,汪洋自己可能也还比较稀里糊涂。
    下g市这念头他早就有了。还是初三毕业那会儿,有一回儿,他在家里闹了一场后,出门瞎晃悠时,听家附近的几个社会小青年说的,说g市这两年发展好,遍地是金银,只要狠得下心,来这里混两年就能出头。
    他当时也就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事后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四处游晃的时候,难免因为对这个地点熟悉,时不时只要听到说这个地儿事情的,他就会下意识地多听一点。有段时间,他经常逗留的几个小公园烧烤摊上,也能看到一些带着五大三粗金链子的男人们在说从g市回来后怎样怎样的。时间久了,与家里闹得最凶的时候,汪洋一度会生出这个想法,什么时候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去g市混一段时间。
    等发达了,回来弄死那一家四口之类的。但是后来也一直没成行,直到这次暑假,回家闹得比较大,抄起一把椅子,要砸他那后妈的,结果被他那双胞胎弟弟给挡了一下,砸到他那弟弟的肩膀上去了,把汪洋老头气得半死,下了狠手打他。
    汪洋硬是一声不吭地抗了下来,被打完了后,他挺着脊梁出了门,结果走出没几步,倒在邻居家门口了。邻居家与汪洋家住了也有好几年了,知道汪洋家情况,本来都懒得管他这事儿。
    但是看汪洋昏倒在她家地界了,也不好不管不问,打了个急救电话把汪洋送医院去了后,还特地上汪洋家敲门打招呼,结果一家四口一听是跟汪洋有关,直接说,这小子以后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儿,让邻居们以后别拿着小子的事儿来烦他们。
    如此这般,汪洋在医院里苏醒后,第一次将南下去g市的念头给付诸行动了。来了g市之后的事情,汪洋就说得更含糊了。
    如果只有二木在,汪洋可能还愿意吹一把,毕竟在汪洋这年纪一个人南下跑这么远,还搅进了这么一滩浑水里,怎么听怎么有股勇猛的“黑道风云”的味道。
    但一看到高舜眨着那双越发深沉的眼眸听他讲话时,汪洋就不想提起这事儿了,在高舜面前,这可称不得是什么长脸的事儿,更何况,他怎么出来的,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他不提,二木觉得有些可惜,高舜也不想多问。他想知道的东西差不多也摸清了,别看汪洋见天儿横得跟狼崽子似的,从小童年过得就不怎么好,又是在寄宿学校里长大的,回家也就顾着跟那娘三儿斗了,一没社会经验,二没几道心眼,一下火车被人拐去做小流氓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只能庆幸好歹他不算太笨,真正沾血的事情没干,不然就算这次能捞出来,高舜觉得自己也会打折他两条腿。本来也不是长脸的事,自然不想多提。
    听到后半截,窗外的夜幕越发深沉,车子上了高速,行驶得很平稳。高舜慢慢觉得有些困,左右他想知道的东西都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其他不管什么事儿肯定得等回去才能开始,索性就靠在了椅背上打起了盹。
    几乎是高舜意识刚一迷糊,汪洋就扭头看了他一眼,说话声音立即降了下来,连带着还示意二木声音小一点。
    二木瞅了高舜一眼后,心领神会地点头,声音立即轻了下来:“舜哥铁血真汉子,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刚刚一点看不出来倦意。”
    汪洋闻言复杂地看了一眼高舜,扭扭脖子,说不出的一股别扭劲儿,他看二木:“两天两夜没睡?”
    说到这个,二木又来了劲,“可不是,我看舜哥对你是真好,比你老头好几百倍。我去你老头家,你那后妈挑拨两句,他就赶我走。我在舜哥家门口等了两天,他风尘仆仆刚回来,一听你出事儿,二话没说就包了辆车带着我过来了。
    “车上那一夜基本没合眼,一直在翻个什么文件,下了车就各种忙,昨夜也没回来,不知道在哪跑关系,估计也没睡,今晌我一开门,你就跟他一块儿回来了。”
    汪洋听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兄弟做这份上,你就这反应啊?”二木有些不满,“赶明儿我也认舜哥做大哥,让他也照应照应我这个小弟。”
    汪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一张,就不客气的拆台“滚你妈蛋,你当年抱着我大腿求着我给你做老大时,可说好一辈子只认我一个老大的,这才多久就变卦。就你这样,谁能要你做小弟?”
    二木嘿嘿两声,“那舜哥是你老大,你是我老大,我怎么也算是小弟的小弟。那舜哥也是我大老大了。嘿嘿,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亏。”
    说着,还得意地摇了摇头。
    汪洋看他那副平白比人矮了几辈还觉得自己赚到了,都替他羞耻数学没学好。
    忽然车子微微颠簸了一下,本来笔挺挺靠着椅背睡觉的高舜朝汪洋这边斜了几分,因为他比汪洋高出不少,这么一倾斜后,脑袋挨不着靠,只肩膀碰到了汪洋的肩膀。脖子那块僵硬地弯着,看得人都替他酸。
    但汪洋却因为高舜贴上来的肩膀变得整个人莫名僵硬,一动不动,想把他推回去吧,好像又有些舍不得,想就这么着吧,又替高舜累得慌。
    还是二木忽然开口:“你赶紧把我大老大上半身放平到你腿上睡吧,这么个姿势,睡得人多难受啊!大老大照了你这么一回儿,你给他当回枕头太应该了!”
    汪洋怔了一下,却没有多少挣扎,顺势扶着高舜,将他上本身放平,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而后还瞥了二木一眼,发现二木一点就该如此的表情,心里有些堵,又有些欢喜。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速路上越发安静,车里除了开车的光头司机,慢慢也没了声息,汪洋丝毫没有睡意,他一双黑亮的眼,透着车窗往外看,虽然看到的也只有一片黑,但不知为什么,嘴角就有了弧度。
    自然,因为他的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上半身仰躺在他腿上的高舜,嘴角也挂起了个惬意的弧度。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三人回到了h市,舟车劳顿了几天,二木也不乐意跟着两人混了,苦着脸说自己得回家跟自家老头老娘报备一声,虽然他老头老娘可能连着在外面摸了几天麻将,根本没留意到他这儿子根本两天两三夜没着家了。但怎么也得回去探个风不是。
    于是在北三环将二木放下来之后,剩下一小截路,车上只剩高舜和汪洋两个人,这时高舜已经醒了,做起了身子,装作没注意到自己之前是睡在汪洋的腿上,汪洋也绝口不提他怎么睡到自己腿上的。
    到了小公寓处,高舜下车,又塞了一千块钱给光头司机,司机连连摆手,说给的路费早够了,不需要再给。高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钱往他兜里一揣,顺手摸走了司机一张名片儿:“大哥,下趟有事儿还找你,别闲麻烦就行。”
    光头司机也乐了,“冲你这声大哥,甭管下次你什么点要用车,只要你开口,我没有说不的。”
    两人回了高舜的小公寓,门一开,空了两个月的小公寓终于又迎来了人气,只是紧紧跟随人气而来的,就是全面扫尘。
    两人当下也不含糊,放下了包,拿起家什就开始打扫卫生,在这夏末热力依旧强劲的档口,一通大扫除干下来,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的,但高舜却觉得通体一阵舒爽。
    扫完后,他下去扔垃圾,让汪洋先洗澡,回来的时候绕到附近的小菜场,拉拉杂杂买了不少菜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汪洋正洗好了澡,套着白汗衫下身大裤衩,两条长腿又直又白,正坐在沙发上,左右交叠着喝水。
    高舜下意识就多看了两眼,恰好被喝水的汪洋逮住,他淡淡瞟了眼高舜,没吭声,低了头继续喝水,齐耳的黑发往下滑落了几分,耳朵尖冒出来,带着红气。
    高舜心里一笑――这孩子这番出去,脸皮倒是磨厚了几分,但是耳朵每每都不够争气,老给他露馅儿。
    当晚,高舜使出十八般武艺,意脸隽撕眉傅烙膊耍五香酱肘子,蒜蓉虾球,老火炖牛腩,荷香鸭,五道里三道是以往汪洋在家事多吃了几口的菜,只是那时高舜没什么时间弄这些,时常还是带着汪洋下馆子解决三餐。
    最后,他还特地熬了一锅艾叶水,让汪洋拿到浴室里再给自己淋一遭。
    吃晚饭的时候,高舜特地开了一扎啤酒放到桌上,将其中一罐推到汪洋面前:“今晚情况特殊,下不为例。”
    汪洋龇了龇牙,很不屑,这段时间他在外头喝得还少吗?
    高舜用拇指一旋,拉开了一罐酒,跟汪洋的碰了一下,“先庆祝回家。”
    说着,高舜先闷了一大口,汪洋见状,似乎对高舜的话有异议,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输气势地仰头也闷下一大口,然后将罐子放下看着高舜,一副等他接着说的表情。
    高舜看着想笑,“你就没点想说的?一路上跟我讲得话不超过三句,还记仇呢?”
    汪洋默默看了高舜一眼,端起面前的易拉罐,又灌了一口,声音有些哑,“说什么?”
    高舜调侃,“你那天在路边不还说了吗?”
    听高舜一说起这茬,汪洋就更不乐意说话了,脸上表情很精彩,显然也想起那天说的话,和高舜给他的反应了。汪洋闷闷地又灌了两口酒,一罐子就见底,他看了看高舜,没等他发话,又从高舜手边拿了一罐,自顾自拆开了喝。
    高舜也不拦着他,眼底亮着一种光,一桌子菜,吃了一个小时左右,也就去得七七八八了,而桌上的人,除了高舜外,另一个已经晕乎乎的冒着酒气傻坐那儿了。
    高舜摇摇头,随意将桌子收拾收拾,脏的碗筷送到厨房后,转过身来,就看到汪洋一个人坐那儿静悄悄地流眼泪。
    高舜惊了一下,走到他面前,半蹲在他面前,仰脸望着他,“怎么了?”
    汪洋愣愣地低头和高舜对视,眼里的泪止不住地趟,忽然一下,汪洋猛一低头,将嘴唇对上高舜的。
    高舜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只感觉汪洋像个海豚似的,嘴巴在自己嘴唇上又磨又蹭,还喷着水。
    他眼神变得深沉莫测,心里轻轻一叹――亲个嘴都不会,那天还学人放狠话。
    那天,汪洋在路边上说:“你以后就是后悔了,也来不及了。”
    “嗯,我不后悔。”高舜如是回答。
    41第四十一章
    汪洋坐着,高舜蹲着,这么一来,汪洋就比高舜高出了小半个头。就着这点优势。汪洋将两爪子压在高舜的肩膀上,低头将自己的嘴压着高舜的嘴,又是蹭又是磨,还喷着水。说是亲,但其实他半天不得其法,也就是胡乱对着高舜的嘴,蹂躏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他终于察觉高舜从头到尾没反应,亲他像亲一块木头似的。于是他便皱着眉迷瞪着眼,伸手就要推开高舜看个究竟。
    就在此时,他的后脑勺就被高舜给压住了。整个人往前一扑,直接跌坐在高舜怀里。高舜也顺势就坐到了地板上。
    高舜两个眼睛像黑珍珠一样闪着不知名的光,压着汪洋的脑袋就带到自己面前了,凑上去轻轻对着汪洋的嘴啃了一口,然后喟叹一声,将自己的唇覆上汪洋的。
    高舜虽然也不善此道,但好歹比汪洋多活了一辈子,亲个小嘴这种业务,与汪洋比,那显然是一个天一个地的水平差。
    不一会儿,汪洋这个只会喷水的小海豚就变成了缺水的小海豚,一张脸涨得愈发的红,两只爪子傻乎乎地搭在高舜的肩膀上,慢慢就变成了攀住高舜的脖子姿势。
    他张着嘴,任由高舜的唇舌在他嘴里进出舔吻吮吸,眼睛里水汽氤氲,脑袋更加晕晕乎乎了。
    一吻结束,高舜又是一声长叹,眼睛变得更加黑亮耀眼,闪动着火热而撩人的光芒。汪洋的神智则更加混沌了,他揽着高舜的脑袋蹭了蹭,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吓了高舜一跳,忙不迭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汪洋根本不是清醒的,高舜问他也不答,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高舜在问什么,只一个劲地流眼泪,什么话也不说。
    而且还有越哭越伤心的趋势,慢慢地就像小兽一样嚎了起来,哭声里满是委屈和悲伤,听得高舜心头一跳一跳的,莫名觉得难过。
    高舜揽着他,心里有一种无奈的感觉,但隐隐约约又似乎能猜到他在伤心个什么劲儿。于是便也不再压抑着他,任由他去发泄。
    高舜该蹲姿为盘腿坐,将汪洋搂进怀里,一手抚着他的后背,一手揽着他的腰,嘴里哼着一些小调,随便他去哭。
    大声哭了十多分钟后,慢慢的,汪洋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虽然眼窝子里还淌着泪,但却不再哭出声,高舜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将他抱了起来,抱进了自己的大床上。
    两人平躺到床上,高舜将汪洋整个圈在怀里,拉过毯子盖住两个人身体。喝多了,又哭了好一通的汪洋,终于扛不住累,后背紧紧贴着高舜的胸膛,蜷缩成一个球儿,渐渐睡了过去。
    高舜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汪洋的背,等到汪洋睡过去后,他的眼睛还是神采奕奕地睁着,似乎在想着事情。
    夜风透过窗户,徐徐地吹进屋子里,屋中的人一睡一醒,不一会儿,两个人都睡去。而高舜所想的事情到底想明白了没有,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后半夜的时候,汪洋忽然做起了噩梦,又是手脚乱舞,又是眉头紧蹙,高舜被他折腾得没辙儿,只好醒着,靠着床头压住他的手脚,将他半搂半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好不容易安安稳稳睡过去后,高舜再没有睡意。
    他就着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给自己点了根烟咬在嘴里,半眯着眼看汪洋睡着的侧脸。忽然,他就回味起晚上汪洋稀里糊涂小海豚似的那个吻,嘴角就带上了弧度。
    忽而,他又像起了什么烦恼,眉头又皱上了,盯着汪洋的侧脸就开始出神。
    高舜本身就不是个直的。这在他还是龚越时,他就清楚这事儿,他第一个有好感的人是他最开始的那个老实班长,只是那班长是个实打实的直男,部队里也比较忌讳这种事情,他也就干看着他那班长,过过眼瘾,等到他班长退伍后,他也进了特战队。
    那时候人累得经常得脱层皮,各种小心思也就来不及升起,再后来,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流血流汗又过命的,情谊深得比亲兄弟还亲,对兄弟起心思,高舜总觉得别扭,一耽误,就到他专业。
    转业后倒是出去找几个伴儿,但是脚才刚刚往同志的圈子里沾了沾水,就发现这里面真不是一般乱。
    三转两晃的,刚从特战队里退下来的高舜,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众人都认可的生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过不惯这种日子。在部队时,他每天一起床,就知道这一天他要和哪些兄弟一起,去做什么。
    所以,他不觉得每天起来,自己旁边都躺一个新人,是一种成就或荣耀,反而让他心理生出大股大股的空洞感,像一个被拉坏的豁口,而且越拉越大。
    直到他重生,一股前所未有的道路摆到了他面前,将他心里的那个豁口慢慢地掩盖上了。再之后,他到遇到汪洋。
    汪洋到底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心思,高舜并不太确定。但是高舜可能比汪洋自己还要早就意识到他的性取向问题。
    高舜眼角微闪,视线从他书桌一角的两本书上扫过――《精神分析导论》、《我的哲学》。这两本书是当初他第一次去书店碰到汪洋时,看到他买的两本书。
    他买回来后,前后花了点时间给看了,第一本讲得玄玄乎乎,看得人懵懵懂懂,第二本就好懂多了――说同性恋心理的。
    再一联想汪洋那反应,回忆一下自己上辈子初发现自己性向时的那种慌乱和惶恐,基本也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好歹汪洋并不是没脑子的,起码比自己上辈子强。弄不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没想着瞎尝试,而是想着买书来自我诊治,只是目前看来,效果不大。
    他第一次要领汪洋回家时,跟他说过,因为汪洋跟自己像,所以才领他回家。这个像,也只有高舜清楚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而汪洋到底什么时候对自己起的心思呢?
    高舜还真摸不准,但等到高舜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汪洋对自己的心思就已经歪了。但高舜依旧不动声色,主要还是他觉得汪洋太小,心理小,身体也小。他的这种心思,也许就跟他当年对着他老队长流哈喇子是一个道理。
    他们需要的不是回应,就是通过这样一个人,确定自己的性取向,然后暗暗喜欢着喜欢着,就成长。就像他现在,即便,再看到他那老队长,心动感也早就流淌得渣都不剩,剩下的,全部都是兄弟情了。
    在高舜看来,汪洋里里外外都是个孩子。而他,虽然现在顶着一副年轻的躯壳,但是毕竟里子不是嫩黄瓜了。
    汪洋可以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当成他成长,或者自我验证的一块奠基石。但自己却不能借着这种优势,去拐一个孩子,因为重生之后的种种,让高舜越来越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抓住什么。
    如果他将汪洋真的抓住了,他是死也不可能再吐出去的。但汪洋还这么小,没定性,也没定型。所以,高舜一直将自己的情感控制在一个安全的线里。他尽可能地干涉汪洋的一些生活,但却不会走得太深,汪洋的一些小变化,高舜选择视而不见。
    就像汪洋自己说的,他凭什么管他?
    可谁知道,事情走着走着,还是变了轨道,然后到了现在的样子。
    高舜伸手摸了摸汪洋的脖子,感到一阵汗,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下掀了掀。
    说完全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汪洋的闹腾,汪洋的各种笑,汪洋的炸毛,汪洋的不配合,汪洋的小聪明,诸如此类的种种,都印到了脑壳子里了,删都删不掉。
    但只是出于一种心动?虽然,高舜现在的高能大脑比他当龚越时高端不少,但他依旧理不清这个问题。
    这一想,就是一整宿的时间,等到外面天光大亮的时候,高舜还是那副沉思着的表情。临近九月的这个光景,外面的天亮得早,窗前的晨风将太阳的气息吹了进来。
    半躺在高舜怀里的汪洋动了动,大概姿势不舒服,扭了扭身,翻到床上,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转个身,刚好面朝着高舜的肚子。
    他打了个哈欠,一睁眼,脑袋有些愣。十多秒后,一个鲤鱼打滚嗷呜一下坐了起来,对上了高舜一直看着他的那双眼。
    “操!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你想想。”高舜嘴角微微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汪洋僵了一下,四外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睡得根本不是他以往的那个小房间,又狠狠惊愕了一下。又一会儿之后,大概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脸上神色五彩斑斓轮番转变,精彩极了。
    好半晌,他才像豁出去了似的。揪住了一个点,腰板蓦然挺得笔直,装腔作势带着一股子强硬,脸上挂着无赖的表情看着高舜,那意思,明晃晃地在告诉高舜――就这么着了,你想怎么样吧?老子早告诉过你,你一定会后悔的!不过你后悔也晚了!
    看着汪洋这副表情,这副行动,困扰了高舜一晚上的问题忽然就迎刃而解了,就像一缕烟一样,忽忽悠悠就从他的脑仁里撤得干干净净了。
    高舜心情好起来,嘴角的笑意便也忍不住了,他笑得甚为嚣张,抱胸靠在床头,继续看着汪洋:“你再好好想想。”
    汪洋一时摸不清他这茬演得什么戏,拧着眉头又想了想,忽然,他脑子里蹿进了一幕画面,是高舜压着他亲,亲得他差点喘不过来气的那一幕。他脑门一热,红晕就爬上了耳朵尖。他对着高舜冲口而出:“那不是做梦?你真亲我了?”
    “哈哈――”高舜实在忍不住,笑倒在床头。
    汪洋脸更红,但脸上神情也更固执,一把跃起来,坐到高舜肚子上,盯住了高舜的脑袋,不让他笑,神情很肃穆,语言很笃定:“你真亲我了!”
    高舜忍住笑,拉过汪洋的脑袋,轻轻地亲了亲,然后一把含住汪洋的唇瓣。
    火焰一下在两人之间迸发开来,唇舌夹杂着热气和烈火,吮吸、舔吻、啃咬,两人像憋了许久的野兽,肆无忌惮地互相拥吻起来。
    42第四十二章
    这个早上两人最终没能擦枪走火成功。紧要关头,高舜憋着一股生理上的火气,硬生生咬牙给忍住了那股原始的冲动,将自己的手从汪洋的衣服里拿了出来,也将汪洋那两小爪子给从自己的裤头上给扒了下来。
    汪洋睁着一双被欲货染得通红的双眼,不解地看高舜,看得高舜心口气血翻滚,还得好声好气哄他,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这孩子的别扭劲儿给拉了上来。
    但是汪洋的年纪正是气血旺盛,用下半身思考多过用脑思考的时候,在汪洋看来,他们前一刻的气氛差不多就是互相表白,然后热烈拥吻,再接着,顺势而为滚个床单,多理所当然的事情。
    尤其他也看出来,高舜鼓鼓的裤裆里显然也不好受。
    高舜一边苦笑一边挑白了直说,说来说去,其实也就一句话:“你还没成年呢!”
    汪洋气窒,但却也知道高舜的性情。别看高舜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其实高舜骨子里守着一堆在汪洋看来,既鸡毛蒜皮又婆婆妈妈,而且还十分没有必要的规则制度一类的东西。
    高舜却不管汪洋怎么想,他决定了的事情,通常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憋着劲儿跑到浴室给自己做了一次手工活儿,然后冲了凉。
    汪洋被撂那里,傻愣愣地呆坐了一会儿,才确信自己真他妈碰上个史前生物了,居然还就真的因为成年没成年这件小事儿把那档子事儿给撇下了。
    他蒙起被子往床上一倒,黑漆漆的被子里,汪洋心里抱怨着高舜性格的奇葩,脸上却止不住地漾开了一抹又一抹笑意。
    虽然从头到尾,两人也没有腻腻歪歪地互相说一句稀罕喜欢,或者许个天长地久的承诺什么的,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时的氛围还是自这天早上起,变得微妙了起来。
    就像一坛酿造好,已经进入了发酵后期的老酒一样,其中蕴藏的的醇香滋味儿,只有处在其中的人才知道。
    随后两天,高舜带着汪洋出了一趟门,打包了各种食物回来之后,两人在家里宅了整整两天。
    两天里,除了屈震和袁立结伴来了一趟外,基本五十坪的房子里,就只有两个人单独呆着。
    高舜本以为以汪洋的性子,可能指不定怎么别扭,但实际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汪洋的姿态……嗯,怎么说呢,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从此翻身做地主。
    还是周扒皮那种类型的土地主,不仅不见丝毫别扭劲儿,还把姿态端得高高的,一副“你曾经怎么折腾我的,现在我就要折腾回来,谁让你亲我了呢”。
    但实际上,汪洋的段位也就摆在那里,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最多就是拒绝帮助高舜做一切杂事,并亦步亦趋地跟在各种忙碌的高舜身后监督他。
    汪洋的这副样子,让高舜打心眼里觉得可爱,所以,便由着他闹。只在偶尔转身时,将撞到自己身上的汪洋提溜起来,吧唧亲一口,再放到一边去,接着做自己手边的事情。
    一切就这样,很自然地发生着。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以后,两人的关系一日千里的进展着。
    虽然高舜不是什么名人,前后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亲人了。但是他消失这两个月还是造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混乱,汪洋这茬略过不说,袁立和屈震那边也是闹了一番兵荒马乱。
    因为高舜被强制带走的时候,手机和那辆可怜的黑车一起烧毁了。在牢笼训练期间,所有人都是被管束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屈震暑假里和洛奕本来准备找高舜商量着再做一票什么生意的,但是等到他们想联系人的时候,才发现高舜暑假一开始,人就不见了。
    两人通过各种方法找了高舜不下十天,却发现高舜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两人本来还没多想,但是十多天不见他,高舜又是自己一个人住着的,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么一想,两人就有点慌,他们又联系了袁立他们,几番打探,高舜的下落无人知道,而高舜的身世和他不见了的消息却在他的朋友圈里传开了。
    本来因为高舜的本事,和他对枪械的熟悉度,让这些人对高舜的家世一直都有猜测,但是高舜自己不说,他们也就从来不打听。现在乍一听高舜的身世,众人唏嘘的同时倒都生出一点对真汉子的佩服劲来。
    现在听到高舜不见了,想想怎么也是朋友一场,便由衷地开始有些担心。
    于是众人也不吝啬,在袁立的号召下,这些本市各行各业的二代们,都发动了自己手头的力量,天上地下地开始挖高舜的踪影。
    但这边大张旗鼓找了才两天不到,忽然就有一股力量出现,从他们老头那边施压,让他们一个个地偃旗息鼓。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能让他们那几个在本市横着走的老头都喏喏称是的人还没几个呢?这高舜到底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了?还是另有隐情呢?
    但在高舜出现前,这些人显然都得不到答案。
    时日一久,除了屈震和袁立这些对高舜有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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