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小队花了整整两天,用尽各种手段才赶到了m19锁定的地点。
    几乎是一靠近这一地点,众人就知道m19破译的那段消息里大半消息都是真的,起码这个即将被舍弃的大本营是真的。
    因为离这些恐怖分子计划中撤退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可能是不想在这最后的阶段出问题,大本营周围一公里内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高强度警戒状态。
    虽然大部分恐怖分子的装备良莠不齐,但是想要带着m19无声无息地突破这一公里的戒备区到达大本营核心点,还是不现实的。
    索性图昆现在半死不活了,又指望着十七小队把他给弄出来,不会再向以往那样,专门盯着技术人员,所以几乎是三秒之内,十七小队就形成了统一意见――把m19藏好,在后方给他们做技术支持就行。
    就像牢笼里其他所有技术一样。
    听听,多美好。m19确信自己当时脸上一定没忍住,露出了梦幻般的笑容,尼玛,跟着这支小队做了三年的任务了,他都快忘记牢笼里其他技术出任务是个什么待遇了。
    但最终的事实却告诉m19,跟十七小队这群奇葩逗比们出任务,他就不该抱有天真的幻想,这群人为他找的安全的地方和掩护就是把他扒光,然后用树叶里三层外三层给他包起来,然后用三维支撑架,将他挂在顶端,再配以三区新弄出来的立体感触投放影像修饰仪,直接将他伪装成一棵树!!
    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十七队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们为了保证他这棵树的树叶是能随风摆动的,连个受力点都没给他找,直接把他挂在了支撑架顶端。
    是的!
    挂!在!上!面!
    忽而一阵风来,m19不受控制地随风摆动了两下,吓得他赶紧抱紧了自己的笔记本,忽忽悠悠地在半空中晃荡了两下。
    等好不容易稳住了后,他才姿势略奇葩地把捧着笔记本继续给那一群逗比们做技术支持,只是一边做支持一边在脑中测算了一万种整死那帮家伙的方法了。
    “卧槽!灰鼠,你是猪吗?我刚刚不是把坐标发给你了,你怎么还遇上了红点?”不过一错眼的功夫,红点在屏幕上灭掉了,但m19还是忍不住对灰鼠发怒。
    灰鼠在通讯器那头略显无奈,“你提示的时候,对面那小子已经看到我了,放心,他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我可没暴露……”
    灰鼠话还没落,左侧五十米不到的地方就传来一阵爆炸声。
    “怎么回事,听生意怎么像我们的轻型塑制弹?”m19一惊,不是说好了偷偷潜入,摸排信息,然后执行a计划的吗?
    灰鼠无奈地在通讯器里道,“看来我暴不暴露好像都没差别了,是头儿那边的声音,估计情况有变……”随即,听到通讯器里高舜的声音响起:
    “情况有变,全员汇聚,位置锁定,7718点位置。”高舜的声音清晰而冷峻,“微型侦查球跟刚刚的爆破一起突袭进去了,m19!”
    m19立即便道:“知道了,五秒钟,给你对方的防御队形和人数。”
    而五秒钟之后,m19确实给了高舜对方的防御队形和人数,但数据并不喜人。
    “头儿,有点不对劲。”全员汇聚,大家都接收到了最新的数据,按理说,图昆本来就是这个新恐怖组织的弃子,里面的防御力量应该很弱才对。
    就算刚刚突发一起爆破,也不可能忽然聚集了这么多防御力量,反而应该疏散防御,让他们更好的刺入了结,而其他恐怖首脑趁机提前撤退计划,逃跑才对。
    高舜沉声嗯了一下,微微一思考,差不多就有结论了,“看来里面呆的人应该不止图昆。”
    高舜带着十七小队突袭的时候,离恐怖组织新首脑和主要中坚力量撤退还有十四个小时,要么那个恐怖组织新首脑对自己的这个撤退计划沾沾自得,在走前有意想到图昆面前卖弄一番;要么,是图昆自信十七小队能赶在撤退计划启动前到达,用了什么办法绊住了恐怖组织新首脑一众人。
    不管怎么说,这里面的防事比预计要高出差不多五倍,a、b计划都用不上了。
    一个呼吸间,高舜拿定了注意,“后备计划启动,横刺进去。我做前锋,灰鼠分支左侧翼,豺狼又侧翼,康巴断后,黑狐盯梢。火力最猛的地方应该就是图昆当前所在。
    众人面色一凛,严肃点头。
    高舜看了众人一眼,唇线紧了紧。
    后备横刺计划其实有些冒险,虽然高舜这么多年训练时已经有意将队伍朝他想要的方向带了,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的身体素质,几乎全能。大部分还是有自己擅长和弱势所在,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这种靠火力面对面直接碰撞型的横刺计划。
    但当下形势摆在了这里,不行也得行了。
    高舜用手势对众人比划道:
    “一――二――go!”
    高舜猛地突出,从背后的抽出武器,开始开炮。
    守在7718点位置外围的防御分子立即朝他这边聚拢,而才挪动一步,灰鼠、豺狼他们也跟着跳了出来。
    “嘭――”轻型塑制弹爆破,防御被拉开一道口子。
    高舜带着自己的队员突破了进去。
    在弹片翻飞中,高舜冲在最前面,双手舞动着两把有些类似冷兵器的银色长管,近可重力打击,远能变成射程武器。
    那些无论是对他举枪还是朝他冲过来的人,都在下一秒无声无息地倒下。
    左右两侧的队员虽然已经多次见识了高舜这种冲锋陷阵的能力,但此刻在这种恶劣形势中见了,还是要忍不住侧目。
    我擦嘞,头儿真不是人,真的!
    三区给头儿配得武器又改良了吧?肯定改良了!
    短短十分钟后,在火力粗暴的对决中,高舜堪堪分辨出了火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带着队员冲了过去后,高声命令道:“换f队形,黏住这些人,五分钟。”
    全员以猛地提升火力作为应答,高舜从前锋的位置撤下来,康巴立刻补上,黑狐从盯梢的位置转到康巴断后的位置上面去。
    高舜从火力中脱离,一路撂倒十多个人后冲到一扇门前,正要破门而入,一个大胡子男人忽然开门,高舜想都没想,直接了断了他,然后闪身进入。
    一进屋,饶是有心里准备的高舜也愣了一瞬。
    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扇门一个被木条横七竖八封得死死的窗子。
    图昆躺在这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他周围全部都是各类维持他生命的仪器,通过那双眼睛,高舜就知道,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看那模样,身体各方面状态都称不上多好。
    而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五六个人,已经断气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恐怖分子的首脑才对。
    高舜根据现场的痕迹略微推演了一下,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这个首脑和他的心腹在得知十七小队突破进来时,应该是准备第一时间撤退的。可惜,这几个心腹中应该混入了图昆的人,图昆怎么可能会让这个拿他当弃子的首脑全身而退呢。
    所以当下这些人就在图昆这间病房里内讧起来。
    因为外面火力太猛,所以守在外面的人根本没听到里面的打斗声,也就无从支援,更不知道他们的首脑此刻已经被了结了。
    图昆在看到高舜进来的一瞬间,瞳孔兴奋地缩放了一下,随即用破了口子一样的声音嚯嚯嚯地发笑。
    “啊,是你,是你……果然啊果然。”
    图昆左半边脸已经全部被烧毁,糊糊的一片摊在脸上,连五官都难以看出来,右边则要好一些,好歹肌肉还能动,但此刻这张脸盯着高舜笑起来时,上面全部是一种鬼气森森的样子。
    高舜看了看他,四外打量了一下,问他,“怎么带你走?”
    图昆依旧呼哧呼哧地用他漏风地喉咙发笑,“我记得我教过你啊,不要轻信别人,尤其是你心里已经觉得不可以想信的时候……呼哧呼哧……”
    高舜微微蹙眉,想起在进牢笼前,第一个教他牢笼里一些本事的,确实就是图昆。
    图昆不管高舜什么表情,自顾自地接着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给自己教出了死敌……呼哧呼哧……”
    高舜双目微阖,薄唇突出冷言:“你不想走。”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图昆双目暴突,“你要走?你不准备杀我?”
    高舜足下停都没停,“你现在与死人有什么差别?”
    图昆猖狂一笑,“还是有差别的,我能制造第二个我。”
    高舜顿足,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瞄了他一眼。
    图昆:“你不信?!呼哧呼哧……你可以不信,但今天之后你就会信了,那个小孩儿,叫什么来着……海洋、西洋还是……”
    高舜瞳孔一缩,一个移步冲到图昆面前,手如钢铁一把扼住了图昆的脖子,“你要对汪洋做什么?”
    图昆毫不在意地继续呼哧呼哧地笑。
    “你看,我还是有本事早就第二个我的。只要……只要……打碎你的信仰,你就……”
    高舜手上力道忍不住收紧,“你到底对汪洋做了什么?”
    “信仰……信仰……”因为缺氧,图昆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灰白,高舜猛地松开了手,图昆一阵猛咳。
    高舜漆黑的眼珠如星际黑洞一样,死死地盯着图昆,断言道:“你没对汪洋出手。”
    图昆哑了一下,回视高舜,声音飘忽又鬼气地道:“我当然不会对他出手,我就是对他出手,你也不可能变成第二个我,你得怒火没有办法烧到牢笼身上呀……”
    高舜神色一凛,像忽然想通了一样,立即拉下通讯器道:“撤退,立刻,马上。”
    通讯器那头众队员只以为高舜已经得手,从其他路线离开,便一声未吭,毫不恋战地踏上了撤退的道路。
    高舜脚下微微移动,图昆便又呼哧呼哧笑道:“输给你,一点也不冤,但是你可千万别动,这地基下面埋得可都是我们惯用的自杀式炸药,那个量啊……将这里夷为平地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你既然想让他们撤退,应该不想他们到时候是少胳膊缺腿的吧?”
    高舜脸上依旧不见太多情绪,他只直直地锁死了图昆,脑中飞速测算着从这里逃脱的可能。
    图昆却像兴致很高的样子,不停地说话,“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高舜正在搜寻图昆所说的炸药的起爆器,面上很是敷衍敷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图昆像听了个有趣的笑话,呼噜噜地发笑,笑了几声又猛地停住,“这只是其一,其二嘛……杀了汪洋确实没用,但如果死的是你呢?”
    高舜故作听不懂,“我的队友不会那么幼稚。”
    “呼噜噜……你知道我说得是谁。”
    高舜下颚紧了紧,“汪洋也不可能,他不会变成你。”
    图昆用稀奇的眼神扫了高舜一眼,“不要小瞧任何人,想想没遇到你之前他的生存方式吧,他会那么轻易接受牢笼给你安排的死亡通知吗?我想想,啊,大概还会告诉他,你是为国捐躯,国家以你为荣,感到十分遗憾什么的?”
    “你说,他会接受这样‘理由’吗?”
    不会。高舜在心中轻叹,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显得十分无动于衷的样子。
    图昆像一条毒蛇一样盯住了高舜,“他不会接受,因为他才是跟我一样的那个人。信仰都崩塌了,人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你不会懂的,但他一定懂。只要他不接受,我就有办法,即使我死了,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你也应该清楚,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想想他没遇到你前的状态、想想他的狠劲、想想……虽然不是你,有点可惜,但是也足够了,足够了,我死了,但有些东西不会死……”
    高舜眼底的黑沉变得更浓郁了,起爆器的位置在图昆的嘴中。
    他慢慢直起身体,一边将身体微微朝着一个方向倾斜蓄力,一边钉牢了图昆,故意引他说话:“那……如果我不会死呢……”
    “呼噜噜……你再厉害也终究是人……”
    就在图昆说到“人”字时,高舜猛地一个高跃,撞开了被木条封死的窗口,人就往外跳。
    而图昆也在高舜动作的一瞬间,神情瞬间变得狰狞,毫不犹豫地咬下口中的起爆装置。
    “轰隆――”巨量炸药如连锁反应一般爆开,气流冲击下,直接撞到跳窗的高舜身上,将他弹起,让他在半空中失去而来制动力。
    随即,连成片的爆炸发生,火药的力量一直是人类难以直面的。
    高舜的意识在最强劲的那阵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失去,陷入黑暗前,他听到通讯器里传来队员的呼叫:
    “头儿――”
    “洋洋……”高舜低喃。
    104第一百零四章
    六月的s市迎来雨季,雨总是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
    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下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带雷不带闪的,一如南方向来的绵柔小雨。
    而今天这雨却下得出奇得大,电闪雷鸣,乌云压境,大雨倾盆。
    郭茂带着一身雨气湿意走进练舞室,来得比较早,只有汪洋一个人靠在窗台边正翻着脚本呢,他嬉皮笑脸地走过去,伸手搭在汪洋的肩膀上。
    “大导演,明天开演了,还琢磨呢?就是琢磨出来了,这再改也来不及了吧!”
    汪洋撇嘴扫他一眼,懒洋洋地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手上依旧翻着脚本。
    郭茂啧啧两声,“你这两天是怎么了?一个毕业汇报演出,对你不过小菜一碟的事情,更何况你还有一群实力超群的战友,怎么也不至于紧张担忧得睡不着觉吧?你看看你这眼下的黑眼圈……啧啧……”
    汪洋转了个身,往旁边挪了两步,“口水都喷我一脸了,能文明点吗?”
    郭茂眼珠子一转,有些贼兮兮地靠近了汪洋,“是不是你家高材生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择日即归,所以你这是因为欢喜得寝食难安不知道怎么迎接好呢?”
    继上次一番乌龙事件后,汪洋总算弄明白这几年他身边一些朋友是怎么看高舜离开他身边这事的,一时有些微微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对高舜的事情,汪洋自己也是连猜带蒙的,只能猜到其中保密的必要性和严重性,所以还是只能顺着高舜前期留下的谎言继续往下编。
    大概也就是心脏这玩意儿不比其他,当年出国的时候动了好几次大手术才把人抢回来,但是原先换得那颗心脏出现了一些排斥反应,国内没有国外治疗水平高,所以一直留在国外疗养呢。
    什么时候疗养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乍一听郭茂提起高舜,汪洋神色就不由一恍惚,忽然天际划过一道大闪,将阴沉雨幕中的城市照亮,再接着,就是一声轰隆隆地连接天地的炸雷。
    雷闪这么闪过的一瞬,汪洋忽而觉得心脏一紧,像被什么扼住了一样,手中捧着的脚本毫无预兆地掉到了地上。
    郭茂吓了一跳,扭头看他,被汪洋瞬捂着胸口一脸惨白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心口疼?”
    汪洋深呼吸了好几下,心口的窒息感微微消散,但是浓厚的不安和慌乱却填满了其中,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就是刚刚一瞬间有点心悸,估计这两天没睡好。”
    郭茂将信将疑,“真的?别是被你家高材生给传染了心脏病吧?”
    汪洋头疼地扶额,不太想承认自己认识他,“……没知识好歹装一装,从没听说过心脏病还带传染的。”
    郭茂撇嘴,“……也许有呢。”
    他的怂样逗得汪洋微微牵起嘴唇,又一道闪划过,刺目的光穿透窗子照进来,汪洋忍不住扭头看着呗闪电撕开的天空,心中的惴惴不安久久消散不去。
    相隔千里之地的边境医院,一辆直升机落在医院的天台上,从上面抬出一架担架,担架一下飞机就被转移到移动病床上,病床周围围满了救护人员。
    救护人员最外围是八个满脸血污的男人,和一个身上裹着一堆树叶的瘦削男人,虽然这样的组合有些怪异,但是在这一刻,众人的神情却出奇的一致――满心忧疮,满目悔恨,满脸愤怒。
    移动床下面的轮子滑动得已经够快了,但是这最外围的九个人还是觉得不够,不够快,不够快,他们没有时间了!
    最终,一向沉稳的康巴忍不住挤开了移动床后面推床的小医生,自己上手,一边推一边怒吼,声音都发着颤,“快点!再快点!”
    其余八人见状,一声不吭,纷纷替代了其他推着移动床前进的医护人员,一张铝合金制的移动床,被几人推出了风掣电驰的速度。
    “手术室呢?备好了没?”
    “好了好了,就在十一楼,两层楼,很快……”跟在他们身边的医生也是一脸严肃,在接到这个病人前,他已经预估了最差的情况,但没想到情况比最差的还差。
    再一想上面下达的抢救任务,医生脸上立刻附了一层汗水。
    但想想,这是从爆炸中心幸存下来的人,生命力的强悍度可见一斑,即使五脏六腑已经都出了问题,即使四肢后背都出了问题……
    还有救,还有救……医生呢喃自语。
    “头儿,头儿,能听到吗?能听到你就动动眼皮子……”
    “保持意识,保持意识……头儿!”
    “头儿!”
    “头儿……”
    “十七号!”
    高舜从没有一刻像这一刻这么无力过,他的意识从他的队员们徒手从一堆废墟里把他挖出来时就微微回来了一点,但这点意识却远远抵不上什么事儿。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外物的一切,就连他的队员们的说话声也像飘忽在九天之外的回音一样,虽然听得到,却都不够真切。
    他觉得自己像陷阱了一潭黑水中,黑水的水面正一点一点漫过他的意识,让他的意识变得粘稠、无力、苍白。
    高舜从没有一刻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他自进牢笼,受过很多伤,其中有两次,他也是从死神手里擦肩而过,但他却没有像这一次这样,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地抽离。
    做龚越的时候也没有过,那一次的死亡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一个玩笑。
    眼一闭一睁,他就成了高舜,甚至还没有体会到死亡的黑无是种什么滋味。
    但这一刻,高舜想张开喉咙咆哮,这一刻,他觉得死神就站在他的额头上。
    他能感觉到。高舜忽然睁眼,眼前是惨白惨白的天花板和白炽灯,他的队员们脸上还带着血迹和污秽,不停地在对他大吼,面目狰狞中带着恐惧和担忧。
    一道门开了,高舜能感觉到自己被推了进去。他的队员们全部都止步在门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高舜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发现只是动动口型都是那么难,好不容易,用尽全身力气后,他做出了一个口型,而那潭一直侵袭他意识的黑水也终于包裹了他,将他的所有拉进深深的黑水底部,水压漫过,高舜觉得喘不过气了。
    十七小队的成员们站在门前,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手术中的红灯亮起。
    所有人都像被抽走了气力一样,贴着两边的墙,瘫坐到地上,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武器或背包,一言不发,满脸木然。
    忽然,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刚刚……头儿进去前,是想对我们说什么?”
    灰鼠抬起头,眼中还是蒙蒙一片,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是不是痒……”
    黑狐灵光一闪,“洋洋,他在叫人名,他叫的是洋洋,他之前说梦话时叫过。”
    众人听到这里,齐刷刷扭头盯住了m19,m19困难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这是违反规定的……”
    话音未落,康巴已经径自走到他面前,一脸沉静地道:“快查,趁老徐那边人还没到,我们还有时间违反规定,如果……如果……”
    后面的话,康巴的声音抖了几次,还是说不出口。
    如果高舜救不回来,起码要让他见家人最后一面,而不是变成一盒骨灰和一封讣告被送到他的家人手里。
    m19震了震,康巴未尽的话中那个意思,他也在瞬间领会。
    他再不迟疑,盘腿坐在地上,打开了一直背着的笔记本电脑,刚一打开,技术员内部的一个小通话框就弹了出来。
    上面忽闪着上百通留言,m19看了一下署名,差点被吓到。
    是他们技术里两个不得了的大人物,还是对师徒。
    m19点进去一看,师徒两人无一例外地都在问:“十七号怎么样了?”
    m19略有些不解这两人对十七号的这种关心,但想想自己一会儿要做的事情是侵入自家信息库里挖十七号的资料,为了东窗事发后博点同情分,m19将实况转播给了这对师徒,顺便隐晦地表达了一下十七号在最后意识弥留的时候还惦念家人的心思。
    那边沉默了很久,m19以为自己已经等不到回复了,便关了对话框,开始马不停蹄地侵入自家信息库。
    一层一层地剥离,整整半个小时才弄到了十七号的档案,结果调出来一看,居然是已经被洗白过的,上面什么也没有。
    m19面容一沉,心像落进了冰窟窿一样,周围守着他的八人随着他这表情,心里也都咯噔一声,还是康巴沉住了气问他,“怎么了?”
    m19僵硬地看向众人,“十七号的文档被处理过了,全部洗白了。”
    众人顿时如坠冰河,刺骨的冷从脊髓蹿入心脏。
    就在这时,被m19关掉的对话框忽然又弹了出来,那对师徒同时给他发了一个信息,拼合起来,恰好是一段完整的信息。
    正是高舜的履历,从他出生到他父母双亡以及做了汪洋监护人的信息全部都有,丝毫不差。
    m19瞬间活了过来,他一向比较僵化和程式化的大脑在这一刻爆发了无与伦比的机灵劲,几乎不用发问就能猜到这段信息的意思,他立即将这段信息交给康巴他们看,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快,去s市,去这里,找这个叫汪洋的,他是十七号唯一的亲人了。”
    康巴站起身,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黑狐、灰鼠跟我走一趟,其他人留守,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们。”
    众人点头。
    康巴三人重新冲回顶楼,上面的直升机还在,三人敲开了门,翻身上去。
    三个小时后,s市,大雨变小雨,依旧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汪洋撑着伞从出租车里下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他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更没注意到有两个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身后。
    他走进电梯的刹那才从反光的合金大门上看出不对劲,虽然他身后的两个男人极力掩饰,但身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还是让汪洋起了疑心。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汪洋却有了戒备,不准备和这两个男人一起走入这个封闭的小空间,就在他准备移动步子的刹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夹住了他,强制将他拉进电梯。
    “你们――”
    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捂住他的嘴,附身在他耳朵边上道:“你认识高舜吗?”
    汪洋瞬间安静。
    电梯门合上。
    ……
    电梯门打开,康巴黑狐灰鼠相继走出。
    走道的尽头是亮着红灯的手术室,走道两旁坐着不少人,除了留守的m19之外,老徐和几个高层也到了。
    m19他们脸上还是一种木然,看到康巴的瞬间,眼神才焕发出一种光彩。
    胡渣徐他们几个高层则不然,脸上都是黑沉沉的气压,显然已经知道康巴他们几个做了什么,脸色难看至极。
    汪洋白着一张脸从康巴三人的身后走出来。
    他的目光死水一般死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留在胡渣徐的脸上,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胡渣徐面前,嘴角想拉出一个笑,却只能露出一种惨然,“徐叔……他们说,我哥……我哥……受了重伤。”
    胡渣徐有些受不住汪洋的眼神,微微瞥开一些,点头。
    汪洋像被抽尽了全身力气一样,狠狠踉跄了一下。
    一路上,汪洋揣摩过各种可能,甚至他还神展开地认为带他走的那两个男人是准备骗了他来威胁高舜什么什么的。
    但即便他这么怀疑过,他也不敢冒一丁点险,万一呢?有那么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这两个人说的是真的呢?
    “我们是高舜的队友,他受了重伤……也许,也许……你想不想去见一见他。”
    那个男人问他。
    汪洋只觉得脑中嗡得一声,他怎么敢冒这个险,一路上他再怎么脑补各种情节,也挥之不去心底的恐惧,再这两个男人开口的一瞬间,汪洋心里就有个声音在悄悄地说道,是真的,是真的,他哥出事了,他哥出事了。
    高舜身上的伤,一年比一年多,汪洋虽然不知道都是怎么受得伤,但是那些伤痕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去猜测各种危险的情境。
    其中肯定有从鬼门关走过的时候,但从没有一次,像这样,会有人跑到自己面前,这么郑重地问自己这句话。
    那一刻,汪洋就感觉到了。
    他心里的那个影子,也许要崩塌了。
    “我要看着他。”汪洋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
    105第一百零五章
    “唉――”电话那头,周栀叹了一口气,到了嘴边的责备最后都化成了一种心疼和无奈,良久之后,她才接着道:“需不需要我过去?”
    汪洋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道,“不用了,我能行。”
    周栀在那头静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评估他这话中的可信度,最后,她道:“那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毕业汇演那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虽然你最后没参演,但整出剧是你导演出来的,是你的作品,如期毕业这事不会有问题。”
    “嗯。”汪洋顿了顿,认真道:“谢谢老师。”
    周栀无奈,“也就这种时候听卖个乖,什么时候能真给我省点心才是乖呢!你回头给你同学朋友们打个电话报声平安,一群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找了你两天了,要不是心里对你有点数,都要去报警了。”
    汪洋应好。
    周栀又絮絮叨叨地交代叮嘱了几句,左右不离“有事儿一定要给我打电话”、“高舜醒了要给我打电话”、“能回来最好是回来修养”等等一类的。
    这边刚挂断电话,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汪洋扭头,见识胡渣徐。
    汪洋的脸色并不好。
    虽然他知道,造成高舜此刻想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加护病房里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但只要一想到高舜的今天追根求源还是和胡渣徐脱不了干系,汪洋就怎么也没有办法给胡渣徐好脸色。
    胡渣徐对此心中苦笑不迭,却一点也不敢怪汪洋。
    “高舜的形式稳定下来后,我们就得转移了,他这情况,必须要转移到我们自己的医院里去疗养。”
    汪洋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胡渣徐无奈地笑了一下,“如果有必要,可能还要进行二次手术,他手术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五脏六腑破损太严重,要不是高舜自身生命力强悍,求生意志又强,差点撑不下去。
    听到胡渣徐提起这茬儿,汪洋本就有些青的脸色,瞬间发灰,像是想起了极为恐怖的场面,大概,在汪洋看来,这辈子他所见到的最恐怖的场面,除了他妈妈的自杀现场,也就是高舜的手术现场了。
    那天在他的无理蛮横的要求下,胡渣徐妥协,让人带他进去看着高舜进行手术的现场,虽然隔着一块玻璃,但整个切割救援缝合的场面,还是被汪洋全部摄进了眼眶中,变成一片血红色的恐怖回忆。
    胡渣徐看了看汪洋的脸色,觉得自己无端端地由一个爱国好大叔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憎的反派大boss,他盯着汪洋,下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汪洋直愣愣地与他对视,好半晌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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