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她只是不想让白玉见到自己痛苦脆弱而又暴戾残忍的样子。也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跑得没了力气,最终靠着一颗树干,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泪水从她的眼眶奔涌而下,咬紧的唇却是不愿发出一句哭声,而那紧抓杂草的双手已是青筋暴起。

    不知何时,一袭白衣出现在了欧阳毓灵身前,皇甫瑾瑜还是放心不下跟了上来。他站在离欧阳毓灵五步远,看着她痛苦倔强地挣扎着,知晓眼前这个倔强清冷的女子,心中藏着很多痛很多恨,皇甫瑾瑜心中一疼,走上前去,慢慢在欧阳毓灵身旁蹲下,轻轻将她的头靠到自己的肩膀上,拍拍欧阳毓灵的肩膀,他说道:“哭出来声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欧阳毓灵被泪水渲染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凝重的脸,她苦苦压抑的情绪在听得皇甫瑾瑜那句话时,冲溃高高筑起的堤岸,奔涌而出。

    “白玉,原来我嘴里的那个昏庸无能皇帝就是我父亲,那个可怜倒霉的公主就是我自己。”欧阳毓灵搂紧皇甫瑾瑜哭诉道,“我知道我是公主,不是弱女子,我不该哭,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我心里很恨很痛。”

    “我知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父皇死了,我偷偷出宫,不辞千里、九死一生追到丰县,就是为了找到周癫替我父皇治病,可偏偏我失忆了,我和周前辈聊天喝酒、就是想不起救命之事,最后还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面前离开,生生错失了救治我父皇的最后一丝机会……”欧阳毓灵哭诉着,强烈的痛楚让她暂时说不下去,寂静的林子里,只剩她呜呜的哭泣声。

    欧阳毓灵的这种痛,皇甫瑾瑜懂得,一般当你想要的东西远在天涯时,得不到就得不到,你不会觉得是多大的损失或多大的憾事,可是当机会明明近在咫尺,却生生失之交臂,那种错失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释怀的遗憾痛苦。更何况此刻对欧阳毓灵来说,她错失的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而是她父亲的命,这才真正让她痛不欲生。

    “虽然我父皇是无能的昏君,可他是一个好父亲,他苦心孤诣都是为了我,而我却无法救他的命,亦无法见他最后一面,而是由着他孤苦无依地死在阴谋狡诈的黑暗皇宫里,身边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你父皇在天之灵,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他会很欣慰的。”

    “可是有什么用?我再也没机会让他知道我深爱着他,再也没有机会让他看到我的成长,看到我成为他所期待的那个人。晋王,对!这一切都是晋王的造成,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派杀手追杀我,我救能找到周癫,我就能救回我父皇一命。晋王!我欧阳毓灵发誓,我一定要让晋王血债血偿!”

    皇甫瑾瑜搂着欧阳毓灵,他能清楚地听到她磨牙切齿的声音在诉说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原本孤独无助的女子瞬间变的杀气腾腾,这是他想要的,可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安,他搂紧欧阳毓灵,企图淡化那身上的戾气,于是柔和地在她耳畔说道:“你父皇在天之灵会看到,他会知道他的女儿一直都很爱他,很优秀!”

    欧阳毓灵的父皇果真是她最在乎的,只见得欧阳毓灵在听得这句话后敛了杀气,她从皇甫瑾瑜怀中坐直身子,问道:“会吗?”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皇甫瑾瑜,企图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皇甫瑾瑜对上她期盼的眼神,用坚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会的,一定会!”

    欧阳毓灵闻言脸上恢复了几分欣喜,然而父皇驾崩的伤痛和自身处境的劣势,还是让她倍感惶恐不安、孤独无助,她该怎么办才能抗衡阴狠狡诈又手握重兵的晋王,为自己为父皇讨回公道,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脸上的欣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痛楚,她复又趴回了皇甫瑾瑜肩头,低低啜泣道:“白玉,我还是很怕,很怕!”怕失败、更怕一个人面对!

    欧阳毓灵低低的啜泣声,一声声刺痛着皇甫瑾瑜的心,他原是一心想要唤回欧阳毓灵的记忆,好激发她对抗晋王的仇恨,却没想过,当欧阳毓灵恢复了记忆时,他会是这样的心疼。

    他将头抵着欧阳毓灵的脸,紧紧将她抱住,“灵儿,别怕,有我,我会帮你的。”这是皇甫瑾瑜第一次如此亲切地唤欧阳毓灵“灵儿”,也是他第一次对她给出承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只是觉得当时内心有股强烈的情感在推动着自己去呵护疼爱眼前这个孤单无助的女子。

    “原来,我会为你心疼!”皇甫瑾瑜低着头,发自心头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得到。

    “白玉!”欧阳毓灵闻言在他怀里放肆大哭,“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她已经失去了依赖的父皇了,她不想再失去自己倚重的白玉。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皇甫瑾瑜的声音轻轻柔柔,给了欧阳毓灵极大的安慰,她趴在皇甫瑾瑜怀里,大哭渐渐变成了低声的啜泣,接着变成了梦中呓语,皇甫瑾瑜低头看着怀里因哭累而熟睡的女子,见得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她的脸,见得她的脸上紧锁的眉头和纵横交错的泪痕,心中怜惜不已,“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这样伤心。”皇甫瑾瑜低声说道,将怀中的人儿打横抱起。

    皇甫瑾瑜走了几步,便见得密林前方豁然开朗,原来欧阳毓灵在奔跑中,竟歪打正着地找到了出口。密林出口处,原本押送欧阳毓灵的马车还在,而他的绝尘却没了踪影。皇甫瑾瑜上了马车,将欧阳毓灵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马车的软垫上,而后吹了一个响哨,不一会便见绝尘从远处奔驰而来。皇甫瑾瑜摸摸绝尘的鬃毛,坐上了马车前的木板开始赶车,马车缓缓启动,绝尘是认主的好马,此刻便乖乖地跟在马车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客栈门口,林骁正焦急地徘徊等待,随行的暗卫他已经派出去寻找皇甫瑾瑜了,只是到如今还没有消息,不由得心急。他焦躁不安地捶了下客栈门前的柱子,却意外地发现皇甫瑾瑜驾着马在门口不远处出现,他喜出望外,立马迎了上去,“三爷!”

    皇甫瑾瑜的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我没事!”皇甫瑾瑜抛给林骁一句宽慰的话,而后从马车里抱出还在熟睡,却满身鲜血的欧阳毓灵。

    “三爷,她……”林骁大惊,正想问个究竟,然而,在看清皇甫瑾瑜脸上的凝重后,他只得赶紧将话咽回嘴里。

    “有什么事回房再说。”

    “是!”林骁应道,尾随着皇甫瑾瑜进了客栈,而后回自己房间,悄悄给暗卫发了停止搜寻的信号。

    皇甫瑾瑜把欧阳毓灵放回房间,看得她一身血污的粉裙不由得皱了眉头,纠结了片刻后,终于打定主意,算了,反正都是女子,我帮她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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