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难以归描的时代,数以万计的信息文明碰撞人类哀乐,再将其无数切影扭曲融合后回掷大众,网络首当其冲,它救人又杀人。
    林阙听着耳侧滴滴作响的医疗器械声音,视线投往窗外,寒冬余尾肃杀依旧,上海下雪了。
    蛰伏已久的摧枯拉朽般崩坏如期而来,并不存在什么想象中的远方城市不受波及,网络膨胀无比,奶奶被邻里闲话刺激的连打几个电话,在手机里叹气追问是怎么回事。
    林阙只攥紧手机一言不发。
    这次晕倒醒来后她总是吃不下东西,反胃呕吐让她愈发虚弱,伴随神经性失眠,整夜整夜的蜷缩着身体体会无由来的清醒,到最后太阳穴一下下刺痛像被锤凿一样,林阙忍不住时拿手敲敲,在被护士看到后又装若无其事。
    李昌修躲在病房外面打电话,喘不上气来般使劲压声,“像是生病……不是废话,是像从里到外都生病了……”
    他拿不准自己这位上司到底是怎么想的,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一步了,岱玉庭来都没来看过一眼,只能一板一眼的将自己看到的如实汇报,最多咬牙加上一句。
    “岱总,再关下去,真会关死人的……”
    岱玉庭那日后近乎于暴怒,他在例会上沉冷的面容刀锋一般,几乎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下属们捱到结束,一个个面色恍惚走出会议室。
    那晚说到底只是个意外,仅仅是原本他安排好的约会临时被打断,助理看他心情好趁机将父母那边的邀约说出来,见个面而已,也耽误不了太久。
    却不想一时松缓反倒被趁虚而入,背后推手蜂拥而上,同业者们乐意稍做添色,将普通见面炒成豪门背德,渺天资本这棵大树实在碍眼,若能咬下来一口,很多项目瓜分下的话,简直是年终奖番几番的乐事。
    几天下来确实有点碍手,但也没到棘手的地步,岱玉庭让法务对接平台,沟通舆论撤话题。又直接将那对试图回国拿腔作势的父母,打包送回欧洲,顺带提醒两位他们的儿子并非什么大孝子,大家最好还是维持体面。
    那位不知道哪家的千金销声匿迹,炒作骤然哑声,疫情下餐饮实业本就不好干,得知岱玉庭被卷进来还惹上负面新闻后,那位家里赔罪的礼数迅速且到位。
    甚至连当晚将人引进来的侍者他都让人查了个底朝天,但全过程拢疏下来,如同是谁杀死知更鸟般,风暴卷来,退潮后无人是罪人。
    那罪魁祸首是谁?
    岱玉庭在几日后傍晚来到病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身影正侧躺着,有个年轻女医生正在跟她说话。
    “……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厌食这种更多是心理性原因,真的不需要帮你转科室吗?”
    林阙沉默,黑发柔软的堆积在她脸侧,呈现一种触目惊心的白。
    她不想治。
    林阙从浑浑噩噩中把自己扒出来后,只能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可以被胁迫,不能去承受,她厌恶且恐惧自己变成另一种人。
    病床上女孩的衣服被脊骨撑出条痕迹,像奄奄一息的花苞。
    岱玉庭比谁都清楚,他居高临下见过她最开始懵懂的样子,看似不堪一击实际古板死犟,那点傲气在她心底催出嶙峋漂亮的青山,愈往下探愈发现生机熠熠。
    他一眼看中,爱不释手。
    这个不可逆转的悖论横在两人中间,他想她成为乖巧宠物,或者再进一步的听话情人,只能把她摧毁再重塑。
    他有无数种下作办法。
    但那将不再是林阙。
    然而岱玉庭素来刻薄又心高气傲的姿态,依旧在心底与事实棋布错峙。他从不退让,一切人和事的放手,在他的信条中,只能由他先厌弃。
    他面色漠然转身离开,第二天让阿姨来把林阙接回家,开始安排家庭医生每日上门。
    而在一个深夜里,他环抱住林阙的胳膊微微用力,感受到她细微错乱的呼吸后,岱玉庭突然用力把人死死按在怀里。
    骨头很硌人。
    仿佛一捏就能折。
    她一点都没好转,反而像是要彻底衰折在这座寸土寸金的高楼中。
    “一年。”他盯着她的发旋,动了下手指,“你听话点。”
    “等到合同结束。”
    我放你走。
    怀中人的身体此刻近乎痉挛般轻颤。
    我有话说:
    明天就搬走了。
    后续提醒下哈,会有女主跟别人谈婚论嫁的剧情,惊心动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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