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秋虽然前世记忆早已萌昧,但当听疯道人说到将自已前世追上,竟有种刻骨铭心之感,不由自主地惊啊出声,怔了怔,关切地问道:“师父将他追上之后又怎得了?”
    疯道人叹道:“那徒儿坠入情劫,陷溺已深,好在天良未泯,那魔女见我追上,知再难逃掉,竟欲趁机下毒手害我,却是那徒儿将其挡了下来。我当时气急败坏,忙即放出清雾剑,魔女又如何能敌,眼见便要命丧剑下,却不料竟又是那徒儿替她挡下此剑……”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
    楚天秋心里一颤,惊啊一声,问道:“后来又怎样了?”
    疯道人黯然地道:“我当时见状之下,想收剑已是不及,那徒儿就这样死在了清雾剑下。”
    一阵沉默之后,楚天秋先说道:“你那徒儿便真得这样死了吗?”
    疯道人叹道:“就这样死了!我当时虽有心救他,却也无力回天。那徒儿临死才醒悟,并声言来世还作我徒弟,再续师徒情缘。”说到这里时,或因太过激动,话音已有哽咽。
    楚天秋虽没听师父明说,却也隐隐觉出自己当与师父那徒儿有甚关系,怔了一怔,又问道:“那魔女师父又如何发落的。”
    疯道人见他虽过两世,对魔女心里仍自关心,可见情孽难断,暗自叹息一声,说道:“那徒儿真是又痴又呆,不仅替魔女挡了一剑,并死前还求我放她性命……”
    楚天秋忍不住地问道:“师父,你放了她吗?”
    疯道人道:“当时我见那徒儿落得此等下场,皆为那魔女所累,对她更是恨之入骨,却又禁不住那徒儿的苦苦哀求,终还是没有杀她。”
    楚天秋听了,好似松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她没死就好!”
    疯道人苦笑道:“我虽没杀她,但她却也为那徒儿殉情而死,也算有情有义。”
    楚天秋听后,又是啊地一声,显然这结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后来又怎样了?”楚天秋问道。
    疯道人道:“我与那徒儿情若父子,何况他死时已然醒悟,我遂将他的魂魄托生到一户人家,直到五年后,那徒儿已是转世为人,长成了五岁大的儿童。重新见面,再续师徒情缘,将他收归门下。”
    楚天秋听到这里,心里已然确信无误,又惊又喜,道:“师父那前世徒儿便是我了吧?可是我却怎一点前世的记忆都没有了?”
    疯道人笑道:“呆徒儿,你既已转世为人,前生记忆已昧,当然不会记得了。”
    楚天秋既知前因,随即又想起自己重拜师门后,所遇种种,所有疑问便都迎刃而解。不时师父虽隐居飞灵洞,一心教自己剑法仙术,不想行踪还是给魔教探知,先有飞天怪和双角怪前来探查,被师父当先得知,将二怪殊杀。后又有大头鬼为找二怪下落,寻到此间,又给师父杀死。当时师父将此情由只是略略一说,自己当时也未多想,就此放过,这时才细细想来,前因后果已然明了。
    楚天秋因果皆知,更多了一些感慨,师徒二人虽隔着好几层石牢,用传音之法又说了一会儿话后,疯道人这才问起楚天秋被擒经过。
    听楚天秋说完,疯道人叹道:“你的前生便是为情所累,今生你仍还是无法摆脱掉这情字。本来你此生福缘更甚前生,仙根异秉,虽早晚终能成道,位列仙班,可是情之一字,却会给你带来无穷祸患。”
    楚天秋怔了一怔之后,苦笑道:“敢是师父也误会我了,我与那柳姑娘实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儿女之私。”
    疯道人暗叹一口气,却不说破。
    楚天秋道:“如今那清雾剑已给魔教主夺了去,且他手里更有劫尘剑,三大神剑已有其二,若那天书真给他得去,后果恐真难以预料。现在我们必须想法出去,将那清雾剑夺了回来,绝不能让魔教主的妄想得逞。”
    疯道人颓然叹道:“想从这里逃出去,恐怕难比登天。”
    楚天秋听完,心想自己功力虽然恢复,但失了清雾剑,如同失了臂膀,便是连这牢口的禁制都突破不了,更何谈逃出生天?想及此,心里也是一片黯然。
    这时,忽听有人怒道:“你俩在那说个没完没了,却是搅了我的一场好梦?”声音又高又宏,却未用传音之法。
    疯道人和楚天秋师徒二人闻言又惊又骇,因二人说话皆用得传音之法,除彼此二人能听到,他人便是近在咫尺,也绝难听见二人对话。万不料在这石牢之中,竟还有人能听到二人传音说话,这一惊当是非同小可。
    只听那人又说道:“你俩师徒也真是没出息,便这点小事便将你们难住了不成?只要有心,从这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疯道人先听那人的声音已觉耳熟,再听他将此话说完,心里越发笃定,又惊又喜,说道:“前辈,果然是你?你怎还在这里?”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听出我是谁了?见我没死,是不是很意外?以为我早死了不是?”
    疯道人嘴里忙不迭地连说“哪里哪里”。
    那人道:“也不怪你吃惊,一晃三十年,任谁都以为我早死了。还算我命不该绝,苟延残喘活到了现在。”
    疯道人问道:“前辈这些年又是如何度过得?”
    那人道:“自你逃走后,我那孽徒并不知清雾剑已然赠你,随你带走,仍是日日折磨我,逼我交出清雾剑来。我拼受万般痛苦,就是不交,孽徒实拿我没办法,既想杀我,却又不甘,为此相峙着又过了好些年。自从近些年来,传间清雾剑重现世间,孽徒这才明白,知那清雾剑当在之前随你带走了,故这些年来他也很少再折磨我了。在这里有吃有喝,过得倒也自在。”
    楚天秋虽不知说话那人是谁,当听到现在心里已然明了,暗道:“这人当是师父口中所说得,三十年前赠他清雾剑的现魔教主的师父。”想到此人竟还活在世间,真是又惊异又感叹。
    就听疯道人道:“听前辈所言,莫不是前辈有法从这逃出去?”口里所如此说,心里却实不相信,并想道:“若真能从这里逃出去,他当早就逃走了,怎还会留在这里?”
    那人虽然看不见疯道人的面,却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哈哈一笑,说道:“想是你不信我说的话。”随用传音之法又道:“我这便做给你二人瞧瞧!”
    疯道人和楚天秋二人竟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又是惊异不已。
    楚天秋心想:“却不知那人又用何法从此逃出去?又如何证明给我们看?”所说像是说笑,又觉不像,正自费解之时,忽听牢壁上“咔”地一声微响,楚天秋扭头看去,却见牢壁上已然开了一个尺许见方的洞口,同时正有一人从洞口里钻了出来。
    那人从洞里钻出后,将身站直,抖了一抖,随又听一声异响过后,身后壁上那洞口已消失不见。
    楚天秋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不由得又惊又骇。
    那人冲着楚天秋嘿嘿一笑,说道:“这下你相信我所说绝不是骗人的了吧?”
    楚天秋见那人须发皆白,发乱如蓬,胡须与乱发连成一片,将整个脸都遮盖住了,只露出两只精芒闪闪的眼眸,和一张阔嘴。身上衣裳又破又朽,一个个破洞,露着身上精瘦黝黑的皮肤。两条手臂,枯瘦细长,尤如鸡爪。下面赤祼着双脚,脚掌长大,便那脚指甲都足有二三寸长,向下卷曲,好似铁勾一般。
    乍见此人的模样,楚天秋竟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问道:“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此人竟是从石壁里出来的。因之前楚天秋早将此牢间石壁摸寻了一个遍,并未发现有何异状,随又想道:“此人莫不是有遁地穿山之术?”
    那人目光烁烁,好似看穿了楚天秋心里所想,嘿嘿一笑,说道:“你心里很惊异我怎能破壁纸而出,一定怀疑我会遁地穿山这能吧?”
    楚天秋点头道:“前辈果真料事如神,晚辈心里所想竟也瞒不住您?”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又焦又黄的牙齿,随即口里说道:“也不瞒你,所索让你看个明白。”说罢,回身向石壁上一挥手,一片玄光闪过,壁上又重现出那个洞口。
    楚天秋心里好奇,走上两步,仔细观瞧那洞口,里面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多深,更不知通向哪里。再见洞口四外浑圆,还留有斧凿刀劈的痕迹,显然是人力所为,不是遁地穿山的法术。且见那痕迹甚旧,并还附有霉苔,显是年岁久远,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前辈又是如何做到的?”楚天秋惊讶地看着眼前那人,竟觉得他忽然变得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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