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心中一动,暂且没有跟韦老夫人提起什么,而是打着送顾氏出去的名义,拽了顾氏小声嘀咕了半天。
    顾氏有些茫然:“濯姐儿让我们当家的说这话做什么?”
    沈濯笑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伯母就帮我这个忙吧?”
    顾氏迟疑片刻,答应下来,两个人做辞。
    回到如如院,沈濯命曾婶去告诉隗粲予:“继续。”
    ……
    ……
    沈濯开始在如如院闭关,整整七天,一步都没出去。
    但是外院的消息,流水介送了进来。
    “鲍姨奶奶跟二爷不知道为什么吵了一架,二爷离了春深斋,姨奶奶痛哭了一场。老爷赶过去问时,姨奶奶又说没事儿了。”
    “花伯跟西边的管事吃酒,回来寻了老爷一趟,老爷当天晚上在上院小太爷跟前磨蹭到二更以后才走。”
    “国公府说三月二十是晏老夫人寿辰,请咱们一家子过去。老爷竟说不想去,被小太爷骂了一顿。”
    “三小姐带着焦妈妈去给三夫人道歉,三夫人留她吃了晡食。”
    “二夫人跟二爷吵了一架,二爷赌气出门,两天两夜没回来。”
    “莲姨娘回房不知道拿什么东西,结果在房里遇上二爷了,被二爷打了一顿……”
    “莲姨娘在桐香苑耳房跟寿眉姐姐哭了好久……”
    “三爷回来了,说让管事们盘账……”
    “三夫人也病了……”
    沈濯在纸上将这些消息一一写下。
    唯有写到米氏与沈溪一起用晡食一事时,沈濯沉默下去。
    七天后如如院门打开,沈濯神清气爽地出来,直奔桐香苑。
    韦老夫人正为过几天去陈国公府烦恼,见她来了,终于开了笑颜:“微微啊,你可全好了?”
    沈濯直直扑到她怀里撒娇。
    甘嬷嬷寿眉等人都看着笑,且出去倒茶的倒茶,拿果子的拿果子。
    沈濯搂着韦老夫人的脖子,悄声告诉她:“祖母,我安排了一桩事,还没告诉我爹我娘,我先告诉您……”
    韦老夫人笑了起来,也小声道:“好啊!你说说,是什么事?”
    沈濯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直言相问:“祖母,若是以后祖父不在咱们家了,你愿意么?”
    韦老夫人的笑容渐渐敛却:“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沈濯轻轻摇头:“您就说,您愿不愿意?”
    韦老夫人沉吟良久,轻声长叹:“吵吵闹闹了大半辈子,家里没他,我照样过日子;有了他,我倒要添上三分气。可是,果然要跟他和离……”
    和离?!
    您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沈濯失声笑了起来,晃一晃她:“祖母!我是那等不顾父亲和三叔官声的人么?”
    父母亲若是在这把年纪和离,岂不是要让京城的人看沈信言和沈信行的笑话?
    韦老夫人脸上微微一红,嗔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快给我明白说!”
    沈濯歪头笑着看她,过了一会儿,笑道:“算了,我知道了。”
    转开话题,问起晏老夫人的寿宴:“您去么?”
    韦老夫人苦恼道:“我正为这个发愁。不想去,可不去不合适。去了只怕是要坐席,我哪里受得了那个?”
    沈濯笑道:“那怕什么?您一早去,跟晏老夫人说会儿话,人到礼到,然后就回来呗!到时候,就让三婶说一句孩子还小,您就带着她一处回来不就好了?”
    韦老夫人叹道:“这个都好办。但如果把你娘和冯氏都扔在那里,我怕她们会针对你……”
    原来还是在担心自己。
    沈濯粘进了韦老夫人怀里,搂着她的腰,撒娇道:“好祖母,我就知道您心里最疼我。您放心吧,我娘在,晏老夫人在,涔姐姐、沅姐姐都在,谁敢欺负我呢?”
    韦老夫人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吧。”
    于是定了一家子除了沈信言要留在礼部继续忙,其他人,包括沈信明、沈信成夫妇,并沈濯一辈儿的所有孩子,都去。
    ……
    ……
    陈国公府已经很久没这样高调了。
    只是,今年是晏老夫人六十整寿,宫里早早地就赐出了贺礼,连带大长公主、长公主、老王爷等,也纷纷跟着宫里送了礼品上门。这个寿辰,不做也不行了。
    好容易能去陈国公府里走一趟,满京城的各路人马都骚动了起来。
    于是,上至老皇叔喻王家的外孙女、国子监祭酒裴息的女儿,茹惠郡主裴姿,下至当年跟着老国公出生入死的武将们的后代,都纷纷送了礼,递了话:“正日子必要去给老夫人磕个头。”
    沈家作为国公爷在京里唯一的一家子族亲,到得算是极早的。
    府里听说,沈信美和卢氏连忙双双亲自接了出来。
    沈恒看着他们俩眉开眼笑:“咱们自己亲戚,你们俩不去招待客人,管我们做什么?”
    沈信美忙先跟他和众人见了礼,笑道:“我父亲听说族爷爷并族叔及众兄弟来了,想亲自出来接,被我拦住了。您快跟我来,我父亲说了,我迟了一步,要大棍子打我呢!”
    沈恒看着沈信美就觉得满意,紧紧地抓了他的手,上下打量许久,慨叹:“德宗有你,德先有信言,此生都可以无憾了啊!”
    沈信美深知沈恒的心结,却不欲搅进那摊浑水,只浅浅地劝了一句:“族爷爷在京里,我们都是您的儿孙辈,包您也无憾。”就忙着招呼众人进去了。
    卢氏这才去迎女眷:“韦婶婶不要怪我怠慢了!”
    亲手去搀韦老夫人。
    米氏忙抢上前去:“我来,我来。我是小儿媳妇,且讨个乖罢!”
    卢氏眯了眼睛笑,顺手便拉了沈濯在怀里,好一顿揉搓:“我的好濯姐儿,你都不知道你族祖母有多惦记你。快跟我进去,念叨快一个月啦!”
    沈濯孩子似的,一通嘁嘁喳喳:“涔姐姐和沅姐姐呢?我可想她们了!润姐姐今天一准儿回来,她成亲的时候,我那时小,不懂事,还砸了东西的。也不知道她还记着不?我还惦着跟她赔不是呢!
    “族祖母今儿怕至少要待几百客人,我祖母还说错开日子来呢,又怕人家说咱们两家子生分之类的混账话。不然我们索性提前或者推后,悄悄地来陪族祖母吃碗面就得,又亲热又清净,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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