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打量着曲南一,暗道:这个人,到底在忙活声呢?有着那样的身份,却偏偏蜗居在着这么个小地方;明明对自己有心,却偏偏勾搭着花如颜。若是一般女子,可能早就认定他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可胡颜,不是。她冷静、睿智,知道事情不能看表面,否则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岂不是成了摆设?她总觉得,曲南一在给花如颜挖坑,大坑小坑连环坑。尤其是在,曲南一口口声声要让她帮着筹备升官的银两时,胡颜简直可以断言,曲南一在挖陷阱给花如颜。只因,凭借曲南一的背景,根本就不需要求花如颜。这期间,胡颜也有嫉意,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感慨——这个男人啊,还真是能折腾。
    若问胡颜怪不怪曲南一不与她明言,实则,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他做他的事,她干自己的活儿。他与她之间,早已如老夫老妻,有着信任和默契。再者,胡颜素来自信,觉得毁容后的花如颜,还不如自己的小脚趾好看。
    曲南一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胡颜,发现几日不见,她的容颜更胜以往。他的手指动了动,很想摸上她的脸,问她过得好不好,却……不能。
    胡颜攥着百里非羽的手,那是以一种庇护者的姿态。她的心很大,可以包容很多人,却独独容不下他,给不了他要的唯一。
    曲南一有些自嘲地想,他到底还是太贱了。明知道以她的尊贵和强大,不需要他帮忙,却还是忍不住跑出来,告诉她,一个不留。是的,此事既然做了,就不能留任何活口。
    紫苏儿趴在二楼栏杆处,探头望着软倒在地的众人,突然发现整间大堂,就剩她一人!至于那些烟花女子和小丫头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她的腿一软,差点儿跌坐到地上。她知道,自己今天就算不死在白子戚的手里,胡颜也不会放过她。
    她干脆将心一横,捂着小腹,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楼梯,来到曲南一面前。她本想说她腹中的孩儿,但在张口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有些事情不能总拿出来当事儿说,必要时,才能成为杀手锏。曲南一这个亏,是吃定了!
    紫苏儿深情凝视曲南一,柔柔弱弱地换了声:“曲大人……”她一说话,又扯动了脸上的伤,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曲南一垂眸望着紫苏儿的脸,十分不厚道地问了一句:“你是?”实则,他能看不出她是谁吗?
    胡颜转开头,唇角微扬,笑了。
    这时,负责去通知胡颜来赎人的护院探头看向大堂,见事情不妙,直接遁地逃了。花如颜在白草和竹沥的搀扶下,走向曲南一。
    紫苏儿一把攥住曲南一的手,哽咽道:“大人,是苏儿啊。”
    白草一把推开紫苏儿,喝道:“下贱女子也敢高攀大人?!”
    紫苏儿看向白草等人,不想多生是非,便继续装可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垂泪道:“大人,您要为紫苏儿做主啊!那个百里非羽来喝花酒,不但不给银子,还招来胡颜大开杀戒!”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没有问话。
    百里非羽却嗤笑一声,道:“你请爷吃饭喝酒,还要收爷的银子?婊-子的饭,果然吃不得!”
    紫苏儿气得不轻,却强忍着怒意,顶着缺了一颗门牙的香肠嘴,声泪俱下道:“吃饭喝酒倒也没用多少银子,不过你打碎的酒壶可是有名堂的奇巧玩应儿,最得我们东家的喜爱,却被你失手打碎,不拿出个一千两,怕是不能放你离开!”看向曲南一,“苏儿听这位百里公子说,他与胡姑娘同住,所以才派人去寻胡姑娘来赎人。却不想,她一来便大开杀戒!若非大人及时赶到,苏儿怕是命不保。”
    曲南一垂眸望着紫苏儿,看似在听他说话,实则却是在想,如何善后。
    百里非羽眯了眯猫眼,轻蔑道:“你干脆说爷睡了你,你那儿又镶了金边,多好!”
    “噗嗤……”胡颜一个没憋住,笑场了。
    曲南一回神,去看胡颜,见她眼波盈盈、笑靥如花,那份自然随性犹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致使周围所有的颜色都变得浅淡无谓。在他的眼中,唯有她一人艳绝天下。
    紫苏儿见众人都站着,唯她一人跪着回话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于是干脆站起身,冲着指着百里非羽扬声道:“你怎能如此歹毒?!在曲大人的面前,也敢如此放肆?!我这‘娇红倚绿阁’也不是无主之地,哪能任你如此欺凌?!”
    胡颜不耐放听她在那里叽歪,干脆道:“紫苏儿,孰是孰非你我心中有数,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你有理,但只要我心中不喜,你便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嘶……这话,实在是太过猖狂!
    所有人看向胡颜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紫苏儿的双腿颤颤,伪装强硬道:“你何其猖狂?!可知这是谁的店?!”
    胡颜冷傲地一笑,道:“白子戚?我今天便要送他一份大礼!让他知道,自己的狗若管不好,别人很乐意代劳。”言毕,双手打个响指后随手一抛,一小簇火苗直接落在大堂里悬挂着的粉色彩纱上。
    众人大惊,想不到她杀人不算,还打算放火!
    二楼隐蔽的隔间里,白子戚收回看向曲镜的目光,自言自语般说了句:“杀人、放火?阿颜,你所谓的天谴呢?”意味不明地一笑过后,再次凑近曲镜,窥探着大堂里的动静。
    大堂里,火光燃起,一时间人心大乱。
    紫苏儿尖叫道:“放火?!你竟然放火?!你……你……”她想逃,却又想让大家陪她一起葬身此处,六神无主之下,她开始下意识的挑拨,“你杀人放火,简直不将曲大人放在眼里!”
    曲南一暗道:她何止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然,他还是想知道胡颜会如何回复紫苏儿。
    胡颜不想为难曲南一,于是道:“曲大人不会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话音未落,已将手搭在了曲南一的后脖子上。
    曲南一的目光微颤,突然明白了百里非羽为何会不知自己是谁,想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胡颜做了手脚!
    若有一天,胡颜强行抹去他的记忆,让他不记得她曾经出现过……
    如此一想,他便觉得心痛如绞!
    爱得如此沉重,早已成为生命中不能失去的重量。若胡颜将其强行抹去,他不知则罢了,若知道了,必会恨她一辈子!
    如此一想,他突然意思到,若有一天,百里非羽知道胡颜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会不会恨她?
    嗤……曲南一鄙视自己。眼下,他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去管百里非羽是否会恨胡颜?
    曲南一回望着胡颜,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认真的痕迹,心下一抖,忙道:“不要……”
    曲南一想说,不要让我恨你,但话未说完,却突然陷入昏迷,身子一软,扑在了胡颜的身上。
    胡颜松开攥着百里非羽的手,抱住曲南一的身体,才没有是他滑到地上去。
    花如颜惊呼:“南一!”上前两步,就要抢曲南一。
    胡颜冷冷地瞥了花如颜一眼,威胁道:“你若不想变得痴傻如猪,现在可以转身离开。否则,你会知道我有多厌恶你。”
    花如颜冷冷地与胡颜对视,眼中的杀意与狠厉泛着摄人的寒光。
    胡颜没想到,花如颜竟还敢和自己叫嚣,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火,燃烧而起。
    紫苏儿不知胡颜如此强悍狠辣,知道今天占不到便宜,于是乘人不备,偷偷溜走了。
    百里非羽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中仿佛也空了一块。这种感觉,令他禁不住皱起了眉毛。再看向抱着曲南一的胡颜,一股怒火油然而起,竟比这燃烧着火焰的大堂还凶猛几分。
    燃烧,大堂?!
    百里非羽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周围竟燃起了大火。他忙去扯胡颜的袖子,喊道:“快走快走!着火了!”
    胡颜与花如颜对视,彼此眼中都泛着锐利的光,倒影着火苗的橘红色,好似地狱,有鬼魅要从里面爬出,勾人性命。
    白草和竹沥急得不行。
    竹沥跺脚道:“小姐,快走吧!这里着起来了!”
    白草道:“是啊小姐,快走吧,这火烧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花如颜无法,冷哼一声,怒而离去。
    百里非羽不想让胡颜抱着曲南一,于是伸出双手,快语道:“你太瘦弱,把他给爷抱吧。”
    胡颜挑眉道:“你确定你比我健壮?”
    百里非羽哽了一下,吼道:“快走!哪里那么多废话!”
    胡颜转目去寻紫苏儿,却见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能暂时作罢。她扛起曲南一,撒腿跑出大堂。
    百里非羽见她听了自己的话,却动作利索到不管他的死活,心中隐隐不悦。却知道此时不是耽搁的时候,忙甩开步伐,跟上胡颜,冲出了火场。
    二楼处,烟雾弥漫,火苗渐起。
    白子戚打开暗道,离开了“娇红倚绿阁”。
    那些还在沉睡的女子和恩客,在一片慌乱中爬起,衣不蔽体地冲出火场。
    周围的邻居们见“娇红倚绿阁”失火,怕波及自己的商铺,忙拎着桶冲出来,组成了灭火大军。
    一时间,吵杂声混合着女子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悍妇见自家相公与烟花女子从“娇红倚绿阁”里冲出来,且都衣不蔽体,当即勃然大怒,冲上去一顿拍打、抓挠。
    “娇红倚绿阁”门口,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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