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马车在一间客栈的门口停下。
    昂哲走下马车,抬腿迈上石阶。
    壮汉问:“主子,那老太婆如何处理?”
    昂哲这才想起来,他还抓了一个人质,是封云起的心上人,一个……老太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昂哲道:“去看看她死了没。如果没死,给她换身衣服,把她拎我房间来。”
    壮汉应道:“诺!”
    昂哲走进客栈,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去了天字三号房。
    壮汉掀开车帘,见胡颜闭着眼没有动,还真以为她死了。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拔出了刀子,准备再给她一下,让她死透。
    不想,胡颜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壮汉一跳。
    他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竟吓唬爷?!”言罢,就要扑上去拳打脚踢。
    胡颜虚弱的道:“且慢!你若动手,我马上就得一命呜呼。你们主子问起,看你如何应对。”
    壮汉目露不悦之色,却也放过了胡颜,冲着她唾了口吐沫,然后扔给她两件单薄的衣物,吼道:“换上!”言罢,也不走,就那么瞪着眼睛看胡颜。
    胡颜用那双清透的眼睛,看向壮汉,道:“难不成,你也有特殊的嗜好,喜欢看老婆子的身体?”
    壮汉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骂道:“快换!哪里那么多废话!”转开头,不再看胡颜。
    胡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哆哆嗦嗦地换好衣服,道了声:“好了。”
    壮汉回头,一把将胡颜扯出马车,就像拎着一条死狗,随手扔在了地上。
    胡颜的膝盖跪在地上,痛得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她颤巍巍地爬起身,缩着肩膀,露出孱弱地表情。
    壮汉喝道:“快走!”扬起鞭子,直接抽了胡颜一下。
    皮鞭甩在肉上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疼。
    胡颜的身子豁然绷紧,却并没有反抗,而是将头垂得更低了。她迈着刺痛的双腿,蹒跚而行。后腰处的伤,险些要了她的命。这几天又是连番的折腾,她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此刻想要伤人,应该可以,但是……决计逃不出去。谋而后动,方有可能。例如……她在走进客栈后,故意引起混乱,然后借机逃走。放火,许是不错的选择。
    胡颜挪动脚步,踏上了石阶。
    这时,一辆马车有远处飞奔而来。随同马车同来的,还有六骑随从,个个儿孔武有力,一看就知是练家子。
    胡颜回头一看,眸子突然就是一缩。
    那马车上虽然没有刻字,但前头两骑胡言却是认识的。他们是凡尘东家的随从。
    马车后面,还尾随着四骑,看起来都有几分眼熟。这一行人,都是护着凡尘东家的武林高手。那马车里坐得是谁,不言而喻。
    胡颜一个愣神,竟又被壮汉推了一把,膝盖一软,再次倒在地上。
    凡尘东家戴着幕篱从马车上走下来,快步走向胡颜。
    胡颜的一颗心都要跳出了喉咙!她忙垂下头,不去看凡尘东家。
    凡尘东家的鞋子在她的手边踩过,直接大步走进了客栈。他的随从紧随其后,步伐沉稳而有力。
    壮汉踢了胡颜一脚,骂道:“别偷懒!快起来!你这身懒骨头,是不是还想吃鞭子?!”
    胡颜突然回头,横了壮汉一眼。
    那一眼,格外的狠戾,竟骇得壮汉收回了扬起的皮鞭。
    胡颜站起身,夹着宽大的粗麻衣裤,地垂着头,走进了客栈里。
    柜台前,凡尘东家的随从,扔了一钉银子给掌柜,并压低声音问道:“可见过长得像匈奴的男子和一名绝色的中原女子?”
    一听到匈奴二字,掌柜立刻警觉起来,连忙摇头:“没见过!没见过!”
    胡颜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就算自己站在凡尘东家的面前,他也认不出自己。是的,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个佝偻着身子的人是胡颜。
    壮汉听到匈奴两个字,立刻放慢了脚步。
    凡尘东家的随从开口道:“掌柜无需惊慌,不是匈奴,而是长得像匈奴人,五官比较深刻而已。我们主子的小妾,被行走商人拐跑了,若掌柜的看见,请务必知会一声。若有消息,定当重谢。”
    掌柜这才嘘了一口气,收起银子,小声道:“各位爷,请放心,若看见了,小的定然会知会一声道。”
    壮汉放下心,推着胡颜继续前行。
    昂哲带来的人,都被封云起杀了。现在随他同行的护卫,都是潜伏在中原的探子,也可以称之为叛徒。他们被昂哲收买,为他卖命。所以,他们不是匈奴人,也没有那样深刻的五官,自然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而胡颜,已经成为了老婆子,任谁也不会认为她就是凡尘东家要找的绝色小妾。
    插肩而不识,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
    胡颜歇了逃跑的心思,怕引起凡尘东家的怀疑。她知道他是谁,也……也没脸去见他。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在幺玖强大的恨意面前,她还是怂了。
    壮汉将胡颜推进了昂哲的房里,然后关上房门,与另外一名白脸男子分别守在门口的两侧。
    胡颜抬起耷拉的眼皮,看向昂哲。
    昂哲坐在床上,单腿踩着床沿,手上戴着獒爪。他爪紧手指,獒爪就会发出冷硬的撞击声,就像兵器在相互厮杀。那声音,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可偏偏,昂哲好像很喜欢这种声音。他一边打量着胡颜,一边獒爪,阴冷地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胡颜走到几边,挺着受伤的后腰,轻轻跪坐在席子上,用嘴巴叼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用小i臂将其夹起,慢慢滋润着自己干燥的嘴唇和冰冷的胸腔,缓缓道:“为了给你惊喜,我努力活着,也是不易。”原本,她想说“就凭你那脑袋,想不到道事儿多着呢。”然,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参杂了三分讨好在里面。嘴贱这种东西,在寄人篱下的时候,会无药而治。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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