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这个,小媛有些伤心,眼眶渐渐地红了,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哭出来。
    肖尔说她是天使,可在小媛心里,她就算是天使,也仅仅是一位折翼天使,没有高飞的能力,只能困在一方之地。
    你那美丽的妈妈说到一半,肖尔啧啧两声,其中不仅有惋惜,也有嘲讽的意味,她虽然灵魂高贵,可掉进了泥潭,与臭虫又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小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起来,有害怕,也有不知名的气愤,她沉默了一会,最终开口问:那你要怎么帮我?你能让我的病好起来吗?你能你能让爸爸妈妈重归于好吗?
    肖尔冷笑一声,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天真地把所有的罪都归在自己身上,以为是自己的病让爸妈分开的,殊不知人是多变的。
    当然可以啊,我可爱的小天使。肖尔张开双臂,因为他瘦得骨头突出,黑压压的影子落在墙上,就像小媛的背后不偏不倚地长出了一对扭曲的翅膀。
    我是这世间的真主,我是不生不灭的,我能摆渡尘世间的苦难人,我能让恶鬼永坠地狱,不得超生!肖尔神色激动,就像在吟诵一首激昂的诗歌,涂偏了的大红唇说话时歪歪扭扭的,让眼前的小女孩心里更加发怵。
    小媛害怕得后背靠向垃圾桶,像是想找个避风港,肖尔低头看着眼前的人,随即伸出手,言辞诚恳得就像母亲在哄自己的小孩,他轻声细语地说:美丽的小天使,你愿意接受玫瑰籽的祝福吗?
    肖尔摊开手掌,干燥的掌心里躺着一粒豆大的黑色种子。
    谢淮刚在靶场结束训练,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有六个未接来电。
    谁啊?
    喂?
    小媛跪在空间狭小的公共电话亭内,她感觉身体有点疼,也不知道是刚刚跑得太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哥哥
    小媛的语气不太对劲,谢淮微微蹙眉,问:小媛,怎么了?
    我小媛难受地咽了咽,对谢淮说:我遇到了一位穿着白色婚纱的怪老头,我吃了他给我的东西
    什么?谢淮的第一反应是小孩子被人贩子给骗了,虽然说统定区治安良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追问道:小媛,你现在在哪里?
    小媛的身体越来越痛,就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戳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手摁在玻璃窗上,因为太用力,指尖微微泛白,宜成路655号
    她说到一半,忍不住了,手指松了松,电话从耳边滑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小媛额间渗出细汗,她疼得咬紧牙关,抬眼时见到有路人站在电话亭前神色疑惑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博物馆里供人观赏的标本。
    啊
    小媛的手背突然蹿出一根玫瑰刺,她想叫人快跑,然而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有东西在她的身体里野蛮生长,翻山倒海一般搅动她的器官,她的血液。
    路过的大妈看着废旧电话亭里的人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她原本想凑上去关心一下,但看到女孩的衣服被鲜血浸染,后背冲出一根玫瑰刺的时候,大妈吓得尖叫一声,一边跑一边拿出包里的手机报警。
    越来越多的玫瑰刺破肉而出,小媛视线愈发模糊,疼痛之余,她想起那位穿着婚纱的长发老人。
    当时,小媛吃下肖尔给的东西后,愣愣地问:神明真的会来摆渡我吗?
    肖尔笑得双肩发颤,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内显得病态,神明当然会摆渡小天使啊。他摸了摸小媛的头,孤傲的玫瑰会庇佑流浪的灵魂。
    前提是以鲜血为祭,以示忠诚。
    阮宏忙了一天,本想着结束工作后回家休息了,但没想到接到了紧急通知,不能回去。
    阮宏坐在车上揉了揉山根,刚刚调出来的资料他交给谢淮去看了,事实上,要不是谢淮知道那一星半点的线索,他打死都不想带新手上路,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雪刚刚停,救援队的人比侦查组先到几分钟,然后才是猎杀组。
    沈延下了车,见这次阮宏居然带了谢淮来,感到有些惊讶,毕竟,阮宏这人一般是不会轻易带新手出来执行任务的,更何况,谢淮的枪还打不好。
    积灰掉漆的电话亭被荆棘缠紧,像随时会被碾碎一般。
    除却参与本次任务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几乎都跑光了,周围的店铺不是已经关上了就是没人营业,显得很是萧条。
    突然,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唤声,刘雨芳光着脚踩在薄薄的雪上跑,她披头散发,脸颊处红一块青一块,那是郑镐打的,她衣服的领口有些凌乱,内衣带露了出来,像极了廉价的陪睡小姐。
    小媛!小媛!刘雨芳扒拉着人,试图冲过去,然而救援队就像一道铜墙铁壁,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挡在了外面,救援队队长回首,看着衣衫不整的刘雨芳,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从哪里跑来的疯子。
    不知道这里有病发者吗?队长冷声说。
    我去你丫的!刘雨芳被两位救援队的人控制住了,她跪在地上,见那么多人拿枪对着小媛,平日里的礼义廉耻全都不要了,她一边哭一边大喊:她是我女儿!她是我的女儿啊!
    队长看了一眼像只洋娃娃一样被挂在铁架上,后背不停地涌出荆棘条的小媛,他压低了声,对旁边的队员说了句:别让她干扰任务。
    谢淮远远地看着两位救援队队员拉着刘雨芳,而刘雨芳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挣扎,她看到猎杀组成员已经举起了枪,大声道:你们别杀她,她是我的孩子啊!我把我的命给你们!我把我的命给你们!啊啊啊啊啊你们杀了我吧!为什么要我活着啊!为什么!!!
    小媛视线模糊,人也昏昏沉沉的,身体里好像有一只恶灵要吃掉她的意识,占据她的身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听到了刘雨芳的声音,就跟在做梦一样。
    那声音很绝望,像末日来临,天幕将倾,渺小的人类只能等待命运的仲裁,这是小媛从未听到过的,即使她们家的生活并不富裕,每天都过得很拮据,但刘雨芳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吐苦水。
    给不了小媛健康的身体,刘雨芳只想尽力让女儿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就能跨越那些苦难,但是,在这一刻,她那原本不屈的灵魂,被现实狠狠地撕碎了,暴露出来的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趁着小女孩病发不久,AF005举起枪,直接击杀了对方。
    鲜血溅出,现场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刘雨芳面容扭曲,一霎时所有的力气和残存的希望都消耗殆尽了,铺天而来的是无尽的绝望。
    她跪在雪地上,无力地失声痛哭起来。
    小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本来可以操控身上的荆棘条做出防御的,但仅剩的一点意识让她安安静静地接受这场死神的宣判。
    小媛短暂的一生里虽然只上了几天幼儿园,但是,她知道感染玫瑰病毒意味着什么,比起死亡,她更怕自己会变成病毒的宿主,或者说是那位怪老头的杀人工具。
    她做不到对孤傲的玫瑰献祭。
    刘雨芳还在痛哭,眼泪划过脸上的伤,掉在了雪地上,但无论她怎么叫,也叫不回自己的小孩。
    小媛合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金黄映入眼帘,她看到了油菜花田,正如她对《向日葵星球》的幻想,那里没有病痛,没有任何歧视,没有冰冷的背叛,自然也没有无情的抛弃。
    她触目所及,除却满地金黄,还有一条小径。
    那是探索向日葵星球的小径。
    第53章
    晚上,谢淮被张楠叫去办公室了,后者问了些关于小媛的事,随后蹙了蹙眉,穿着白色婚纱的老头?他想到一事后,道:那你知道那老头给小媛吃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谢淮垂下眼眸,我当时急着问小媛在哪里,没去细问这个。
    别说是谢淮,就连当事人小媛都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好吧。张楠抬手,拍了拍谢淮的肩膀,说: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上报的。
    哦,好。谢淮道:组长,你也早点休息。
    嗯。张楠目送谢淮离开办公室后,喝了一口咖啡提神,随即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联系研究院的徐闵兰。
    入夜了,风有些大,谢淮一路走回公寓,中途想到小媛,以及对方病发后像只木偶吊在电话亭上的扭曲模样,他心情有些复杂,缓了缓后,快步向前走。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谢淮不知道沈延是否回来了,或者是已经躺下休息了,他输入密码后轻手轻脚地进门,不久后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谢淮?沈延叫他。
    啊?谢淮愣了一会,关好门后问:你还没睡啊?
    我刚洗完澡。沈延说:阳台的衣服我收好了。
    谢淮目光一转,看到他的衣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边,他上前将其拿起来,然后说:我去洗澡了。
    嗯。沈延先上床了,谢淮走进浴室,因为发呆了几次,他这个澡洗得比之前要久得多,甚至沈延都担心他是不是在里面出事了,中途还叫了他一声,听到回应后,沈延这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谢淮穿好睡衣后走出来,身后是一片迷蒙的水汽,沈延将手里的杂志放到一边,抬眼看着谢淮,温声说:过来。
    谢淮闻言,步子一迈,走到沈延身边,后者伸手环着他的腰,坐过来。
    沈延稍稍用力,让谢淮坐在自己的腿上,见对方发梢上还带着点水,沈延拿过自己擦头的毛巾,覆在谢淮头上帮他把那点水吸干。
    谢淮就像只乖巧的小动物一般任着沈延帮他擦头发,不知怎么的,突然,沈延停下手中的动作,谢淮眼神疑惑地与他对视了一会。
    沈延捧着谢淮的脸,凑上去啄了一下对方被水蒸气催得红润的唇,然后将毛巾扔到一边,用双臂圈紧谢淮。
    谢淮感觉沈延心事重重的,他扶着对方的肩膀,懵懵地问:怎么了?
    沈延道:你认识那个小女孩。
    这句话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提到小媛,谢淮心里不可避免地有点失落,嗯之前在爱心商场,我们就认识了。
    沈延把头埋在谢淮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谢淮原本扶着沈延肩膀的那只手往上移了移,变成了摩挲沈延的后颈。
    谢淮从未见过沈延这样子,他忍不住道:沈延,你没事吧?
    沈延动了一下,鼻尖划过谢淮的颈部,他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缓了一会情绪后,他抬头对谢淮说:我刚刚居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开枪。
    说完,沈延自嘲地笑了笑,毕竟,对于猎人来说,每一秒的心软都是笑话。
    其实最后沈延还是开枪了,毕竟猎杀病发者是他的工作,只不过AF005比他快了一步,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对方射出的子弹已经正中病发者脑门了。
    谢淮看着沈延的眼睛,心被抓得死死的,沈延也看着他,问:如果是我开枪击毙了那女孩,你会不会恨我?
    残忍是猎人的必修课,即使这并不是他的本性,但一定是他逃不开的生存法则。
    不会。谢淮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然后亲了亲沈延的脸颊,认真地说:我不会觉得你残忍,也不会恨你。
    谢淮本身也不希望小媛死,但她是病发者,谢淮没有理由为自己那点自私的舍不得做出任何挽留。
    谢淮笑了笑,试图让沈延放松点,然后用最随意的语气说着最沉重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病发者,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击毙我。
    沈延没说话,呼出一口沉重的气,谢淮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他神色轻松,与沈延额头相抵,知道吗?
    如果有一天谢淮变成病发者
    他的爱人变成了病发者
    面对这个严肃的问题,沈延犹豫了一会,他觉得他会开枪的,但是,往后他只能带着遗憾和疼痛生活下去,这像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惩罚。
    沈延不敢想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他甚至开始有些害怕了,他收紧手臂用力地抱着谢淮。
    我不想失去你。
    我也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谢淮抬手搂住沈延的脖子,贴着他说:沈延,我好爱你。他呼出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爱你。
    如果可以,谢淮想把我爱你这句话重复一辈子,只说给沈延听。
    沈延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谢淮的唇,然后微微俯首吻人。
    谢淮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了床上,什么时候沈延压过来,把舌头伸他的嘴里攻城略池。
    沈延的吻很有侵略性,每一分辗转狠得像想把谢淮吞个干净,谢淮被吻得胸口起伏,整个人有些热,但又很享受跟沈延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对于沈延给出的每一分占有,谢淮都很是喜欢。
    谢淮躺在床上喘气,脸微微泛红,他咽了咽,想把沈延残留在他嘴里的唾液通通吞进肚子里。
    沈延给谢淮盖上被子,然后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沈延的身体很热,隔着布料,谢淮能听到沈延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郑重有力的,属于他的。
    沈延,你好热谢淮说着,手指轻轻划着沈延的胸膛,就像小兔子在挠人一样,他动了动,想蹬被子,却被沈延一把抓住了,不准。
    谢淮有点委屈,还不是因为你吻我,不然我也不会这样。
    沈延安静地看着谢淮那张微微泛红的脸,突然低声说:你不是说热吗?他的手一个个地解开谢淮睡衣上的纽扣,脱衣服,我现在想干你。
    说完,沈延故意用下半身顶了顶谢淮的腿根,后者感觉到他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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