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陛下的意思好像是不要叫他陛下?为什么,因为那个宫女吗?
    陛、陛下正在找您呢。
    难为小年看懂左玉书的意思了。
    这是?菲儿疑惑,这人的装扮看着像是太监的感觉。
    他是陛下身边的内侍。转过身左玉书算是泄了口气,小年还算是懂他。
    我该走了,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这内侍来的正是时候,恰巧她也准备回去了。
    哦,我叫小菲。可不能说真名哇,会露馅的。
    你叫我阿书就行。左玉书抛下这句话就跟着内侍小年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菲儿嘴里轻轻念叨着:阿书......
    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挺占人便宜的,阿书,阿叔?
    而这边刚离开的左玉书,身边的小年倒是摸不着头脑,今晚陛下看起来很开心啊,不像白日里板着个脸。
    两人一路向勤政殿走去。
    陛下,那宫女
    你别管,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出现在她面前,非要有什么事记得我在她面前就叫阿书。
    小年遵了一声是。
    今日皇后办的茶会如何?跟刚刚的左玉书判若两人,现在的他骨子里透着自信、强大,好像一切都掌控在他手里。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小年如实告知。
    贡品的事如何?
    目前知道跟赵执谦必有关联。
    果不其然。左玉书冷哼一声。
    京禾那呢?
    照旧。
    其他的都不例外,只是这京禾居然没有任何动作,这难免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德打算什么时候上朝啊。
    小年嘴角一笑,要不了几天,他们只想逼您放了大理寺狱里的那些书生。
    都是老狐狸,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啊。
    第6章 草木摇落露为霜
    钦都。
    夜半子时,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正从金酉坊缓缓驶向兴远坊所在的戚国公府。
    车夫的手段倒是娴熟,此时的钦都早已宵禁,但他都避开了那些会有士兵巡逻的街道。
    车里坐着一中年男子,面容忧愁,两眼双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上摩挲着一方帕子,这是她亡妻遗物。
    自从妻子去世已经十余年了,他这十来年未曾续弦,为了两个孩子他在这朝堂上摸爬滚打、矜矜业业,吃尽苦头,这才混到了个从三品大员。
    可今日从后宫里传来的消息却如惊天霹雳般在他耳畔炸开。
    终究还是要做出选择啊。
    大郎,到了。
    马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随着马车一停,男子睁开眼,收起帕子,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左右四顾,国公府后门的街上空无一人。
    他整了整衣服,走到后门,有节奏的轻敲了几下门。
    刚收回手,门就打开了一条缝,男子立马作了一揖。
    劳烦通报,就说学生孙呈哲求见。
    话里话外很是恭敬,但门后之人还是砰一声的将门关上。
    有道是,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家人七品官。
    如今他现在所处的境遇,比别人的家仆也好不了多少,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良久,几声脚步从门后传来,门随之打开,是府内的管事。
    孙郎久等了。于管事认得孙呈哲,先前大家翁有过吩咐,若是他来,便让他等一会。
    无碍。孙呈哲笑脸以对。
    随后管事将他引进府中,路过几个院子,又走过几条廊道才到了书房前。
    管事轻叩几声:大家翁,孙郎到了。
    进来吧。里头传来一声略有憔悴的回答。
    孙呈哲推门而入,看到了榻上还在看书的秦德,面色有些蜡黄,烛光的拖曳下显得他颇为苍老。
    孙呈哲扑通一声跪下,凄惨道:求老师救救学生吧!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是我的学生,有什么事何至于此!
    秦德赶忙下榻将他扶起,两人坐在蒲团上,桌上的香炉飘着几缕青烟。
    有什么事你且道来,堂堂鸿胪寺卿像什么样子。秦德给他倒上茶,双眼微眯,这个孙呈哲是他以往带过的学生里不是最聪明的一个,却是最谨慎的一个。
    也是因为太谨慎了,所以一直没有自己的根基,能坐到今天的位子已经是万分不易了。
    平日里,他们俩倒是并没有太多关联,今日,却又突然登门拜访。
    老师,学生千不该万不该啊,如今已是没有回头路了。说着眼里零星两滴泪就落了出来。
    二娘今日在宫里,被那皇后污蔑私藏禁书,三言两语就将她贬去了掖庭。孙呈哲就差失声痛哭了。
    阿月临走前让我好生照顾她,可如今......是我害了她啊!
    倒是不容易,他俩成婚之日,秦德还随了份礼,当时的孙呈哲就是鸿胪寺一从七品主簿而已。
    一晃多年过去,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其中艰辛秦德能理解,他也是白手起家,如果不是阿姊在宫中多有帮衬,他又如何能走到今天。
    这怎么能怪你。他不也把自己的孙女送进宫了吗,听说还不太安生。
    如今我已是无可奈何,还恳请老师救救我家二娘吧。
    秦德面露难色,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办法。
    若不是那封皇旨......孙呈哲痛心疾首,秦德的神情他尽收眼底,这还不够。
    今日早朝上,陛下还逼问我贡品一事,你我心知肚明,是那赵执谦从中私扣,贪赃枉法。
    可正是人家位高权重,没有确切证据,他又能如何。
    孙呈哲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带有一丝决绝和疯狂之意。
    老师,要不然我们反了吧!
    住嘴!
    秦德茶几一拍,赶紧喝止他,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稍有不慎,满门抄斩。
    孙呈哲被秦德突然暴起的气势吓了一跳,自知已是说错话。
    老、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那两个奸臣。他急忙解释。
    若是能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秦德收回自己那骇人的眼神,他亦是付出了许多才有这般成就。
    话是这么说,只要这俩奸佞小人除去,文国何患不兴。
    谈何容易。秦德眼中略过些许惆怅。
    先帝在位时颇为信任宦官,病重后身边大小事皆由京禾处理,否则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境地。
    他们都是兵权在握,自己这边拿什么对抗?
    茶水洒了一片,秦德也不管,而孙呈哲脸上尽是愧意,他现在只能小心翼翼揣摩着秦德的想法。
    一刻钟之后,国公府后门再度打开,孙呈哲垂头丧气从里走出,秦德已是婉拒了他的请求。
    待上了马车,一脸失望的表情荡然无存,换上了一抹狠毒的厉色。
    走,去定山坊!
    定山坊那儿是千牛卫大将军赵执谦的府邸所在。
    马车驶离了兴远坊,逐渐消失在了漫漫黑夜里。
    待孙呈哲走后,书房里还是那般平静,管事将茶几上收拾干净,回头便看见自家主人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
    大家翁何不帮他一把?
    于管事觉得多一个帮手就是多一分把握。
    秦德摇摇头,帮他的风险太大,更何况孙呈哲如今受制于人,很不稳定。
    三娘那儿秦德眉头一皱,嘴里没由来的问道。
    三娘子在宫中一切安好。据管事了解到的消息是这样的,皇后的茶会上还露了一手,就连管事也觉得有些意外。
    秦德摆摆手。
    于管事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连忙道:早已安排妥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秦德这才吐了一口闷气。
    将朝服拿来。一天不在,这朝堂就乱成一锅粥啊,本想再缓几天,现下看来是等不了了,他合上手中的书。
    离天明还有好几个时辰,秦德也不打算再歇着了。
    是。于管事躬身退去。
    今日的钦都倒是晴空万里,旖旎无限好风光,大街小巷里都是一片祥和,叫卖声、马蹄声各种嘈杂声音不绝于耳。
    随风猎响的旗帜,东西各行商户鳞次栉比。
    迎来送往的马车,不知哪家娘子浓桃艳李。
    而今个,往来的商贾百姓乐此不疲,结伴的权贵纨绔津津乐道,都在说着一件事,那便是大理寺的书生出狱了。
    在那高墙之后深宫苑内,晴闻殿却是冷清的可以。
    不过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菲儿现在还是挺满意的,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该有多好。
    此时菲儿正坐在一秋千上,小裘在后面轻轻的推着。
    倒是不曾想,秋千这玩意古已有之。
    一截截各色彩带拧成两股绳,从支架横木上悬下来,栓着一块不知什么木质的板子组成这个秋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也不知以前住在这的是谁。
    边上还摆着一些小吃食,身为淑妃别的好处不多,吃穿用度这方面是绝对的一应俱全。
    菲儿嘴里含着一块糕点,软糯香绵,就还是不够甜,毕竟古人制糖技术有限。
    忽然就想起昨晚那个少年郎阿书,对了,得给他备着些。
    这便吩咐道:小裘,今日晚膳后帮我备个食盒,里头放些糕点什么,要是有人问就说给我准备的。
    知道了,娘娘。小裘也不问为什么,反正不是坏事就行了。
    真乖。菲儿揉揉小裘的头,惹的小裘又是满脸红晕。
    这小丫头脸皮真薄,以后要怎么找如意郎君呀。
    她是不知,宫里的女子多数难以善终,供人差使时自然吃喝不愁,一旦不再需要就是弃如敝履。
    该是小裘上辈子做足了善事,碰到菲儿这样的主子。
    菲儿随着一旁的枫树将视线升起,殷红的枫叶片片随风摇曳,阳光透过密叶洒落光斑点点,宁静又美好。
    这课枫树应该有些年头了,不时有那么一两片叶子拖着小尾巴飘落在草地上。
    毋需清理,这一地落叶衬得整个晴闻殿都染上一股秋意绵绵。
    菲儿弯腰拾起一片,放在手心,白皙的手掌里徜徉着整个秋日的淡妆浓抹,像胭脂一样,像她一样。
    小裘在一旁看入了迷,娘娘可真好看,是她这辈子见过第二好看的人,第一是她的阿姊。
    想到阿姊,不免愁容展露,也不知阿姊近来可好,每月例钱都已尽数寄回,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菲儿感到后背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小裘怔在原地,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这么天真的丫头,当是笑起来才可爱。
    没事的娘娘,小裘继续说完,便是要接着推。
    菲儿站起来,也不顾小裘一脸诧异的神情将她摁在秋千上,双手紧紧压住她的肩膀。
    娘娘,这、这不合规矩。小裘是又惊又慌,眼神里些许的不安。
    在外头就随你好了,在这你可得听我的。说罢,就在小裘背后轻轻一推。
    秋千缓缓荡起,小裘为了不摔下去紧紧把住彩带。
    越荡越高,越荡越快,秋风萧瑟一如几年前,那时候阿姊还很健康,那时的她也很贪玩。
    阿姊时常带着她去村口老树下的秋千上玩,每次都是她坐在上面,阿姊在背后推。
    每次都玩到很晚才回去,阿娘训骂时也是阿姊将她护在身后。
    如果阿姊没有生病,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嫁了个好人家,她说过她喜欢村西柳屠户家的小郎君,长得又高大又俊俏
    待秋千停下,菲儿这才发现小裘早已是泪如雨下、涕泗横流,哽咽的说不出话了。
    菲儿心疼的将她靠在怀里,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裳也无所谓。
    没事的,我在呢,乖
    明明走的时候都没有哭,明明说好了不要挂念。
    阿姊哭着喊着求她阿娘不要送小妹进宫,自己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可她不愿,阿姊需要钱治病,她能挣到钱。
    阿姊只有一个不是吗?
    菲儿知道每个人都有往事,小裘也不例外,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奴婢。
    不会去问,她会等到她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远处的七珥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些许动容,随即利落的转身离开。
    第7章 五星如联珠
    用过晚膳后,提着小裘备好的食盒。
    待菲儿七拐八绕来到太清池亭时,早有一人影伫立在那,亭里挂了几盏灯笼,一眼望去泛着温暖的感觉,与这太清池湖面上的月儿交相辉映。
    左玉书听到背后动静,转身见到菲儿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原本拧着的眉头此刻也随即舒展开来。
    还以为你不来了。左玉书扫了一眼菲儿手上的食盒,还真的带着吃的过来了,倒不枉费他特意空着肚子。
    咱们文国人不骗文国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菲儿提手想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却发现桌上摆有一副棋盘,黑白二子已经各执十余步,应当是残局。
    你倒是优哉游哉。菲儿淡淡一笑将食盒放在一旁空着的石凳上。
    左右无事罢了。他也不着急那些吃食。
    看着摆放好的棋局,左玉书心里一个想法突然产生。
    不如咱俩手谈一局?
    菲儿挺意外他会邀自己下棋的,你就不问问我会不会下?
    事实上,她还真不会,她最多会点象棋什么的,围棋是真的了解不多。
    那你会下棋吗?钢铁般的发言。
    不会。菲儿没好气道。
    那不若我来教你,别的不说,我一手棋艺还算不错。一时兴起,左玉书想教她下棋。
    全然没注意到小宫娥的脸色已经有点黑了,在她看来左玉书这是有些显摆了,转念一想,不如反客为主。
    这棋呢我是一时半也学不会,不如这样,我这有一种更简单的下法,我来教你。
    菲儿说罢也不管他是何反应,直接把棋盘上所有黑白子收到棋盒里。
    知道五子棋吗?
    左玉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来,我教你玩。
    玩?左玉书有些不解,棋局谓之弈,三尺之局即为战场,每一次博弈就是一次较量,深谋远虑才能出奇制胜。
    菲儿执黑子落天元,该你了,五子相连即为胜者。
    五子相连?左玉书若有所思,没有听过这种下棋方法。
    他拾起一颗白子,落点在黑子下边。
    菲儿瞥了他一眼,心里暗喜,跟我玩五子棋,让你哭着求饶。
    两子之后,菲儿三角之势已成,三花聚顶,神仙难救。
    又两子后,棋盘上已有两条二连子,再下一子便可形成两条三连子。
    菲儿憋着一股坏笑,学着慢动作那般将第六颗黑子落下。
    糟了,已经形成四子相连,堵不上了,左玉书心中大呼不妙,粗心大意了。
    甘拜下风。
    怎样,再来?菲儿有些得意忘形了,以前看过一些五子棋的攻略,虐他这个新手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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