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不语,一个人转身,轻轻说了声走吧。
    回到原地,马儿正在悠闲地吃草,不骄不躁,比起我的那匹胆小鬼似得蠢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重新上马,心境有所不同,他朝着槐树岭后面的小山驶去。
    “六哥好兴致。”身侧一声懒洋洋的话语在寂静山林显得格外突兀。
    心中一惊,回眸见到的是凌然王,明明他跟北宇瑾辰是同父同母,却长着一双丹凤眼,俊美之中有些女气。
    我的视线落在与他同骑的一个女子身上,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与我差不多,月黄的罗裙也不娇柔捏造,双眼灵动,双颊粉嫩,虽然不是见之不忘的那种,却给人很温和舒服的感觉。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女子羞涩的低下头,右手却紧紧握着凌然王的手,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
    “看起来,七弟才是最有兴致的人。”北宇瑾辰丝毫不示弱,明明是亲兄弟,我却在闻到了自顾自火药味。
    “只是想提醒六哥一下,别光顾着美人,此次来的目的可是狩猎。”
    我注意到他们马背上挂着许多打好的猎物,而我们的马上却是空空。
    我不着痕迹的用宽袖遮住已经在我怀里熟睡的幼虎。
    没想到这个小动作却引来了凌然王的注意,那个黄衣女子指着我道:“她怀里,是白虎。”
    凌然王邪魅一笑,道:“果然不能小看传说中的素锦姑娘啊,这么好的东西都能被你找到。世人都说锦姑娘丑若无盐,如今看来容颜只是肤浅的东西,只有六哥才能发现其中内涵。”
    他的话虽然不像永逸王一般粗俗,却句句都是绵里藏针,说他是笑面虎真是一点都不为过了。
    北宇瑾辰只是眯了眯眼睛,也不反击,“多谢七弟关怀。”
    说罢就策马扬鞭,与他擦肩而过,马速越快,路不平稳,颠簸着。
    直到走了好一段距离他才停下,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像前走。
    我看到他的右手是紧握成拳,青筋显露,像是在积极隐忍。
    也许这就是皇室家族的悲哀,亲兄弟却在自相残杀,没有永远的亲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阁里调查北宇瑾辰时,提到过他的生母,是先帝还做皇子时候的侧妃,后来成了皇贵妃,那时候北宇良亦的生母,也就是当今太后才是个小小采女。据说两人是同一天生产的,皇贵妃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北宇瑾辰,而还是采女的太后则生了个女孩,封为长平公主,两人一直都是水火之势,一年后皇贵妃又诞下凌然王,从此落下病根,在凌然王三岁时,皇贵妃病逝,而前一天,正好是长平公主夭折。我总觉得其中有着一些必然的联系,想查清却又是剪不断理还乱,想来一时半会是没有别的办法查明真相了。
    凌然王跟北宇瑾辰的矛盾正好可以为我所用,我必须在短时间里找出北宇瑾辰的把柄,或者是弱点,否则我就只能一直被他利用而不能翻身了。
    正想着,北宇瑾辰却突然停下来,向前一望,是后山山口。
    “怎么?走累了?”
    他转过头,看起来已经平复了心情。
    “你要带这幼虎回去?”
    我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心中暖流一阵一阵流过。“不了,你都带我来后山了,我哪里有理由不放它回去。”
    说罢下马将幼虎放在山口,它舔了舔包着丝帕的小爪子,没有离开的意思。
    将腰间锦袋解下,倒出全部肉干,撒在它身后。
    幼虎一瘸一拐去吃肉干,吃完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摇着尾巴走开。
    我知道后山虽然珍惜奇物极多却因为太危险,所以基本没有人进去,想来它应该是安全的。
    看着它消失在视野里,感叹自己终究太过心软,就像姑姑说的,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心软了。
    转身,发现北宇瑾辰正看着我,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身侧穿来熙熙索索的声响,皱眉探去,居然是跑掉的那匹枣红色的马。
    心说这胆小鬼居然还敢出现,一边走过去拉住缰绳,好在它这次没有落荒而逃。
    顺了顺它的毛,它倒是舒服的呼气。
    “没有猎物,你打算怎么交差?”北宇瑾辰问道,话语里没有参杂一丝情绪的起伏。
    “这不正是王爷期待的么?”我反问。
    他笑了笑,喊了声“林白。”
    这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正当我疑惑不解时,远处策马而来一个少年,眉目清秀,马背上都是打好的猎物。
    没想到他这个手下居然一路跟着我们,我也毫无察觉。
    “爷。”他抱拳鞠躬。
    “把这些给她装好。”他指着马背上上的猎物。
    林白答了声是,取下猎物安在枣红色马儿的马背上。
    又在我背上抽走了七支羽箭,似乎好造出打猎的假象。
    而后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们就骑着马准备离开。
    “回去的路,你可找得到?”他回头问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他和林白不消片刻就只剩远远的背影。
    怕这马儿再摔我下来,就牵着它走了好一段路。
    让人惊讶的是,初秋时节这林子里居然还偶尔有几只彩蝶翩迁而过,停在地上枯叶上,小心翼翼跨过它们才继续前行。
    记得小的时候最喜欢夏日去花丛里寻找那色彩斑斓的蝶儿,娘亲说过化茧成蝶,我也一直期待自己破茧成蝶的一天,如今却不是破茧成蝶,而是坠入无尽地狱,在地狱里变成满是毒液的曼珠沙华,永远只能躲在暗处,永远不能用光明的心态去对待别人。
    走到营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臣女眷围成一圈坐在地上,中间是正燃的旺盛的篝火,这样看去,倒有几分其乐融融的错觉。
    侍卫牵过我的马,数了数猎物,然后汇报给皇上。
    永逸王笑道:“六弟,今天可就数你打的最少了,还剩两天,你要还打这么少,就把你家里那个冰裂水晶瓶给我如何啊?”
    北宇瑾辰坐在一边,手里把玩着随地取的树枝,淡淡一笑,也没有回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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