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无论你们在做什么,立刻放下手中事情到广场上来,同时传讯给每一个不在族地的人,用紧急令,不管他们在南荒什么地方,都立刻给我滚回族地来。”
    长老是借着相里一族古老的布置发出的号令,众人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但每一个相里族人都能听出长老语气中的不容置疑,但忽然间听到千戎长老这么一句吩咐,所有的相里族人却并没有如他所命令的那样立刻起身,而是同时一阵色变发出一声声惊呼声。
    “什么?紧急令?”
    “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老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号令?”
    相里奚同样神色有些凝重,好在身为族长,比起一众后辈儿郎有着更沉着的心性,看到众人吵吵嚷嚷,猜疑不停,当即大喝出声:“吵什么吵,立刻去广场。”
    听到了族长的厉喝声,一众相里族人才终于反应过来,那可是紧急令,再没有半点耽搁,一声声尖啸声中,所有的人都蹬足而起,朝着族地中央那一片原本有名号,如今却只以广场称呼的地方赶去。
    急急飞奔的时候,每个人脸上依旧还挂着十分的疑惑,百分的意外,还有万分的震惊。一边奔走,一边大吼着跟身边人交流却并没有谁能得到什么答案,一边已经各自取出木铃铛急促的摇动起来,而随着摇过之后,相里一族众人手中的木铃铛不约而同的纷纷崩裂化作碎屑飞扬开来,当然不是正好都在这个时候木铃铛使用寿命到了,而是因为每一个人都彻底激发了木铃铛残余的所有的灵力,为的就是依着长老的吩咐传出去紧急令。
    紧急令,顾名思义也知道,只有紧急的时候才会动用的传令手段,而在相里一族,紧急令还远不仅如此,事实上,所有的相里族人都知道自家有这么一个说法,但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动用过,甚至都没有听说有人用过,哪怕是自己性命攸关,想要求救于同族时候,也绝对没有谁想着要用紧急令传讯的。
    无他,只因为那还远不够到动用紧急令的程度,即便是因此送了一个人甚至一队人的性命也不够,而且就算动用了,也绝不会有人前往去营救的。从已经没有人知道的久远年代以前,先祖之辈就已经立下了规矩,除非关乎全族的大事,绝不可以动用紧急令,而紧急令也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召集所有的相里族人汇聚族地。
    换言之,一旦动用紧急令传讯,就说明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关乎相里一族万年传承的大事,而每一个收到紧急令的相里族人,也一定会如千戎长老所言,不论身在何处,不论正在做什么,哪怕再伸伸手就能采摘一株绝品的灵草,哪怕只要再挥几棒子就能斩杀一只浑身是宝的妖兽,都必须立刻放手,然后全力赶回族地。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千万年都从来没有真正动用过,刚刚忽然听到千戎长老的传令时候,一众少年儿郎才会有那么一阵的愣怔,即便到了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也依旧还在猜测不停,猜测长老怎么会忽然发出这么一道号令出来,居然要所有的人通通都汇聚到广场上去,不管这个人在干什么?甚至还强调要用紧急令去召唤没有在族地的族人,让他们也立刻赶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居然让长老觉得事关自家相里一族千万年的传承?
    一众小辈儿郎蹬足的时候,族长相里奚也催动起了身形,一边腾身而起,一边还朝着虫母小家伙招呼一声:“小虫道友,刚刚长老的话你也听到了,他答应你过一段时间去一趟西海,如果你没有其他紧急事情的话,一起过来吧,不出意外,长老邀请你留下也是你的一段机缘。”
    同样不清楚千戎长老为什么突然发出那么一声号令,不清楚为什么要动用千万年来都未曾用过一次的紧急令,但相里奚却知道千戎长老肯定不是心血来潮的,既然他这么做了,就肯定是真的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情。而比起其他小辈儿郎只关注紧急令忽略了千戎长老语气之中的激动跟兴奋不同,相里奚可是从长老出声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到了他激动兴奋语气之中蕴藏着的欣喜。相里奚可以确定,不论发生了什么样让千戎长老觉得是关乎到相里一族千万年传承的大事,都一定是好事无疑。
    刚刚还为众人所瞩目,转瞬之间就没了观众,看着一众相里人纷纷而去,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一时间虫母小家伙都有些不被人看重的失落感了,不过也就那么呼吸之间的功夫,稍稍一顿之后,虫母小家伙便也扇动翅膀追了上去。没有如相里一族那样明了紧急令三个字的含义,但只看他们刚刚的举动,虫母小家伙也能看出来相里一族发生了一些事情,更不用说先有长老后有族长,两个人都邀请自己,虫母小家伙若没有兴趣那就不是她了,至于叶拙那儿,之前一人一虫在西海里浪荡了十好几天,虫母小家伙可不觉得有多么着急的,再耽搁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里一族族地山谷本就没有多大,众人都是全速而行,很快便都聚集到了悬在半空的广场之上,与之前一路上纷纷喧闹着打听究竟不同,此刻已经看到了包括刚刚出声号令的千戎长老在内的几名长老都在那边,却没有谁凑上前去询问什么了。不是因为上下尊卑,见到了长老不敢轻易发声,相里一族从来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没有人去只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几位长老并排而立,每个人身上的巫印都在隐隐发亮,分明是在催动着术法等待着什么,这个时候上去打搅指不定就被长老一脚踹飞出去了。
    “咦?”
    “这是?”
    “春天?”
    忽然间,寂静的人群中再次骚动起来,所有的人都惊异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但是众人的目光却都没有离开,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勃发之意蠢蠢欲动,就好像有东西要从脚下长出来一般。
    南荒境地处大陆最南,虽然依着历法也有春夏秋冬之变,但远没有南天域那么的四季分明,更不要说如北境妖狱那样冬日时候青山都要白头,大雪覆盖甚至有好几个月那么久了。在南荒境大部分的地方,其实很难分辨得出什么时候是什么季节的,一切都在润物无声之间,许多时候都是后知后觉才会发现,前段时间最冷应该就算是这一年的冬天了。
    四季不够分明,随时都可见郁郁葱葱景象,南荒境中人许多人根本就没有冬去春来这样的概念。但这一刻,忽然间,众人心头感觉到了一股从没有如此真切体会过的万物复苏的感受,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同样的一个词语——春天,一切正如从别人、从祖辈流传下来的话语中提及过的北国之春。
    忽然感受到春天气意已经足够令人惊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众人更加不能置信了,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中,勃勃之意竟然真的生发出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都不曾有过变化的广场地面上竟然冒出了点点嫩绿新芽,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原本灰褐色的广场地面已然铺上了一层绿毯,到了这个时候,许多人才忽然想到,广场并不是真的广场,而是自家榕老祖的藤条枝干,只不过编织生长了许多年之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而已。
    一众小辈儿郎还在惊异于榕老祖老枝生新芽的时候,如相里奚一样的境界实力更高,眼光见识也更广的相里人却是察觉到了更多,老树新芽只是表象,其中蕴藏着的浓郁生命活力才是根本。不清楚榕老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但却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千戎长老会发出那样的号令了,如此生命活力对于相里一族确实是关乎传承的大事,在这样的生命活力之中修炼,一天足抵得上平素时候几个月甚至一年也不一定,修炼半个月一个月,足可以抵得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真要能维持那么久的话,很可能到时候相里一族中激活五重六重巫印的族人就比比皆是,激活七重巫印的人也绝不止三个五个,至于如相里奚这样已经激活只是还没有彻底巩固的人,也一定能够彻底的巩固,真正拥有如千戎长老如今的实力,甚至还要更高不少。
    最重要的是,做出这一切的时候,榕老祖并没有露出半点痛苦之意,相反,透过跟老祖之间的玄妙联系,他们还能感应到榕老祖发自内心的欣然之情。
    “还愣什么冷,所有人立刻给我开始修炼,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不得停手。”
    一声厉喝声响起,惊醒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明白过来,没有人有半句废话,通通依着千戎长老的喝令修炼起来。不似修士那样更多的是盘坐流转心法,一众相里族人有人打拳,有人舞棒,有人捶胸顿足,还有人则催发自己身上的巫印演练起了各种各样的巫道术法,一时间,绿毯广场上人影憧憧都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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