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锐的眼光如同一把刀,时时刻刻都想将他生吞活剥。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身上这颗浸润了千年血池水的不死心脏。
    李慕白想着想着,忽然间就笑了。
    如此也好,省得他费尽力气去寻找筹码周旋,现在,他本身就是筹码,不用再找了。
    李慕白销毁记忆卡后,换好衣服,吃过晚饭,拎着被暮离撕碎的衬衫走出顾氏七日酒店。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不出意外应该是路冷或者周牧文。
    他掏出电话,果然是路冷打来的。
    “你在哪里?”路冷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李慕白转过身瞅了一眼顾氏酒店的大电子牌,说道:“刚从酒店里出来。”
    “和谁?”路冷语气不善,近乎冷漠问责。
    “自己。”李慕白站在酒店门口拦车,坐进出租车后,说了一句:“皇庭别墅区。”
    “不行,你不能回去,必须马上赶来省大医院。”路冷态度强硬的说道。
    李慕白朝司机挥挥手,示意司机朝原地址驶去。
    他倚在靠背上,略微疲倦的话音里飘起一丝冰凉:“给我原因。”
    “荏萱想你,她在哭。”路冷毫不迟疑的说出了原因。
    “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有生以来第一次,李慕白对吴荏萱说了重话。
    吴荏萱就是那个女婴,是一个千方百计寻找适合心脏源的人,而他就是那颗心脏源。
    他和吴荏萱之间只能活一个,这样的关系让他情何以堪?
    “怎么会和你无关?你知道她爱你,想嫁给你,是你未来的妻子。”路冷难以理解,甚至是感到迷惑,他越来越不懂李慕白的想法了。
    “我的妻子不是她。”李慕白淡淡说道,挂断了电话。
    …………
    省大医院,病房里,吴荏萱哭成了一个泪人,任凭路冷怎么哄都哄不住。
    她情绪失控,暴躁地摔碎了一切能摔的东西,就连病房里的电视机都给砸碎了。
    她踩在一地玻璃碎片上,白皙的足踝下渗出斑斑血痕,伤心欲绝:“小冷,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荏萱,你不要这样,快到床上来,我去喊护士给你包扎。”路冷坐在轮椅上,没办法将吴荏萱拖回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吴荏萱脚底上的伤越来越多,不知该怎么劝阻,只好推着轮椅去找护士帮忙。
    “不行,不许去。”吴荏萱霸道的命令着:“我就要让李慕白看到这些伤口,我不信他一点都无动于衷。”
    她对李慕白仍然不死心,哪怕伤害自己也要再试一次,不在乎头破血流。
    路冷停下来,转身看向吴荏萱,似乎没有听清她的意思:“你说什么?”
    “苦肉计。”吴荏萱扬起漂亮的下巴,表情高傲极了。
    她一直都是李家的小公主,李妈妈和李爸爸对她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李慕白也把她当作亲妹妹对待,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
    吴荏萱深信,李慕白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哪怕不是爱情,也会顾念她们之间的亲情,不会忍心让她伤害自己。
    “你是在自残吗?”路冷猜透吴荏萱的想法,眼神瞬间冰冷下来,看向吴荏萱的目光有些沉暗。
    这个女人大概疯了吧?
    吴荏萱恍然不觉,手指缠绕着上头发,陷入自己的想象中,认为李慕白马上就会来见她:“是又如何?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让慕白哥哥来陪我的,就像上次在浴室里一样……”
    路冷推着轮椅过来,停在吴荏萱的面前,抬起冰冷的眼望向吴荏萱:“上次,你们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
    “我不告诉你,那是秘密。”吴荏萱仿佛感觉不到脚下传来的伤痛,只有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却又莫名的开心起来。
    “秘密吗?如果他不来呢?”路冷想起刚才李慕白的态度,他忽然替吴荏萱感到悲哀,也许,就算吴荏萱死了,李慕白都不会再来看一眼。
    其实,他和吴荏萱一样,都是一个深陷在求而不得中的苦命人。
    路冷的话明显刺激到了吴荏萱,揪断了吴荏萱自欺欺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可能!”吴荏萱大声否认道:“找不到他也就算了,现在找到了,他凭什么不来?我是他的未婚妻,将来会和他结婚。他为什就么不肯多看我一眼,呜呜。”
    愤怒到最后,吴荏萱只剩下崩溃的哭泣声,她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六年前,一切都好好的,全都好好的。
    “小冷,李慕白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肯爱我?爱我那么难吗?”吴荏萱蹲在路冷的面前,趴在他的腿上哭泣。
    路冷抚摸着吴荏萱的头发,心疼的安慰着:“荏萱,你不要这样,他只是没能爱上你而已。”
    “你胡说!”悲愤中的吴荏萱性格暴躁,喜怒无常,前一分钟还哭泣着请求安慰,下一秒就把所有的愤怒全部发泄在路冷身上。
    她一把推开路冷,连着轮椅一起推开,近乎疯狂的说道:“不许你说慕白哥哥的坏话,他是爱我的,比任何人都爱我。”
    路冷摔倒在地,双手扎了满掌心的玻璃碎片,鲜血流了一地。
    他勉强坐了起来,拔掉掌心里一片片玻璃,低着头默默无声。
    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流下,皮肉模糊,剧烈的痛苦令他不禁颤抖着。
    可是此刻,他仅仅是感到心凉,心底里如同压着一块重砖,疼得他无法呼吸。
    路冷嗤笑着,几乎是在恳求她:“荏萱,你认了吧。喜欢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太痛苦了。”
    “不,我不认,我为什么要认?慕白哥哥本来就是我的,都是杨雅妍和那个叫暮离的吸血鬼太坏了,她们迷惑了慕白哥哥,我要把慕白哥哥夺回来。”吴荏萱无视掉路冷脸上的悲伤,固执的坚持着。
    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爱情,哪怕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荏萱,你这样快乐吗?”路冷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很想弄清楚,吴荏萱快乐吗?
    也许是疼痛刺激了他的心,他没有一刻这么清楚的感觉到不快乐。
    因为喜欢,所以不快乐。
    因为爱情,所以痛苦着。
    这应该是所有暗恋过别人的傻瓜,都曾经拥有过的感觉吧?
    他的荏萱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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