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师到山海关的第一大道,已经开工建设。工部在朱由检的建议下,基本上采用直线距离。遇到山丘,以火药炸开通道;遇到水渠,或者填土造路,或者建造水泥桥面。剔除了大量弯道后,路基只有五百里,不足原来的七成,这让一些曾经的反对者无言以对。
    朱由检亲自来到施工现场,观看四勇营筑路。经过工部的勘测,这条道路从京师出发,经过永平府,然后到达山海关。
    为了加快修筑速度,京师和永平同时开工,这一段大约三百里,等这一段修筑完工,筑路大军再修筑永平府到山海关段。现在才刚刚八月,离新元将近五个月,朱由检估计,在新元以前,应该可以修好这一段。
    筑路大军忙得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时间搭理朱由检这唯一的看客。
    望着逐渐远去的水泥路,朱由检暗想:“有了这条水泥路,辽东,一定会是大明的辽东。辽东都司、努尔干都司,也一定会重新焕发出汉民的光辉。只是不知道大明的旗帜什么时间能插到这些故土上。”
    旗帜?大明好像没有旗帜。朱由检脑中闪过一丝火苗,没有旗帜,≤,那么代表大明的是什么?难道是压在百姓头上的皇权?不,只有旗帜才是大明的象征,国旗,能提高汉民族的凝聚力。
    现在没有国旗,也没有人有意识地宣扬大明,朱由检也没什么办法。
    现在只有朝廷,百姓的眼中还没有国家观念,皇帝还是家天下,朝廷也没将百姓当成国家的基础,很多时候,反而当成国家的累赘。
    大明朝廷坚持在辽东不退军,并不是对当地百姓的关心,而是为朝廷的脸面和守土的责任,真要问朝廷的高官,为什么不能放弃辽东,为什么花掉大量的军费,只为了守住那狭窄的辽西走廊,也许他们会说上无数的理由,但没有一条是为了百姓。
    朱由检悻悻地赶回勖勤宫,这些问题考虑多了没什么益处,他可不愿像屈原那样,做个“独醒”的游子。
    当你领先这个时代太多的时候,你不能要求别人都能和你一样。别人进一步,你退一步,大家就能有共同的语言。独行侠可以恣意妄为,快意恩仇,却只能做个孤独者。
    朱由检回到勖勤宫的时候,还没进大门,婉儿就来禀报:“殿下,皇后娘娘差人来请,让你去坤宁宫一趟!”
    “坤宁宫?”朱由检想起来了,上次在坤宁宫,皇后张嫣给自己选了信王妃,还让自己常去看看,实际上是多培养感情。但自己事情太多,把这事给忘了。
    朱由检没有进门,他转身奔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差不多在整个内廷的中心位置,北面出了坤宁门就是御花园和钦安殿,南面隔着交泰殿就到了皇帝常驻的乾清宫,东西两面,则是皇帝的妃子们所住的六宫。
    朱由检所住的勖勤宫在坤宁宫的东南,他必须经过乾清宫和交泰殿,才能到达坤宁宫。
    院落宽阔而寂静,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半开半掩,粉砖碧瓦恣意反射太阳的光辉,让院落里明亮不少。朱由检不知道要不要对着朱漆门大喊一声“我来了”,这时,宫女婷儿从朱漆大门内缓步出来。
    “殿下来了。”
    她一面领着朱由检进入坤宁宫,一面让其他的太监通知张嫣。
    “殿下是个大忙人,来一趟不容易呀!”张嫣人还没出来,甜美的声音就震颤了朱由检的耳膜。
    “臣弟见过皇嫂。”朱由检赶紧起身,向张嫣叩头见礼。
    “五弟不用客气,起来坐吧!婷儿,看茶。”张嫣的语音柔和,清而不嗲,灵儿不媚。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显得越发端庄。“婷儿,去,让凤儿别忙了,过来坐吧!坤宁宫来客人了,她倒比我还忙,好像我常常虐待她似的。”
    朱由检知道张嫣的意思,上次是和周玉凤是相亲,这次是约会,联络感情。他虽然有过女朋友,但现在整个坤宁宫都在看着自己和周玉凤约会,不觉脸红起来。
    “五弟呀,训练奋武营的士兵、射杀山东的倭寇的时候,怕不会脸红吧?怎么到了我的坤宁宫,五弟还会红脸?”张嫣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如果五弟满意,凤儿以后可就是你的信王妃了。凤儿可是娴静端庄奥。”
    “皇嫂……”朱由检不知道说什么好,暗骂自己,什么时候落见下了见了漂亮的女人就脸红的毛病。周玉凤才见过一面,只是记得他好像是历史上不错的皇后,至于满意还谈不上,自己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她,不过,这是明朝,自己有选择的可能吗?
    “凤儿来了。”婷儿走在前面,好像在引路。周玉凤低垂螓首,目不斜视,轻迈着朱由检熟悉的小碎步,缓缓而入,垂首给张嫣和朱由检行礼:“奴婢见过皇后,见过信王殿下。”
    “凤儿,坐吧!”张嫣暗叹,这娴静端庄的周玉凤,也是脸红,好像和朱由检商量好的。
    “奴婢不敢,奴婢就站着伺候皇后娘娘。”周玉凤不敢抬头,眼波却是乱转,不知道是不是在人群中寻找朱由检。
    “凤儿,今天信王殿下是来看你的。往后呢,这坤宁宫里的有些活,你就不用做了。如果累着你呀,有人可是要心疼的。”张嫣轻笑着,她看看周玉凤,又看看朱由检,发现朱由检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周玉凤。
    朱由检也发觉自己的失态,自己只是在看看这历史上的皇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张嫣肯定误会了,但这种事情又不能解释。他的脸更红了,尴尬地看着张嫣。
    “五弟,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今天和皇嫂说说,平时都在忙些啥呀?”张嫣这次好像没有发现朱由检的大红脸,话题一转,关心起朱由检的生活了。
    “回皇嫂,臣弟主要是筹建军校,并监督水泥路的建设。”朱由检现在的事情太多,只能挑主要的说。
    “五弟,听说水泥路非常平坦,又不怕雨水冲刷,什么时候,给我的坤宁宫修条水泥路?”张嫣虽然平时不出宫,但作为六宫之首,宫外的事情自然有人向她汇报。
    “回皇嫂,坤宁宫将来肯定要修水泥路。可眼下坤宁宫的金砖路本身就比较平坦,比水泥路差不了多少。京师到山海关,却是道路曲折,时有穷山恶水阻隔,军用物资运输非常不便。而且,金砖路古朴典雅,正和皇嫂身上散发出的江南水乡的灵气融为一起,让皇嫂更显得更加清丽灵雅了。”朱由检可没有什么尊卑观念,刚才张嫣取笑自己,现在正好就着机会拿张嫣开涮一把。
    “油嘴滑舌。”张嫣嗔了朱由检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显然没有生气。“凤儿,五弟难得来坤宁宫,对宫中的景致不熟,你陪他在宫中转转吧!我要休息了。另外,给我管好他的嘴巴,别让他呀再胡说八道。”
    张嫣回暖阁去了,其他的宫女太监也随着张嫣的脚步渐渐散去。朱由检向周玉凤走过去,本来想拉拉她的小手,又想起现在是大明,自己还在坤宁宫,手就缩了回来,口中却是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凤儿!”
    周玉凤只是嘤咛了一声,头终于抬起来了。她看了朱由检一眼,脸上红红的,一声不响地跟在朱由检的身后,好像朱由检是她的向导。
    “凤儿,你平时就住在坤宁宫呀?”朱由检对周玉凤并不了解,只是从史书中知道她是比较称职的皇后,南直隶苏州府人,这点张嫣也说过了。
    “奴婢自从入宫以来,一直在坤宁宫当差。”周玉凤习惯了自己的宫女身份,虽然皇后张嫣有意将它许配信王朱由检,她还是用一种仰望的姿态看待这位年轻的王爷。
    “凤儿,不用紧张,现在又不是当差。你看,你的脸色都赶得上这朵红色的菊花了。”朱由检看着娇羞的周玉凤,女人如花,大概就是指她们在情人面前娇羞的样子吧!但真正的美女,应该以花为姿,一举一动、一瞥一笑,无不映合着花的某种姿态,不知道周玉凤平时是什么样子。
    “殿下取笑奴婢了。”周玉凤的脸更红了,眸子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只是嘤咛着扭动娇躯,双手也不安地搅动着腰身上的丝带。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走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将是自己的真正男人,她感到局促不安,却又十分喜欢这种从没有过的感觉。
    两人一路走来,周玉凤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忸怩不安。
    坤宁宫有什么风景,他们没有看到多少,他们都将对方看做是自己在坤宁宫见到的最美丽的风景。等两人在回到前厅,已经快要近午了。
    朱由检告别张嫣和周玉凤,就要出宫回资金的府邸。
    “五弟,记得常来奥!不然你的凤儿在坤宁宫受了委屈我可不包。”张嫣见两人谈得投机,心道两人的事情基本有望,便微笑着叮嘱朱由检。
    “臣弟一定会来看望皇嫂。”朱由检再次拱手行礼,退出了坤宁宫。
    “是看我还是看望凤儿?”张嫣对着朱由检的身影,轻笑着说,心里却感觉这坤宁宫门口的几缕软风,熨得每个毛孔都极其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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