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什么,随意逛逛。”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住的全是领导,没什么事快走!”彭翔喊道。
    “知道了。”男子也没有多作解释,目光扫了眼小车,失落地转身想走。
    “等等……”张清扬将车窗拉了下来。
    “啊……”男子吓了一跳,没想到车中的人物会突然喊自己,扭头看向张清扬。
    张清扬盯着男子的脸,确认自己没有认错,问道:“陈喜,你来干什么?”陈喜,张清扬当年在监察厅上班时的同事,曾经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现在的他已经是监察厅执法监察室的主任了。
    陈喜没想到张清扬认出了自己,吱唔道:“我……我来……”
    “你来找我有事吧?”张清扬的语气温和下来。
    “嗯,又担心太晚,打扰您休息,我……”陈喜十分的犹豫。
    “跟我进来吧。”张清扬走下车,对彭翔说:“不要紧,纪委监察厅的干部。”彭翔点点头,这才放松了警惕。
    陈喜跟在张清扬的身后,张清扬推开门,李钰彤听到响声迎过来。张清扬命令道:“泡点茶,有客人。”
    “好的,”李钰彤甜美地一笑,展现出自认为最美丽动人的一面。
    瞧见李钰彤那副“职业性”的笑脸,张清扬就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家里每次来客人,她都会表现得极为优秀。陈喜这是第一次走进省长家,心里有些拘束。李钰彤瞧见他那小心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这一定不是什么大官,或许是有求于领导。这么一判定,对他的迎接也就不似刚才那么热情,指了指旁边的鞋架,说:“那有拖鞋。”瞧那意思,完全将陈喜当成农村人看待了。
    张清扬看到李钰彤看人下菜碟,变脸如此之快,满脸的势利小女人的模样,又气又好笑,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再批评她。陈喜可不敢把李钰彤当保姆看待,很客气地道了声感谢,这让李钰彤更傲慢了。
    张清扬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面前的陈喜,笑道:“坐吧,不要那么紧张,我们又不是刚认识,算起来,双林省你是为数不多的最早认识我的人,总不能因为我是省长,你就不把我当成老朋友了吧?”
    陈喜微微一笑,省长的话让他的紧张得以缓解,他坐在省长对面,双手搓在一起傻笑。
    李钰彤泡上茶,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张清扬说道:“天不早了,说说找我什么事?当然,求官的就免了。”
    “不……不是,”陈喜摇摇头,尴尬地说:“省长,其实我来之前一直很矛盾,您现在是省长,不是监察室的主任,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如果不对您说,我心里又会不舒服。”
    陈喜越是这样的表现,张清扬越是相信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自己。他是必须为陈喜创造一个可以信任的氛围,便温和地笑道:“陈喜啊,你别紧张,你也是一位纪检的老干部了,无论要对我说什么,我相信你自己都会有一个很好的判定,我相信你的政治觉悟,无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不想逼你。我们先随意的聊聊,喝杯茶吧。”
    陈喜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说道:“省长,自从您回归双林省,省内的变化很大,有幸成为您手下的兵,我很高兴。”
    “你的年纪也不大,现在刚是事业的起步期,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嘛,只要你能行,我肯定会做到举贤不必亲。”
    “谢谢省长的信任。”陈喜咬咬牙,好像最终做好了决定,抬头道:“省长,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有重要的事情,我……无意中发现了举报赵铃的人。”
    “哦?”张清扬万万没想到陈喜会说出这件事,令他十分的意外。
    “省长,事情是这样的,我参加了对这个案件的初审工作。”
    “可是,纪委是有责任保护举报人的,你这么做……”
    “省长,我明白您的意思。”陈喜打断张清扬的话,“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通过审核,我发现举报材料虽然都有事实依据,但经过我初步审核了一些事,发现另有隐情,似乎举报信中有张冠李戴、艺术夸张的成份。说白了吧,我现在怀疑这是诬告。”
    “那这举报人……”张清扬有点听明白陈喜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偶然发现举报人是谁,关于赵铃的材料,我们是有权利立案的,可是当我发现举报人,并且调查了一些事情后,发现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看似材料是真实的,但也许赵铃真是被冤枉的,只不过举报信的手法很高明,如果我们真的去调查,而不是发现了最原始的材料,赵铃还真难以洗脱罪名。”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举报人用了一种非常规的方式举报赵铃,若跟据你们现掌握的材料,赵铃是凶多吉少,但只要得到举报人手中的原始资料,那么也许就会表明赵铃是冤枉的,而那位举报人就涉嫌诬蔑?”
    “是这样,所以我现在不知道如何处理,才想到了省长您。”陈喜抬头小心地看向张清扬。
    张清扬抽出两支烟,扔给陈喜一支,陈喜立刻起身为他点燃,随后自己也点燃。张清扬缓缓吸了几口,说道:“既然你知道举报人可能违法,那就直接查他好了,这事很清楚嘛!”
    “我想过了,但这样不行。”陈喜苦恼地摇摇头,“省长,我是一名纪检人员,怎么可能去调查举报人?甚至,我现在都没有任何理由去揭发举报人!话再说回来,我们根本就无权接触举报人,因为这是匿名的,哪有不调查被举报者反而去调查举报人的,这样会使我省的纪检工作陷入被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张清扬点点头,他现在才弄明白陈喜纠结的原因,他笑道:“要想调查举报人的问题,程序不对,是吧?”
    “对,就是程序不对,没有任何调查的理由。”
    “因为你是偶然间发现举报人以及他所掌握到的原始材料,那就更不能去调查他,这是违背纪检人员职业操守的!”
    “是的,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办,按规矩办,可能会害了好人;但又不能不按规矩办……”陈喜猛地吸了几口烟,整个人被烟雾笼罩着。
    “陈喜,我当年没有看错你,你知道来找我,说明你还有一颗正义的心!”张清扬感慨万千,“现在像你这种人不多啦!”其实张清扬心里很清楚,陈喜来找自己,一方面是出于纪检干部的本性,但最重要的还是他明白自己对辽河干部的感情,以及自己与郝楠楠、赵铃之间的关系。足以见得,这是一个聪明人,这个重要的消息被他当成了“投名状”。
    “省长,您说我该怎么办?”
    “你去找赵铃吧,你不能不按规矩,但是她们商人是可以不按常理出牌的!”张清扬建议道。
    “省长,我也不能去找赵铃,我正在调查她,如果在背地里和她沟通,这……”
    “好吧,你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我,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办,你什么也用管了,就按你的规矩办!”张清扬满意地笑了,其实他刚才让陈喜直接去找赵铃,只是一种试探,如果陈喜同意,那会降低他在领导心中的印象分。
    陈喜终于松了一口气,省长能说出这话,代表着他接受了自己的“投名状”,也表示他十分的信任自己。领导对于下属送上来的各种材料,可不是全盘接受的,甚至会拒之门外。现在见到张清扬完全接纳了自己,陈喜也放下了心理包袱,说道:“那行,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您……”
    张清扬若有所思地听着陈喜的汇报,脑中想着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陈喜离开时,已经是九点多钟了,李钰彤很形式地将陈喜送到门口,便回身收拾茶几。张清扬回想起她之前对陈喜的爱理不理,瞪着眼睛说:“以后来客人热情一点,不要端着架子,你以为你谁啊?”
    “我……我没有啊……”李钰彤装傻充愣,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势力眼!”张清扬没好气地说:“有没有你心理清楚,李钰彤,以后来找我的客人,你必须一视同仁!”
    “知道啦……”李钰彤不耐烦地拉长了音节,心中骂了好几句“老太太”。每次张清扬“唠叨”时,她都会骂他是老太太。
    张清扬懒得再理她,伸手从包里找出一张复杂的材料,认真地研究着。那是崔明亮送来的材料,是鲁志强死时留言的复本。张清扬望着上面凌乱的笔画,仍然毫无头绪。李钰彤见领导出神地看着,也偷瞄了几眼,望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字,失语道:“柏杀我无罪……”
    “嗯?”张清扬皱着眉头仰起头来,很意外地喊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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