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满以为何冠英是个老谋深算的中年男人,谁知一见面,不过是个比冯砚棠大不了多少的白脸后生,他顿时就有些轻视人家。何冠英文文雅雅的,说话慢条斯理,看着就是个好糊弄的。而杜士成自恃在社会上混得久了,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何冠英这种小参谋,哪里镇得他住?彼此一照面,那何冠英又站起身来,客客气气的请他坐下,杜士成便果然放松了下来,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将自己的姓名履历纷纷道给了何冠英,何冠英手里拿着他的入职表,面上含笑听他说完,又给他讲解他的部门职责,以及在这边有什么注意事项,老杜听了一阵子,只问道:“章司令大人经常来巡查吗?”

    何冠英笑着说道:“杜老兄很想见司令?”

    “不不不,那倒不是。”杜士成赶紧撇清,“我是想啊,先问问司令大人的工作习惯,嘿嘿嘿。”

    何冠英立刻会意,笑道:“没事,咱们这部门清闲,现在又没有什么会议精神需要宣传,他不常来这边。”

    老杜心满意足,长出了一口气。

    何冠英便问他,哪年跟冯砚棠相识,又在一起做过什么事,老杜早就按冯砚棠给他杜撰的那一套履历背的滚瓜烂熟,此时娓娓道来,何冠英听不出什么漏洞,便又问他生意上专管哪块,原先做得怎么样,他也说得头头是道。何冠英无法,遂笑道:“我这里还有个题外话要问——杜老兄牌打得怎么样?”

    杜士成不由得一拍大腿:“这个么,我不敢吹,不过呢,人家是四字全沾,我可是四字全精!”何冠英便也一拍手,笑道,“好!好!”收了东西,说道:“还弄这些虚文俗套的干啥,走,咱们兄弟出去逛逛。”老杜喜不自胜,心里说:章司令的心腹参谋,都能对自己这样客气,可见那冯砚棠,真是一步登天了啊。

    再说那何冠英一见到杜士成,心里就知道这个人好收拾,他虽是在军队里供职,其实最善官道,官场里混得久了

    ,很是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他在军校里读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因为他虽然没多大军事天分,政治课却学得很好,军政不分家,他是政治响当当的优秀学员。只可惜到了战场上,人家就不认这个了:搞政治的都是卖狗皮膏药的,野战部队最看不上他们这些人,因此他虽然在章司令身边熬了几年,一直没有太大升迁。

    升迁慢固然令人烦恼,但他拼命巴结着章司令,好赖挣了个章司令心腹的名头,再加上亲弟弟又大有希望成为章小姐的乘龙快婿,因此他感觉自己的未来,还是充满了光明的。正因如此,冯砚棠的凭空出现,难免不招起他的仇恨了。

    何冠英原是从司机那里偶然听得了有人找冯砚棠打抽丰且所获不菲的消息,联想到章司令也问过冯砚棠这件事,他立时觉出这中间有问题。机不可失,他思虑之下,大着胆子拿了一个虚挂的名额给冯砚棠,没想到这一招还真是走对了。冯砚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经不得几句好话,他不过略哄了哄他,立刻就得到了他的信任,现如今,杜士成也落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他略施手段,还怕抓不住冯砚棠的小辫子么?

    于是这杜士成就职的第一天,就在打牌喝酒中间晃过去了,何冠英好生大方,下赌场上饭馆都是由他做东,进的钱都算杜士成的,出的钱却全都由他汇账,至于吃的喝的,那自然又是最好的馆子、最高档的酒菜。杜士成喜得回去就给冯砚棠写了张字条,报告何冠英对他的优待,冯砚棠虽然觉得何冠英未免太热情了点,但想到杜士成总不至于失了分寸,便也没有十分在意。

    一来二去的,杜士成在何冠英的部门内混的如鱼得水,何冠英都那么高看他,底下的小参谋警卫们还有不买他帐的吗?杜士成见缝插针,原先还出去赌,现在索性就在衙门里开场子。又带着一班小兵蛋子们到处蹭吃蹭喝,何冠英不敢管。他越发得了意,想到那钱先生的案子还没结,便又琢磨着如何消去这一笔威胁。他嫌跟冯砚棠商量太过麻烦,便自己去找门路。

    ☆、第 15 章

    何冠英这段时间没多少正经公务需要处理,因此腾出了不少时间来对付他的假想敌:杜士成这儿虽问不出什么,但他的所作所为,怎么看也不像一般古董行里的伙计吧?何冠英灵机一动,又派人去调查冯砚棠挂名的那家古董铺子,那店主虽一口咬定冯砚棠做过自己的伙计,奈何相邻的铺子及此地的熟客却露出了马脚,那些人都说从未见过冯砚棠这个人。何冠英觉出不对,恫吓了那老板一番,于是他非常轻松的得知了冯砚棠在此地挂名的经过。

    虽然已经抓到了冯砚棠的纰漏,何冠英却也没有轻举妄动:伪造履历之事可大可小,万一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被冯砚棠花言巧语打发过去了,那岂不前功尽弃?因此他按捺住了心火,表面上跟杜士成称兄道弟,暗地里却派了人,日夜监视他的举动——冯砚棠都是冒牌货了,那杜士成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来历,何参谋稳坐了钓鱼台,单等着从杜士成身上找破绽。

    x市郊外有个村子,村里有兄弟俩,是一对远近闻名的只认钱不讲理的流氓,这俩人都是练家子的出身,没正经生意,却赌钱酗酒无所不为。众人都传他们是靠劫道发的财,因为来钱容易,所以散的也快。这段时间,兄弟俩手气有点背,有一回在赌场里输急了眼,险些跟看场子的打起来,却正好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问明了事由,竟拿出钱来,给他们补了漏洞。这一对兄弟跟他素不相识,见他如此仗义,便知有事相求,果然那先生说道:“我这里有桩生意,你们弟兄要是有本领帮我做得了,不光方才那些钱不要你们还,还要另拿出一笔钱来,酬谢你们呢。”兄弟俩一看有得赚,如何不乐意?那先生就拿出来一个某某旅馆某某房间的地址,让他们杀了住在那里的一个姓钱的商贩。这兄弟俩仔细一问,姓钱的是个外地商人,又是孤身住在这破旅馆里,料是极好做的,便不顾青红皂白,满口应承下来。

    他们俩跟那位先生出去吃了一顿饭,商议好了价格,便回家着手准备,没想到才磨好了刀,院子里便忽然闯进几个大兵,将他们直带进一个官衙里去了。

    那衙门里问案的是个文绉绉的年轻军官,和和气气的向他们说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今天也不想难为你们,我就是打听一下:那姓杜的跟你们做了一笔什么交易?”

    兄弟俩不认识姓杜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就是方才那个给他们垫赌资的人,这俩人一合计:再狠狠不过当兵的,况且跟姓杜的也没啥交情,值不当的为他隐瞒,遂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根由。年轻军官拿到了那个地址,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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