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小帅的脸色,顿时变了。
    让那些老弱妇孺留在营地中抵抗,等于把她们丢到虎口之下,和送死没有区别。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那些老弱妇孺当中,有他们的妻儿,有他们的父母“但不得不说,这也许是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也真亏了是石魁,换个人还真就说不出话来。几双眼睛盯着石魁,大帐里突然陷入一种难言的寂静当中。
    你说你好好的,和红泽人对抗也就走了,干嘛要去袭击汉军?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之前对石魁的阿谀奉承。只不过这种责备,也只能留在心里。他们不敢说出口,以免触怒了石魁。这家伙,可是生着一副狗脸,说翻脸就翻脸,绝不会有半分客套。而且,石魁的凶残,也让他们害怕。
    “我留下来!”
    一名小帅苦笑道:“我爹娘还在这里,难以割舍,就随他们死战吧。”
    ”我也留下。”
    ”还有我……”
    眨眼间,就有四五个人站出来,表示要留在营地之中。
    其余的小帅,则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那几个小帅,又看了看石魁。
    “我等愿随大人突围。”
    生和死之间的选择,他们选择了生。
    也许真的是在这河西呆的久了,以至于对一些伦理,早就淡泊了……”石魁眼珠子一转,露出悲恸之色“几位兄弟既然要留下,某也不拦着。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该给兄弟们留个血脉。某愿保护你们的孩儿一同突围,将来也好为兄弟们报仇。”
    几个小帅脸色大变,相视不禁苦笑。
    原本,他们还有投降打算,可是石魁这一手釜底抽薪,却是拿住了他们的软肋。
    ”大人只管突围,我等死战就是。
    还请大人看在往日情分上,多照拂一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石魁一脸的决然,“汝子即为吾子,决不亏待。”
    你连你老爹老娘都敢抛弃,我们能指望你什么?但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几名小帅拱手告辞,石魁则着急来五六百青壮,做出突围的架势。
    ”汉家儿迂腐,讲的是忠孝仁恕,绝不会肆意杀戮。
    若我们落在汉军手中,必生不如死;可如果我们突围出去,汉军反而有所顾忌,必不敢奈何我等家人。今日突围,正是为他日报仇,儿郎们随我一同搬离。”
    听上去,石魁这番话好像也要些道理。
    随着战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汉军似乎在不断逼近,营地中乱成了一团。
    石魁颌着部曲,悄然自营地东面搬离,进入黄花林的沼泽地。
    身后,营地中火光冲天。
    战鼓严,号角声不绝于耳,人喊马嘶声,更响彻夜空。
    打吧,你们支持的越久,老子就越安全。
    石魁心里冷笑一声,下令加快速度口对于这黄花林的地势,他们早已经是轻车熟路。
    井么地方有泥谭,什么地方可以通行,石魁这些人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
    汉军,你们等着!
    石魁在心里暗自咒骂。
    而对于那些坚守在营地里的郜曲,石魁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杀父霸母,后来更碓踞塞北的匈奴大单于冒顿。做人当如冒顿那般,才能建立功业。所谓的亲情,在石魁眼中不值一提。石魁部落,和其他的红泽部落不同。最初,他们由一群河西马贼组成。后来窦宪在河西整兵屯田,石魁部落的祖先,见汉军势大,便立刻归附汉军……”
    窦宪横扫漠北的时候,石魁郜落的祖先,的确是立下了不少功劳。
    后来有了功名,便改弦易张,定居下来,又随着当年的河西遗民,组建了红泽三十六部。
    石魁部落,不靠农耕,不去游牧。
    他们是红泽的盗匪,同时也是汉家的异类。
    百年来,他们即依附红泽,又独立于红泽之外,成为红泽各部落中,声名狼藉的一支。
    而到了石魁这一代,更是变本加厉。
    四处劫掠,同时和羌胡又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更造就了石魁那凶残不羁的性情。
    “大人,快看……”
    有人突然呼喊,石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黄花林,火光冲天。
    汉军发动攻击了!
    不少人叫喊着,要回去救援。
    可石魁却拦住了他们,厉声喝道:“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处?汉军既然攻击,难道凭我们这些人,可以挡住汉军吗?大家听我的,咱们突围之后,可以立刻袭击红水大营。到时候汉军见红水大营遭遇攻击,必然会搬兵援救”咱们,再埋伏在中途,等汉军路过的时候,突然袭击,而后迅速搬离,效果岂不更好?”
    不得不说,这石魁能成为部落大人,也不是胸无点墨的人物。
    他也读过一些兵法,知道这围魏救赵的典故。
    部曲们听罢,也觉得石魁说的有道理,便立刻息声,随着石魁,加快了向东突围的脚步。
    至于突围之后是袭击还是跳离?
    石魁自有他的盘算!
    如果汉军大营空虚,他就袭击;如果守卫森严,他就撤离……”
    反正到时怎么做,他完全可以学控。
    总之,保命要紧!
    石魁想到这里,暗地里好不得意。
    眼见着前面就要走出沼泽地,石魁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放宽了不少。
    他颌着部曲,冲出沼泽地。但见四周牧原广袤,月朗星稀,一派难言的寂静。
    石魁长出一口气,准备下令。
    忽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只见远处的蒿苹丛中,呼啦啦一阵摇动。
    ”黑睡,出击!”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蒿草丛中传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什么动静。紧跟着,就见从蒿草丛中,乱箭齐发。
    石魁和他的那些部曲们,根本没想到汉军竟然在这里没有埋伏。
    他虽然读过兵书,但是却不知道围三阙一的道理。汉军从三面包围,留下一个缺口,就是为了做必杀的一击。箭矢呼啸着从蒿草丛中飞出,那些部曲猝不及防,顿时有数十人从马上栽倒下来,噗通摔落在草地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汉军有埋伏!”
    石魁的部曲,顿时大乱。
    “别慌,别心“咱们有马,冲出去。”
    石魁连声呼喊,策马向前冲锋。
    两轮箭雨过后,就见那蒿苹一阵乱颤,一排手持大盾,身着黑色挺衣,犹如一队幽灵士兵的汉军出现在眼前。
    ”投矛!”
    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见一排短矛呼啸着掠空飞来。
    冲在最前面的石魁部曲,纷纷坠落马下乙面对铁骑冲锋,这些军卒竞然丝毫不惧,迎着他们往前推进。
    一排投枪过后,站在第一排的军车,将大盾高举,蓬的斜插在地上。紧跟着,第二排投枪飞出,义有数十名部曲栽落马下。石魁哪儿见过这等悍车,竟然比那些羌胡还要悍不畏死。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阵型极为整齐,丝毫不见半点混乱。
    进退间,步履从容,颇有章法。
    三排投枪过后,竞逼得石魁那些部曲,再也不敢向前冲锋。
    地上近百具尸体,足以令他们心惊肉跳。而且,随着黑睡的逼近,骑军的冲锋空间,一下子变得很少。失去了这种冲锋的距禹,骑军的威力也随之减弱。有一些人,竞吓得往回走,想逃进沼泽地中。可是,这慌乱中,哪里还记得那些沼泽位置,十几个人连人带马陷进了沼泽,惊慌失措,大声的叫喊着救命“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他们的死活?
    “给我冲!”
    石数急红了眼,嘶声吼叫。
    他想要发动亡命的攻击,从对方的阵型中冲出去。
    可州一靠近,就见一排手斧飞出。十几名部曲被手斧劈中,惨叫着就掉下马去。
    远些家伙,究竟是何方军车?
    不过石魁似手看出了一些端倪,连忙叫喊道:“他们只会投掷,人数不多。儿郎们,冲过去,只要冲到他们跟前,他们就只能束手待毙。随我冲……”
    话音未落,石魁一马当先,扑向汉军阵营。
    在军阵后方,郝昭一身铁甲,手持长刀。眼见着那些胡骑冲过来,他丝毫没有紧张。那种勘黑的面庞,露出一抹森冷笑容口长刀高高举起,他厉声喝道:“准备冲撞!”
    在过去的四年当中,黑睡经历了一次更迭。
    所有的成员,都是重新训练,在原有陷阵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许多新的项目。
    比如,加强了防御力。
    为了保证军车的守御能力,曹朋请郭永在河一工坊,打造了一批重甲。
    黑睡精兵身披重甲,手持大盾,连成一排后,组成一面盾墙。而后会有人用冲车和撞木,盾墙进行冲击。历经四年的淘汰,能留下来的,全都是精兵悍车。
    莫说石魁那些骑兵,就算是重骑兵冲锋,黑睡也保证一定的战力。
    石魁眼见着距离盾墙越来越近,可是对方却纹丝不动,也不禁感到莫名的恐惧。
    就在这时,忽听号角声响起。
    两队骑军好似神兵天降,从两边杀出。
    石魁的骑阵,顿时混儿“”石魁何在!”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苍穹回荡。
    石魁下意识的勒住马,扭头看去。
    月光皎洁,洒落牧原。
    这是一个难得的月圆之夜,夜幕中,星河璀璨。
    一骑疾驰,好似闪电般,从骑队里冲出。马上大将,胯下狮虎兽,身披唐猊宝铠,腰系狮蛮玉带。大红披风,在空中飘扬,只见来人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一下子就到了石魁跟前。
    ”曹朋在此,石魁,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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