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因他很不满,说同是工部的人,他这边的织染局油水可差多了,还得和内侍那边的抢生意。七俭被他灌得有些晕,看清身旁站的小厮是小连生,于是招招手让他过来,轻声嘱咐道:“待会郡主那边派人来,你就去回说这边走不开。”

    “我亲自来请可走得开?”迎着话走上楼的正是一身男装的郡主,摇着纸扇风度翩翩,引得四周食客纷纷往这看。七俭晕头晕脑的瞧着喝得满面红光的陈匠官,只得招手从小连生那接过一包钱银往陈匠官手里一塞:“陈大哥,今儿我商号有货到码头我得去接,咱改日再聊?”陈匠人得了钱银,当即喜笑颜开的点头:“沈公子先去忙,你所说之事,大哥我放心里了。你放心,三日之内,必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到。”

    这话说得小声,七俭也会意的点头。高员外家有经营织染房,只要陈匠官愿意把她想要的技法册子送来,她想要的成品布应是不成问题。

    从昆明来的不仅有茶,还有从川藏两地来的药材,更有盐矿采出的第一批矿盐。是前期炸矿时手工做成的几块盐砖,先运来给七俭瞧瞧成色。但这已让她兴奋不已,下了这么大本钱,前前后后这一通忙活,终于是见着能卖钱的实物了。送这批货和盐砖来提沈云桐,他坚持要来金陵,上路时,全族人都让他见着七俭时多磕头,这可是大恩,不仅去了奴籍,还给了活路。

    沐海棠先前说踏秋,七俭就意会是来秦淮码头,确有踏秋之意,当然更重要的是接货。要运回昆明的大米也已由罗云清押到了码头,这会见着郡主和七俭,他拱手施礼,一路跑了上来道:“两位公子和二统领来了,到那边茶棚一坐,货船马上就到。”唐刀先上了前去准备,七俭领着郡主走在后边,一路提防着小坑洼里的积水,时不时回头嘱咐郡主别踩了。

    虽此地多是卖力气活的人,但茶不缺好茶。每日在此验货的买卖行管事来了一批走一批,他们歇息时要喝的茶可挑得很。罗云清把上好的普洱泡了三杯,虽他也清楚郡主少喝普洱,但此时他预感郡主会想和七爷喝一样的茶。果然,他倒了茶郡主不但没说什么,而是难得的笑笑。

    沐海棠笑完想起什么,拿着纸扇指向罗云清道:“弄些葛粉来冲给七爷喝,她才喝了不少酒,估计正晕乎。”唐刀听了这话要起身去找,罗云清却拦住:“统领不必忙,这地界喝酒的人多,葛粉不会少,我马上弄来。”

    他走后,七俭摇头晃脑的站起来嘀咕:“我不晕乎,我去那边瞧瞧。”说完有些趔趄的迈着步子往自家粮食堆那走去。沐海棠也不拦她,只是一直带着笑意的用目光随着。唐刀见此情形,咧嘴回避,也起身拱手:“郡主,属下去跟着大管事,别给摔了。”沐海棠笑着点头,唐刀才转身,她忽然欸并一声,引得唐刀应声转身:“郡主,何事?”

    沐海棠忽然站了起来指着前边道:“快去七爷那边,防着她身边那穿葛布服的人!”唐刀虽不懂怎么回事,但常年养成的默契让他立即听随命令往七俭那边跑去。还好来得及,那人一刀刺向七俭时被唐刀手中的刀柄档住,只一瞬,唐刀手上的刀就出鞘架在了他脖子上。

    七俭果真是喝晕乎了,还直直的往前,都没回头看一眼身后发生了何事。走到尽头,往台阶上一坐,望着河面出神。沐海棠赶过来看了一眼前边的七俭,又看看唐刀给按跪下的人。唐刀会意的问道:“何人指使?可还有同伴?快说!”那人一脸愤恨的摇头,就是不开口。

    唐刀见郡主往七俭那边走去,于是赶紧示意属下过来押住这人送去官府,自个则带人赶紧去护着郡主。罗云清端来了葛粉水,本想递给七俭,却被郡主接过,然后示意他退下。于是,所有护卫在唐刀的示意下背对着两人围成一圈戒备着周遭情形。

    “守信是在看什么?”沐海棠知道这人此时是真有些醉了,酒劲和愁绪同时上来,最易醉人。舀了一勺葛根水递到七俭嘴边,见她避着不喝,只得追着喂。七俭摇头晃脑好一阵,似是突然发觉身边是谁在喂自个喝东西,于是接过碗一饮而尽,而后又小声嘀咕。沐海棠听了好久才听清她是在说:

    秦淮生暮潮,陌上花已开,你可缓缓归来矣……

    原来,不是在望船,而是在望人。不,望魂。

    沐海棠坐那看着波光粼粼,不再言语。久了,那水里的波光似是印进了她眸间,那秋水粼粼而动,欲语还休。

    贰捌回

    葛根水很有用,七俭酒醒了一大半时,终于从河面上看着了插着辰宿予睦商号旗的船。一时激动站起,转而笑着看向郡主道:“看!来了来了!”沐海棠还是坐着没动,只是抬头应了她一笑:“是啊,来了。”

    这是商号挂旗后正式的也是最大的一批运货,船上岸上的都兴奋,其他商号的人瞧了也都咂舌,这金陵地界又要出一头强悍的地头蛇啊。还有好些早就订好货的买家,都不准备让货入沈七爷的商号他们就要直接拉走了。

    四艘货船两两并着而行,七俭负手走来走去,见立在船头的男子正在向这边挥手,她眯眼瞧了一下,虽看不太清,但能猜到那就是她的堂兄沈云桐,于是也挥手致意。沐海棠见她如此高兴,也放下先前的情绪,站起来一齐看着远处。

    就在此时,七俭的神色却慢慢僵掉,因她看到,有一艘船,竟然像触礁了一般船渐渐的沉了下去,接着就见其他三艘船也同样的开始东倒西歪。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都惊得不知所措,原本热闹得像煮粥的码头突然间无比安静。

    在这异常得诡异的安静中,远处传来的呼救声是如此煎心,而人群中突然爆发出的一声“不”把所有人的魂都叫了回来,七俭跳进河里时,沐海棠捏紧了那只没能抓住人的手,都不用她示意,唐刀首先跳了下去救人。

    人们看到,在水里,先跳下去的那位公子根本不会水,在水里扑腾得快没力气时被后来跳下去的人抱住了往回拖,但那公子似乎着了魔一般的还要往前挣扎,一时所有人都揪心的看着水里的两人,生怕他们一齐沉下去就再也不浮头了。

    沐海棠见身边的人还站着,头一回生了十足的怒火:“会水的都跳下去!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应着她的命令,四五个人先后噗通跃进水里,游到唐刀身边齐力拖拽着七俭往岸边游。

    落雨,从七俭被从河里救起的那个晚间就落雨,三天了。七俭烧得唇瓣脱皮,眸角灼痛,喉间疼得不能言语。大夫说这是急火攻心加上在水里泡了一遭,得有些时日才能好,重要的还得先宽心。沈刘氏也回来了,她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又想起上回,是又害怕又心疼。

    七俭一倒,沐海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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