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此道并无什么高深的见解,只觉得画上的人物虽然不够写实,但笔触细腻,神韵十足,比卫氏那副画好了不知多少。
    而西洋画师呈上来的又是另一种模样,画中人物身着浅色旗装立在亭中,直筒的下半身被掩映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之后,她和宜妃皆是云鬓花颜,低眉浅笑的模样,皮肤细腻光洁,姿态动作都栩栩如生。
    赏赐过画师,元栖正打算回宫,忽然听一旁的纳喇氏直直盯着画师中的某个什么人,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撇了撇嘴角,元栖只当没听见。纳喇贵人和卫庶妃不和,有冲突是正常的,但她才懒得掺和这些事。
    贵妃娘娘留步!纳喇氏见状,便什么都不顾了,主动出声唤道。
    元栖和宜妃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纳喇氏要做什么,只得无奈回身,你有什么事?
    纳喇氏自然也感觉到她的语气清淡,十分漫不经心,便知道她不想管这事儿,但咬咬牙还是道:妾身要告发卫庶妃行事不端,和外男私下来往!
    话音刚落,卫庶妃立时跪下,眼中噙了泪花,一副委屈无比却不敢言说的模样。
    元栖听了这话也觉得不好,一下子冷了脸,狠声斥道:在本宫面前你也敢胡言乱语?
    就算要相互攀扯,嫔妃和外男来往之事又岂能随意说编造出口?这样的话传出去最是难听,一个不慎让康熙知道了,只怕宫里又有一番动静。
    纳喇氏却梗着脖子,一副不肯退缩的模样:妾身所言句句属实,请娘娘明鉴!
    周围的画师早已经被带下去了,只是御花园里,谁知道暗处有没有藏着人,元栖只觉得一阵头疼,摆了摆手道:随本宫回永寿宫说吧。
    早知道就该听青玉的,在自己去的地方提前命人查验一番,不许人靠近才是,平白又多了这么一桩事情。
    到了永寿宫,元栖问纳喇氏要证据,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底下有人似乎是瞧见了。
    元栖眼底泛着冷意,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不知道,这就是纳喇氏见不得卫氏想要复宠,故而胡乱说出来,坏人名声的。
    反正护着卫庶妃的惠妃如今不在宫里,太皇太后又不喜欢她,纵然被太皇太后知道了,也无大事。
    卫氏私下和画师来往倒是真的,不过是私下学画儿,又是惠妃允了的,元栖也不欲追究惠妃到底有没有许下这样的画,左右都是她们一张嘴的事情。
    况且嫔妃身边常有宫人随侍,怎么可能会有秽乱之事。
    见着底下两个人哭哭啼啼,各执一词,谁也不肯服软,元栖不耐道:好了,乱成一团像什么样子!从前学过的规矩都忘了不成?都各自回宫去安静待着,抄写经书好生养养性子!
    宜妃在一旁劝她:何必为了她们生气?不过一桩小事,叫底下人不许说出去就是了。
    元栖按了按眉心,疲惫道:方才在御花园时,咱们没有叫人在周围守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了去,再传到太皇太后那儿,惊动了她老人家。
    太皇太后一贯是不管事的,但方才宜妃也说过,太皇太后不喜怯懦的女子,只怕卫庶妃这事传到慈宁宫去,又要遭受一番无妄之灾。
    傍晚去慈宁宫接十阿哥的时候,进了内殿,却听不见十阿哥的动静,元栖心中一沉,御花园之事,太皇太后想必是知道了。
    太皇太后神情微怒,冷声道:贵妃可知卫庶妃秽乱后宫一事啊?
    元栖叹了口气,太皇太后不问是否有此事,而是直接问她知不知道这事,想必是铁了心要给卫氏安上这个罪名。
    妾身细细询问过了,纳喇贵人是一时听了宫人闲话,又和卫庶妃曾有旧怨,所以有此一言,但她所说并不属实。
    略微一顿,元栖悄悄抬眼,只见太皇太后神情更加不悦,而后才又道:只是卫庶妃确实曾私下向画师讨教,也是她思量不周,坏了规矩,妾身已经罚她二人禁足半年,日日抄经,也派了嬷嬷去教习宫规,她们二人是断不敢再犯了。
    太皇太后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些许,打量元栖一眼,看着不那么严肃了,你呀,还是太心软。若能有你姐姐一二分的强硬就好了。
    元栖稍稍松了口气,当初元仪封后,很大一部分元仪便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庇护,太皇太后提起元仪,想必不会再追究了。
    她这么做倒也不是要护着卫氏,只是如今她掌管六宫,传出去不好听的闲话,有心人也许要往她治下不严上扯,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苍蝇多了也确实烦人得很。
    妾身从前常缠着姐姐,姐姐时常看书习字,妾身却不懂这些,只在一旁玩乐,是以只是这么久了,也未能学得姐姐的好处。元栖不好意思的笑笑,话里带了些伤感,妾身确实是不如姐姐。
    太皇太后面上闪过笑意,看着很是和气,也不必妄自菲薄,皇帝喜欢你,自有你的好处。你先前和纯懿之间的事情,我倒是知晓一二,行事磊落,立身正直,可见你和孝昭果真是姐妹。
    这话说得元栖心中一跳,她自知自己的神态转变瞒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急中生智忙屈身道:妾身万万当不得太皇太后如此称赞,唯有秉公处事四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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