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老夫人祖孙三人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自从除夕夜之后再梧桐苑缩得像只鹌鹑,就是这样的露脸好机会都不曾出来蹦跶。
    今日要办宴,明日要带这些女郎们去寻长陵最好的衣料首饰店买各式各样的物件,后日还要泛舟湖上见识见识长陵的料峭春色。
    忙碌的时候就连见上范予嫣一面的时候都很少, 更不用说同同样忙得脚不沾地的谢惜时见面了。
    二人像是又回到了他们当初刚回长陵的时候,整日靠些信笺小礼物来寄托思念, 你来我往之间情意绵绵就是苦了在两边东奔西走的惊蛰和桃红, 脸颊总是被寒风吹得红彤彤。
    面前展开着一张洁白柔软的信笺, 陈念春小心的捧起, 凑在鼻子下,轻轻一嗅,是清浅绵长的桂花香气,还混合着丝丝绵绵的冷香,杂糅成莫名亲昵的香气。
    昔日的那副桂花水画卷如今正挂在陈念春书房的博古架边,宁静隽永。
    陈念春看着这幅画,心中有一阵复杂的情绪上涌,酸酸甜甜,柔软酥麻,他送来这幅画时的心情是否如她收到的心情一般?
    想到谢惜时,陈念春又开始发愁。
    愁的是谢惜时的生辰将近,她却不知送什么生辰礼才好。
    她与谢惜时二人间的关系在长陵可以说是众人皆知,礼送得心意太薄她不愿意也不想谢惜时不开心,送得太心意太重他们二人既不是未婚夫妻也未定下婚约只怕也是不合适。
    这当真是发愁得紧。
    陈念春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额信笺放下,苦恼道:我到底该送些什么呢?
    一边的姜黄放下手中的一碟子金黄硕大的淮南蜜桔,笑嘻嘻道:自是女郎送什么谢郎君就喜欢什么,小姐哪里还用想。
    陈念春看起来非常没有威慑力的朝姜黄翻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嫌弃,这怎么行,若是我对他这般敷衍日后我生辰他也对我敷衍该如何是好!
    姜黄笑的更欢,调侃她,怎会,谢玉郎如此珍爱小姐,怎舍得对小姐敷衍,乌黑的瞳仁提溜一转,贼兮兮的道:说不定到了那时,小姐与谢郎君都是一家人了!
    此话一处,顿时屋内的众人都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就连守着花盆的小丫头都是捂着嘴偷偷的笑。
    陈念春恼羞成怒,佯装气恼的拉着姜黄就闹,最后还是绿藻出来主持大局,安抚下脸色羞红的陈念春,强行把话题拉回之前。
    绿藻笑着给她出主意,时下郎君们多配玉带锦囊,不如小姐自己给谢郎君做个锦囊扇坠,眼睛一亮,又想到,小姐擅长画,不如给谢郎君画一副扇面?
    陈念春也是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这些小玩意儿是否太过微薄,送给谢惜时是否太过
    陈念春的担心确是有些道理,虽说谢惜时作为谢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什么东西也不缺,但是,她也不能真的什么珍稀的东西都不懂送啊,面子上都不好看。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该送什么呢?
    众人又开始发愁了。
    时间过得飞快,在陈念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窗边的垂枝碧桃原本光秃秃的枝干上已是冒出了小小的花苞,湖边的柳树上已是隐隐有了嫩绿的新芽,花匠送来的花也有了新的花色。
    马上就是二月二了。
    二月二又叫龙抬头,是主管雨水的龙王抬头的日子,民间百姓常在这个日子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谢惜时生在这个时辰也是命中注定,主管风雨,也算是与他相衬。
    虽然已是到了春日,但春寒料峭长陵尤甚,在二月二的这天,天边甚至翻滚着乌浓的云彩,透过窗还能看见院子里那眼寒潭上的一层厚厚的冰。
    绿藻最是操心,看着天嘴里念叨着今日恐怕是还要下雪。
    陈念春问道:雪,现在还会有雪吗?
    绿藻答道:春日也会下春雪,民间也叫水雪,这样的雪落地既化积留不住但能滋润土地。
    陈念春点点头,她长在江南,便是冬日的雪都少见,更别说是春日里的雪了,江南的春,春雨绵绵,长陵的春,春雪纷飞。
    绿藻又皱着眉替她拿来一件厚厚的大氅,替她系上脖上的细带,小姐今日可是要注意,千万莫要受了风寒。
    陈念春点头称是,心思却雀跃的飞到了远方,今日算起来应该是她与谢惜时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了,期待又有些淡淡的羞涩。
    等上了马车,车轮捻转,停到谢府门口时,陈念春难得的甚至有些紧张,悄悄的小声问了绿藻一句,她的妆容可还好钗环可还得宜,得到绿藻肯定的回答之后才放心的下车。
    谷雨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一改之前那般冷冷淡淡的模样,顶着风寒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看见车帘卷开,又是殷勤的递脚凳又是伸手充当陈念春下车时的扶手。
    陈念春下车,留意到周边甚是冷清,谢家的仆从甚至只是站在门廊下待命,完全不似她想象之中的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
    怎么其他的宾客不在此处?
    谷雨面上笑吟吟,答道:今日生辰宴是从午后开始接待诸位宾客的,上午来的只有陈女郎您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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