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抑扬顿挫,大有一股嫉恶如仇的气概,与平时正经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五辞瞧着忽然觉得有些可爱,他歪倒在墙边,低低笑了起来。
    泼皮?我劝你还是慎言为好,这话若传了出去,岂不有失你的身份?
    温娴胆子小,听他这么一说,果然面子挂不住了,她赶忙捂上嘴,拼命地摇头,似乎以此表明刚才之话并非出自她的口。
    可第五辞还是在笑,斜睨着她,眼里尽是玩味与戏弄。
    我口误的。温娴耳根子太软,受不得他如此挑逗,匆忙之下站起来,想要转身逃离。
    可她远不及第五辞反应快,刚走了没几步,便被一只大手拦腰抱住,接着往后一带,她被迫对上第五辞那张笑脸。
    他按着她坐回原位。
    你说得有理,往后他若是再敢欺负你,我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温娴当然不满第五辞如此暴力,好说歹说把他脾气捋顺完,才偶然想起方才的话,不禁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欺负过我?
    我我猜的。第五辞浑身冷汗直冒,你都说了京里没人不受他的气,我便猜想你肯定吃过他的亏。
    温娴想了想也是,离她少时曾被段循礼爬过墙头至今过去这么多年,温府的下人都不一定会记得,更不要说第五辞了。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蒲团,随意问了一句:那夫君为何要打他?
    第五辞捧起鸡汤嘬了一口,乍一听见这话,尴尬到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
    论起段循礼的疯言疯语,他自己都有些难以启齿,更不要说再告诉温娴,她脸皮这么薄,知道后还不得羞愤而死。
    第五辞支支吾吾没有道明缘由,反而打起了马虎眼。
    没什么,都是以前结下的怨,今日彻底闹翻脸了。
    幸好温娴没再继续深挖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只是一下一下顺着第五辞的后背,想着今日府中的动静,神游天外去了。
    第五辞趁机赶紧吃了两口蒸饺,经过刚刚的冷却,现在温度刚好,一口一个还不用担心烫嘴,别提有多美哉。
    然而美妙时光过了没多久,温娴哪壶不开提哪壶,竟又扯到今日的打架事件,还扬言要去给段循礼送温暖。
    过两天等夫君解了禁闭出来,我们还是抽空去看看段公子,他毕竟因你受的伤,我们不好坐视不管,理应过府去探望探望。
    第五辞半只饺子挂在嘴边:什么!?
    第三十二章
    散朝后陛下点了几名要臣留在御书房商讨正事, 一番讨论刚过完,段丞相便窝不住火气,手持笏板上奏来了。
    永康帝无心朝政, 打算先行一步,屁股才刚离了位置,就听底下一顿痛斥之声。
    段丞相声嘶力竭, 暗骂武安侯教子无方, 德不配位, 又道武安侯之子荒唐无度, 为非作歹,罔顾天家律法,肆意残害忠臣之后,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不把举国百姓放在眼里。
    武安侯听后老脸臊得通红, 心里恨不得一掌把第五辞拍死, 但面上还得维护着他的尊严,出面辩解一二。
    丞相大人言重了, 小儿年幼, 虽是顽劣, 但并非目无法纪, 此事多有误会,还望大人明察, 切勿给犬子安上这等恶臭之名。
    侯爷的意思, 莫非是我诬陷令郎不成。段丞相吹胡子瞪眼。
    自然不是。武安侯侧身颔首:丞相与我, 皆是护子心切, 遇事难免冲动,只被眼前证据蒙蔽住了双眼, 吾儿伤人,的确是他的不对,但事发突然,焉知就不是贵府公子出言不逊在先?
    段丞相一听当场就不乐意了,我瞧侯爷这意思,摆明了是不想认账,京里谁人不知,侯府公子蛮横霸道,一身武力,打遍天下无敌手,我儿一介读书人,就算言行多有偏颇,可也不至于会招来令郎如此对待,他如今重伤未愈,侯爷难道就想推卸责任不成?
    不过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丞相莫要太过介怀了。
    我看是侯爷想包庇自家幼子,故意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吧。
    丞相说话好没道理
    难道侯爷的话就有道理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退让,在场朝臣虽多,却无一人敢出言帮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唯恐战火殃及自身。
    武安侯竭力忍住喷火的冲动,转身面向高位,行之一礼,好言道:既然丞相大人想讨一个说法,不妨把此事交由陛下,由陛下定夺,你我静观其变,也不至会失了公正。
    把陛下搬出来确实算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办法,唬得段丞相立马闭了嘴,对着永康帝拱手一拜,再次道了句不敢。
    永康帝冷眼瞧着底下二人的你争我斗,没有理会,转而去问身后的宦侍:可有此事?
    中御府令韩照提步上前,躬身道:陛下,确有其事。
    他详尽叙述了两人斗嘴事件的原委,言简意赅,未曾有丝毫偏袒。
    永康帝宠幸宦官,朝野上下皆知,对于韩照所言,几乎深信不疑。
    面色冷峻的帝王,不怒自威,光是指尖敲击着桌案的微妙举动,便已令群臣栗栗危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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