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司梨和小雀加起来只有两百枚铜板,系统提示的脚踏实地是对的,宁朝虽然厨子颇受尊敬,但就她现在这粥都能煮糊的手艺,还是洗洗睡吧。
    出门前司梨同农庄门房打过招呼,满脸皱纹的豁牙老太太见她回来,笑着直拍手,漂亮多了、漂亮多了。
    守在门前的青莲冲过来,上来想扯司梨衣袖却被小雀拦住,只能隔着一个人怒气冲冲道,你去哪了?知不知道自己有病要吃药,还到处乱跑?
    司梨对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转向青莲时冷下脸,我好心让你们歇着,亲手做了饭菜给你们留着,出门也没让你们跟着,怎么却成了我的不是?
    农庄门前本就是佃户和小管事们人来人往之处,此时司梨简单一句话,就让路过的农户怪异地看向青莲。
    庄子里好多年都没出过事,四天前那次溺水把人吓得够呛,当时被小雀独自救回来的司梨不少人都认得,再听话里意思,对面分明是个欺负主子善心的恶仆!看看如今脸上有了血色的大小姐,再想想她四天前伏在小丫头背上人事不知的样子,心思单纯的佃户们不免感叹一声福大命大。
    青莲被人看着有些难堪,可一想起中午陈大夫身边药童那趾高气扬的嘴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司梨躲了出去,药童带着药汤来要药钱诊金时哪会来找她?她虽拿了银钱,但药钱哪用得了那么多,药童却要挤兑她贪心,实在可恶!
    还不是你不吃药乱跑,出了事怎么办?青莲想着出来之前青羽教的说辞,恶声恶气地指责道,却没发现周围众人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些。
    大小姐又不是小孩子,身边也有丫头跟着,难道主子去哪里还要和婢子提前说一声不成?这指责实在是没道理极了。
    行了。王管事沉着脸越众而出,小姐回来就好,陈大夫早煎了药等着呢。
    司梨敏锐地发现王管事的态度一落千丈,乖巧地跟在她身后,扬起笑脸解释一句,午后太阳正好,出去多走了几步,让管事担心了。
    王管事脚步顿了顿,叹口气,错后半步让司梨走在前面。
    青莲仍心中不平,快步走在最前,瞧那样子还以为她是主子。
    王管事心里最后一点恼火便散去了。她跟这孩子计较什么?先前青羽两个婢女和陈大夫为了府中拨下来的药钱和月钱在她面前狠狠闹了一通,她虽恼司梨管束不住婢女,可也知道没人教过司梨这些,空有个小姐名头,婢女没规矩根本怪不了她。
    四人一路向前,正遇上被陈大夫遣出来跑腿的药童。司梨看着药童和青莲见面迅速沉下的脸色,心知昨日对陈大夫的诱导起了作用,应是两个婢女吃了亏,难怪青莲这副肉疼模样。
    肉疼了好啊,疼了苦了才知道跑,原主这个柔弱人设,可做不出赶人的事。
    笑意在唇边一闪即隐,司梨一路半句没问青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倒是让习惯了小姐低声下气哄她只为让她能留下别走的青莲颇不适应。
    住的院落在庄子东侧,离打谷晒场和仓库远,本就是寂静少人处,仆婢和主子都出了门,更显出冷清来。司梨踏进院门,早上坐过的藤椅还在院子正中无人收拾,压着砂锅的小铜炉在小厨房檐下向外冒着火星,一股苦涩药味迎面而来。
    院中婢女还没动手,司梨就十分习惯地上前拿小勺撇掉了药汤煮久后的浮沫,看一眼铜炉,有些为难似的蹙眉,管事稍候,我取碗喝了药再来叙话。
    这不是原主能说出的话,在王管事看来却理所当然。司梨进小厨房转一圈,意料之中地看到那盘失败品凉拌黄瓜还在灶台上。
    取了碗出来,不等青莲抓住机会指责,司梨讶异道,我留的菜怎么没吃?对不住,是我让你们忧心了。说着,猛地咳嗽起来,眼圈都红了。
    青莲从早起开始就被她和这些黄瓜折腾得厉害,一时被问住卡了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心说为什么没吃你不知道吗?那么酸,哪有人吃得下。
    青羽听到院中人声出来,正看到王管事望着青莲脸上浮现的些微厌恶。她们府中婢子轮不到农庄管事来管束,但若被王管事往夫人那里告一状,也够她们受的。此时抢着表现已经太晚,青羽心中微沉,上前两步来牵司梨的手,却被她微不可见的一步后退避开。
    少女有些惊惶的委屈模样落在王管事眼里,她忍不住轻咳一声,主子赏的,你们留着是要供起来不成?外人眼前她们都敢这样对大小姐,还不知道私下怎么磋磨。不过是个孩子,面团儿似的不争不抢,夫人怎么忍心呢。
    想是这样想,王管事自是不会说出口,按下对两个婢女的不喜,柔声道,小姐是在学着做斋菜吗?若是想吃,使人去买就是,莫累了自己。
    这倒是个好借口。司梨咬着嘴唇轻轻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我来广济寺本就是为母亲祈福,自是自己做的送去供在案前最有诚心。祈福,祈福也要她那个好继母受得起呢。
    王管事忽然想起,大小姐的亲生母亲简氏当年买下这间农庄也是因为这里离广济寺近,方便礼佛。一时间当年小腹微凸、带着她一起打扫农庄时说起腹中孩子笑容温柔如水的女子形象和眼前少女柔弱模样有些重合,王管事心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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