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主簿抹了把脸, 后知后觉地打心底涌出一股后怕来,继而却变成了狂喜,攥着同僚肩膀晃了晃,兴奋道, 大人、大人允了!
    什么?!
    主簿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 脸上一片潮红。司梨选用的桂花酒度数不高,这会酒气已散, 他一路冲到京兆尹面前的记忆重新回笼, 不管是说服的说辞还是文书都和上次一模一样,甚至他还不修边幅犯了大人的忌讳,偏偏就成了事!
    你啊休沐还惦记着此事, 莫走入了魔怔迷途才是。本想着年后考评时统一变更方法, 你这样急切,倒是让本官不好再压了。
    上官的话还在耳边,主簿心头砰砰直跳,京兆尹大人何曾这样和颜悦色过?况且,年后再办, 说是这样说的,但实际到了时间又有许多旁的事务抢先, 他的主意能不能施行,并以此博得青眼,却还是两说。
    京兆尹近身伺候的差役端着热茶打廊边经过,主簿一把拉住了他,问道,大人今日
    差役是被问惯了的,没等说完,就抢答道,大人这般春风满面,你们还不懂吗?有什么事趁大人心情好快些报上来吧!你这满身酒气还是快去洗洗,你这是运气好没碰上,等大人瞧见了,怕是还要治罪的。
    差役不晓得主簿已经去京兆尹面前转了一圈了,给的是好心叮嘱,主簿细细思量片刻,一击掌,喜道,正是!可不就是运气好吗?他在往来居吃完饭福至心灵般进了府衙,一路都意外的顺利,又碰上了罕见的京兆尹心情好的时候,这才一举将想做的事办成。什么都不曾改变,只是他换了个时间来便成事,那只能解释为好运了。
    不等同僚挽留,主簿低头笑了两声,拱手道,改日请大家吃酒。
    出了府衙,主簿快步往往来居去。
    司夫人这次送信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司梨在想像上次一样忽略掉是不能了,咬着笔杆在后院坐了许久,也没想好该如何回复。实话说,与她多说一个字司梨都嫌累。正盯着花瓶里绿梅发呆时,忽然听得前堂一阵喧闹。
    下午的营业时间已经到了,但订了几个限量菜的客人尚未来,往来居门前排队买炸物的客人们向来是守序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梨凝神细听,没听几句,王庭就急匆匆从前堂过来,面上有几分古怪,掌柜的,你来瞧瞧吧。中午吃了锅子的客人又回来了。
    他拧着眉头想了片刻,才给主簿的话找了个贴切描述,他说是来答谢我们家给的好运的。
    实际上,主簿的用词比他夸张得多,但羊蝎子锅王庭也是吃过的,除了有些燥热之外,并没有明显变化,便只当主簿是在胡言乱语。
    司梨听了却是心中一动,好运这样的说法,或许是羊蝎子锅的加成被触发了?
    前堂主簿一人站在正中,以别样的眼神四处打量着,满脸意气风发的红光,见到司梨蒙着面纱出来,上前两步一揖到地,杂谈中有言,任何一技登峰造极之时,均有异象发生,某受了司掌柜的惠泽,好运当头,特来道谢!
    怪力乱神之事,在民间流传甚广,人们也爱听这样的故事,有主簿表态,一时间排在门前等待的食客纷纷起哄,要瞧瞧这般好运究竟为何物。
    司梨侧身避过他的行礼,无奈一笑,大人快快请起,运道之事虚无缥缈,有无暂且不论,怎会与我家吃食有关?况且,即便真有好运,也是大人平日的积德行善得了回报,小女子是万万不敢认下的。
    主簿却不肯听,认真道,昨日上官方驳了在下的上书,今日我本是休沐,因着上书议事山穷水尽,心中困闷,多喝了两杯。吃完锅子出门便觉如有神助,专程去寻了上官。旁人都担忧我被上官斥责,没想到我却成了事,我仔细一想,这心头若有所感,可不就是吃了锅子才有的?我看别叫羊蝎子火锅了,叫好运锅正正合适。这声谢,司掌柜定要接下。
    见说不通他,司梨便也放弃了,等主簿离开,对着还在门前支起耳朵排队的食客们再次解释一遍好运与往来居无关,至于食客们信或不信,便不是司梨能控制的了。
    一方坚持要谢,一方坚持说没有,这般奇妙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并且越传越邪乎,到了傍晚小雀回来时,在前堂里听到的版本已经变成了吃了羊蝎子锅后,一介白身被赏识做了官。
    骤起的异闻之风连带着悄无声息上架的羊蝎子锅也有了几分薄名。只是在传言里羊蝎子锅大多有了个好运锅的名头,以至于进门的食客找了半天都在菜牌上找不到名字。
    百分之一的几率,自家人一个都没碰上,偏偏让这个咋咋呼呼的人撞上了,司梨也很是无奈,听着小雀复述旁人口中莫名其妙带了一层神秘色彩的往来居故事,一时好笑又头疼。
    和鬼神之事扯上关系其实没什么,但若是个个食客都奔着好运来点菜,却没有遇到概率触发,再回头来投诉他们胡说八道,那多亏啊。
    司梨紧急给前堂做小二的阿壮几人做了补充培训,在介绍羊蝎子锅时增加了一个破除流言逸闻的部分,希望能以此起点作用。
    小雀蹲在锦和郡主身边蹭冰粉吃,见司梨安排完了,才凑上来委屈巴巴道,我怎么没有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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