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越王府,就有迎客的婢女迎了上来,可是司大小姐?婢子清河, 请随奴婢来。
    婢女衣着乍看与候在门前的其他人相同,司梨却看到了她精细的内衬和不同气质, 当下心中有数, 这位清河恐怕起码是此间主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能派她来接自己, 应该是江释之在家中提前打过招呼。
    司梨耳朵有些发烫,含笑道,劳烦了,我只知今日开宴, 内里章程如何却不晓得, 清河姐姐可否为我解疑一二?
    婢女清河脚步不疾不徐,说话也温声细语, 引着司梨走过了越王府门前的照壁和游廊, 江南园林式的设计令人耳目一新,连京城里向来干燥的空气中都多了三分水汽。等到见了花厅飞檐,隐隐有暗香浮动时, 司梨已经对这次赏花宴有了一番了解。
    先是落座吃席, 一番诗词后品茶品糕点,然后众人分散赏花,结束的时间不会太晚,司梨也就放心许多。因着花宴的事,往来居订购出去的菜色全部于早上送出, 但下午营业只靠阿香一人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能回去看着自然更好。
    越王府的花厅建在园林深处, 白墙青瓦,红柱雕栏,四面皆是帷幕遮挡,花园里栽种得近的几株晚开的菊花在一角斜斜盛放,倒显出几分热烈来。
    而越过花厅往远处看,一片低矮绿云层层叠叠,若是只惊鸿一眼,恐怕还要误认为越王府正处于初春之景。
    清河将司梨引到座位上坐下,花厅里的座位并不算多,拢共也就三四十个,桌上果盘干货放了不少,司梨正好坐在了右侧前几位中。
    右手边是一位眉眼中仍存娇憨之气的妇人,衣着华丽,自带一派贵气,旁边跪坐的曾见过的杜旷见到她时脸上浮出两分错愕,妇人顺着杜旷的眼神回头,对司梨微微点头示意。
    而左边却是一瓶绿梅放在案上,绿梅后的座位尚空着。司梨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司府二人在旁的婢女引路下来到了自己左边落座。
    司小姐勿怪,这梅瓶各处都有,挪开恐坏了景致。若是与亲友叙话,实则不影响的。清河看着两边的人,小声告罪,司梨忍住没笑,多谢。
    厅中梅瓶摆放处错落有致,隔了一二人都是有的,但专程将她与司家母女隔开,这安排分明是故意的,怕是江释之有心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哪当得起小姐谢字。花会上事务繁杂,小姐若是有事,让婢子来寻奴婢便是,万莫独自寻梅。清河福身一礼,告辞退出。
    不等司夫人找到机会说话,司梨先向右侧妇人施礼,乐安郡主风华无双,臣女今日一见,才知何为美人,难怪杜公子最擅美人图。
    乐安郡主掩口轻笑,司掌柜这小嘴甜的,倒让本郡主疑心这是十多年前了。小儿杜旷应当与你同龄,先前冰粉一事还多亏了你们家的吃食,就是不知道之后是否还有机会吃到了。
    每天做的数量只那么多,郡主和杜公子若是想吃,提前让人来订便是。司梨笑容不变,只当不知道那个当时要突破规则强行买吃食的是乐安郡主府上。
    呵。乐安郡主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若是旁人面对这样突然终止话题必然会尴尬,然而司梨旁边还等着要和她说话的司家母女,乐安郡主一停,司夫人便接上了话头,倒让席间右首先显出了热闹来。
    阿梨,你出来有些急了,怎的连禁步都未佩?还好为娘怕你毛毛躁躁的,都多准备了一份,你看看这东珠,还是你舅舅专程送来的。司夫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取出一个盒子,内里一串东珠串成的流苏禁步带着柔光,取出来时相撞发出悦耳的轻响。
    司梨对这种限制行动的东西敬谢不敏,况且谁知道司家母女有没有在上面使坏,抬手挡住司夫人探身要为她挂上的手,怎劳母亲动手?我瞧着妹妹身上的玉佩活泼了些,压不住今天的裙子,不若换上这东珠,也显得稳重些。
    司棠听了差点被气个倒仰,明明司梨比她还长两岁,偏要说她今天穿着稳重,不就是拐着弯在羞辱她!
    司夫人神色微顿,没想到自己做出这样做小伏低姿态也被顶了回去,这怎么行呢?说是你娘未出阁时用的,阿棠戴上不像话。
    被说不像话的司棠脸色有点难堪,而听说是原主母亲简氏过去的旧物,司梨多看了一眼禁步,在原主记忆里翻找片刻,确认连原主都对此毫无印象。
    司梨扯了扯唇角,像不像话,阿棠戴舅舅和我娘送给我的首饰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串禁步我瞧着她喜欢得紧,脸都红了,戴上就是。都是自家姐妹,与我客气什么?
    原主被用自家姐妹理由拿走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但在府中说是一回事,放到外面来说又是另一回事了。司夫人脸色骤冷,在司梨毫无笑意的眼中读出了些许不耐和嘲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此事就算闹起来,占理的也是原配留下的女儿,别人不会说司梨没有姐妹情,反倒会去细究司家母女究竟在家里做得有多过分,才逼得人不得不在外面闹个没脸。
    司季氏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温柔笑脸,你这孩子,倔强得很,不愿戴上就不戴,何苦让阿棠戴?她年岁尚小,哪用得了这么稳重?好了,母亲给你收着,免得之后找不到了你又要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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