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草草加冠,但母后离世不久,京城来的人不少,皇太子该有的礼节也都一一到位,只有心中那股冰冷的火焰熊熊燃烧,恨不得让全部人都为母后殉葬。
    他也做到了,以狄罗人的首级和罪魁祸首的两人的幽禁,但那把火却始终未灭,翻腾在每个不眠的夜里拷问不休,直到今日独属于家的温暖到来。
    江衡云歪着头对上从后面探出头的司梨双眼,轻轻笑了一下。他闭上眼,默默许下诺言。
    我会一直爱她。
    蜡烛熄灭,拿着火折子的众人分别点亮了殿中灯火,司梨看清了江衡云眼角水痕,俯身吻了一下,在热闹的起哄声中,看到江衡云有些狼狈地红了脸。
    脸这么红,许了什么愿?啊,千万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司梨插科打诨将江衡云落泪这茬掩盖过去,蛋糕刀塞进他手里,笑着怂恿江衡云快切蛋糕,分得不公平的话,我可不答应啊。
    江衡云勾住她的手指,心底一片柔软。灵与不灵,生日许愿这些,他都不信,就算说出口,他也知道自己的心不会动摇。
    生日小宴自然不会只准备蛋糕,司梨在前些天府试开场前就找了江衡云熟悉的人来帮忙,一直偷偷摸摸瞒着他,才有了今天的惊喜。江衡云拿着刀分好了蛋糕,他眼力超群,长年练武的手无比精准,几乎个个切出来都一模一样,偏偏分出了一块比别人起码大了两倍的蛋糕。
    司梨托着自己那块大蛋糕,环顾一圈,有些心虚,我不是说要公平些吗?
    很公平。江衡云牵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一本正经,夫人分我一口吃的可好?
    司梨差点被这一句夫人呛到,脸腾得红了,莫名品出一点发零花钱的味道,把蛋糕盘子往中间推了推,你吃就是。
    江衡云眼中笑意温柔,薄唇轻启,意图十分明显。紧急研制的蛋糕实际上不过是一层鸡蛋糕糊奶油胚,没有裱花袋和其他器具,司梨能把奶油糊匀已经废了很大劲,拿勺子挖了一块快速塞进江衡云口中,自己吃!
    蛋糕很甜,江衡云捏着司梨下颌转头,低头吻了上去,清甜的奶香便充斥了两个人的口腔。
    唔!司梨人都要傻了,慌乱地推开他,往后退去,等缓过神来,抹抹嘴往四周一看,方才还在的众人连个影子都不见了。始作俑者气定神闲地拿刀尖割着蛋糕吃,显然对他们的动向是意料之中。
    人都没了,你礼物还没收呢!司梨拍了他手臂一下,被江衡云握着手臂拉进怀里,青年眸色深沉,托着司梨在膝上坐好,微微仰头看着少女,我的礼物呢?
    声音委屈又沙哑,活像个欲.求不满的大朋友在讨糖吃。只是眼眸中的火光烈烈,似一头捕猎的野兽正跃跃欲试。
    酥麻感顺着他自脊骨上行的手掌传遍四肢百骸,司梨抽了口气,完了,我肉还在锅里呢!
    少女如兔子般从江衡云膝头弹起,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江衡云换了个坐姿,支着额头低低笑起。
    等司梨端着肉带着端饭端菜的众人回来,方才极富侵略性的江衡云消失不见,重新变成司梨熟悉的模样,她松了口气。
    这人万一打定主意不做柳下惠了,那眼神她可吃不消,分分钟沦陷啊。
    来,东坡肉。司梨拿勺子舀了一块盆中颤巍巍的肉块到江衡云碗中,深褐色的汤汁浇到米饭上,变成了晶亮的琥珀色,卤料和炖肉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敷在米上的肉块显出明显的四色分层,脂肪的色泽诱人无比,上完菜要走的葫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跟在后面的钟柳儒踩了一脚他的脚尖,葫芦猛地回神把依依不舍的眼睛从盆中肉块上挪开,司梨看着他有些难过的背影,忍俊不禁,给你们准备的那份还在锅里,记得分给大家吃。
    好嘞,谢殿下赏!葫芦一蹦三尺高,趁着江衡云没有出言阻拦,立刻跑路。
    净惯着他们。江衡云看了殿门一眼,也没说什么。
    要不是你身边有他们在,我真怕看不到你。司梨小声嘟囔一句,提起酒坛给桌上另外两人倒满。
    东坡肉炖的不多,切成大方块的一斤猪肉也就分了四块,桌上四人一人一块。江朗敬了兄嫂酒,没有多言,闷头苦吃,刚对东坡肉动筷,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红棕色的肉皮与红烧肉等做法不同,非但不软弹,还一戳就破,筷子尖陷进颤颤的肉皮里,酥烂软滑的口感令人惊喜。破开肉皮后的透明油脂顺着筷子滴在饭上,独属于脂肪的香气令人腹中辘辘,隐约可见肉皮后的筋络。难怪要用勺子舀,奶冻似的质感,怕是筷子夹都夹不起来。
    和肉皮不同,越过筋络后的浅白色肥肉挂着汤汁,却并不软糯,反而带着一点弹,牙齿破开外皮后脂肪满溢,腻中带着肉的鲜。按理说炖煮出的肉块最下面的瘦肉口感总会偏柴,但这块肉却不然,丝丝缕缕地锁着卤香,也不失脂滑。
    一块东坡肉吃完,江朗已经从对这个嫂子有些微词,变成了热泪盈眶,呜呜呜,我该早点来往来居的。
    江衡云啪地放下筷子,笑容温柔可亲,阿朗,伯父还在家等你吃饭吧?我就不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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